燕七歌出府后一路向左走到街口,转过街角后到了后巷,寻到县衙后苑的墙翻身一跃就落在了府内的紫竹林内。燕七歌在府内收了陆氏向王县令告辞,现在又悄悄翻墙而入,玉桑立刻明白此有蹊跷,随后翻墙跳了进去,发现燕七歌正在对着灯笼念咒,之前为陆氏结魂的地方正生出一团红色光芒的结界,结界中有一个俞渐成形清楚的小蛇。

燕七歌将灯笼送近,那灯笼里的光就立刻亮了许多,然后有一缕魂魄自灯笼中飘出落在蛇身上,片刻之后那蛇变大了几分,周身散发出寒气。燕七歌将灯笼拿开,一刹那的光芒乍现之后竟已有个活生生的女子立在那里,正是陆氏。

“她……她不是……”玉桑指着陆氏,惊讶地说不出话。

“这叫种身,就是种一个假肉身出来,有意思吧。”一直隐在竹里的华仪突然现身。

“什么时候你变得这般好心了。”玉桑没好气地去看华仪。

华仪笑着顺了顺肩头的发丝,指着燕七歌笑道:“自打见了这个漂亮的公子呀,他长得那么好看,来请我帮忙我总是不好意思回拒的。”

“真是没出息,不就是长得好看些罢了,有什么稀罕的。”玉桑嘟囔一句。

玉桑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不过燕七歌还是听到了,他扭过头看玉桑。玉桑以为燕七歌会反击她一句很恶劣的话,但他却只是眼神平静地眨了眨眼,然后看向陆氏。

“你虽有心被我收去魂魄以息世宁人,但你却非真凶,可愿告知为何要为那凶手顶罪?”

“说我乃是顶罪,有何证据。”陆氏有些不安地微低下头。

“你承认的倒是快,太过心急了些,便显得是有谋算在先了。你说那些人是你所杀,那我倒是要问问,他们体内的精血都被吸了个精光,你用这些精血做了什么?”

“妖精吸食凡人血气,自然是为了修炼……”她想也没想就回答,却在说到一半时意识到中了燕七歌的套停下话。

“你若是吸了那些人的血气,何以连抵挡日光的护体法力都没有,你与王大人演这般一出戏,不过是想要我就此收手,护那真凶。”

“我不能说,也不会说,反正此时我不过一息魂魄尚存,你要如何便如何吧。”

“你本是人,魂

魄却禁于妖体,若非破了那蛇身本体我都险些被你骗过。凡魂亡于妖体长年累积的怨气太重,现在蛇身已毁,你就只是一缕魂魄,若不解此怨,你即入不得人道界轮回,亦入不得妖道往生,这也值得吗。”

陆氏虽明白燕七歌应是已知道大半个中情由,却还是摇头抿唇,不肯再说话。

见陆氏如此固执,燕七歌虽有些无奈但并不太意外,随后收回灯笼曲指对着陆氏落咒,陆氏周身上下颜色变得深了一些,看起来竟与活人无异。

“这副假身可让你的魂魄暂附十二个时辰,你且去吧。”

陆氏听得一愣,碰了碰自己的胳膊,在确定是真实存在之后,她提裙向燕七歌跪拜谢恩,刚抬起头要说谢过之话,却发现燕七歌已提着灯笼跃墙而去。见玉桑还站在旁边,她便微笑着向玉桑又行了一礼,说了声多谢后离开竹林朝前苑去,玉桑这才发现她竟是没有影子,虽有了个假身供魂魄依附,可她毕竟还是已死。

听燕七歌在墙外没了动静,玉桑以为他是走远了,赶紧跃身落上墙头,正要朝下跳,才发现燕七歌根本没有离去。

此时燕七歌一手提着灯笼一手负于背后,闻得墙头上的声响,抬头看向玉桑,初升的皎皎月光便在他的脸上洒下,剑眉星日,玉鼻薄唇,那如刻轮廓模样真真是俊美的摄人心魄。玉桑都呆立在墙头上,对着燕七歌暗自发了下呆,忽然脚底一软就从尖叫着墙头上扑下去。

片刻后,在确定自己并未摔实在地上,玉桑小心地眯起一线眼角,入眼的是一副月下俊脸,那俊脸上生生地写着嫌弃二字,再仔细一看自己不偏不倚正被燕七歌接抱在怀中,立刻背后生汗。

“我……我不是故意的。”

“啊!”燕七歌一松手,玉桑这下是摔到了地上,屁股好一阵痛。

“我亦不是故意的。”燕七歌优雅拂袖,说得坦然。

“小气,真是小气,不过是多看了你一眼,又没少你块肉。”

“肉是未少,不过你那眼神儿太过凶残,提个醒儿给你,才好让你记得以后收敛些。”

“哼,以后让我看,我也不见得会看。”玉桑没好气地哼哼。

“瞧你这点出息样,走吧。”燕七歌向正龇牙的玉桑伸出手,玉桑嘴里说着气话

,却还是没的拒绝燕七歌伸来的手,握上去借着他的力站起来。

“好了,可怜你这一痛,许你问我些问题。”燕七歌提着灯笼前行。

玉桑脑子里的问题绝不止三个,遂想了想才问道:“你是何时发现这些的。”

“哪些?”燕七歌目不斜视地边走边问。

“陆氏并非凶手这些。”

“自然是在你未发现时。”

“她护着的是谁?”

“不知道。”

“我能重新问三个问题吗?”

“不能。”

玉桑这下没有愤然咬牙,只是嘟着腮帮不说话,觉得有些挫败,三个问题的机会全白费了。

眼角余光扫过,发现了玉桑这个小动作,燕七歌莫名地有些不忍,不自觉地放软了语气,道:“那日我头次进府来时正值王县令归来,我见有担忧和无奈之意便觉得有些奇怪,与他作别之时特意走近了他几分,从他的肩上我嗅到了些妖气掺着脂粉香。”

“那又如何?”

“你若是能不打岔,就会知道知道。”燕七歌瞟了玉桑一眼。

玉桑刚要说话反驳,见燕七歌的眼神不善赶紧识趣地停下话。

“那日他的衣物很干净,应该是清早出门前才换过。”

“是花魁楼里里染上的……”玉桑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说了出来,然后想到方才燕七歌的话又赶紧收话不打岔。

“昨日我借故在府中借宿便是想一察其中之事,你许是也看出些端倪所以才一路随着他,他出府之后你没能去我却是跟了过去,他果真去了花魁楼,在那里见了一个叫染晴的女子,而那日被妖物杀死的女子正是她的贴身丫环。”

“若我未猜错,这个染晴应该才是应该死的那个,那就是……”想到这里,玉桑突然明白了一些事情,扭头朝县衙方向瞧了瞧,道:“所以,王县令与陆氏甘愿顶罪是要护她?”

“也不一定,那染晴看起来有些奇怪。”

“那王大人和陆氏之间的事是假的?”

“妖凡有别,有些报应结果他们早就应该料到。”

想到方才在林中他们的相惜相怜,以及那个不忌妖凡之别的爱情故事,玉桑在得知这样的一角真相后如梗在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