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风间族的公主,他不知道我的血可以召唤任何一盏引魂灯笼,只要我将灯笼里的魂魄全都召唤出来,引魂灯笼自然熄灭,就算他毁了所有魂器也没有用。”玉桑说着,脸上是一派笑意,但眼中却全是强忍的泪水。
“伤敌一百,自伤一千,何必呢。”华仪蹲下身去握住玉桑的胳膊,眼中露出不忍。
玉桑张唇,但却再说不出一句话,胸口的闷痛让她呼吸都变吃力,一股撕心裂肺的痛意传来,浑身像是烧起了烧一般,她凭着最后的一丝力气推开华仪翻身投进了太液湖中。
冰冷的水淹没头顶,一切的燥热和纷乱在水下瞬间安静,玉桑放开手,任由身体在水中自由的坠落,而一些被遗失在之前的记忆忽然就闯进了脑海。
二十五年前,太液湖。
宇文桑坐在太液湖边盯着对面凌空在水上枯萎的神树发呆出神,旁边坐着一身紫袍的紫凤,。
“紫凤,好想看到神树再开花的样子。”宇文桑托着下巴出声。
“除非你能集齐所有魂器让守魂尊者重新归来,打开冥渡之间将风间族人的魂魄都渡往冥界,所有怨恨平息,也许它还能再开花。”
“我会做到的,我已经在做了。”玉桑扭过头,支着下巴冲紫凤露出自信的笑容。
紫凤在看到她这样的笑容时却皱了眉,问:“你做了什么?”
“我找到了可以为所有风间族人渡魂的方法,我打开了那个魂魄的封印,将他投胎到了凡间转世为人,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带着引魂灯笼出现,替我找到遗散的魂器。我会亲眼看着那个灭了风间一族的人一点点灭亡,受到惩罚,为族人们报仇,让让风间族人的魂魄得以安息。”
“你不能这样做。”
“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紫凤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惊慌。
“算了,不和你说了。”玉桑撇嘴站起身。
“宇文桑,我不许你这么做。”紫凤站起身,拉住玉桑的胳膊。
“你弄疼我了,松开,松开。”玉桑挣扎着
大叫。
“你告诉我,做了什么。”
“我把苍龙剑和引魂灯笼送给了他……”玉桑正说着,却不想挣扎之中脚下失滑,她在毫无准备之时仰身跌落到了太液湖中。
玉桑张嘴,一个气泡从口中吐出向水面上升去,她仰头向上看去,见到有人就隔着冰冷的池水在看他,但却没有急着下来救他,只是看着她,然后在指间凝聚灵力向水下的她打了下来。
玉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水下光线的明明灭灭让她感觉这是如此的不真实,但当她被那打下的灵力击中,头脑变得混沌开始记不清事情时,她知道这是真实的。
“啊。”玉桑似猛然惊醒一般在水中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在冰冷的水中下沉,华仪的声音隔着头顶上的水面传来,似是在遥远的地方。
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脚下拉扯,玉桑低下头去,发现幽暗的水底正纷纷露出一张张面孔,都是熟悉的容貌,她的族人,哥哥,还有父王和母后。
“孩子,下来吧,来陪我们。”母后在招着手唤她。
“阿桑,父王教你写字,来呀。”父王在唤她。
“妹妹,我带你去城墙上玩,快下来。”哥哥也唤她。
“公主,公主,下来吧,下来吧……”无数的族人也向她伸手。
玉桑看着身下的一切,慢慢垂下了向上的胳膊,转过头伸手去握父王和母后的手,在他们的笑容中一点点下沉。
忽然,有一股力量从上面扯住了她,蛮横地带着她向头顶的光亮而去,玉桑挣扎着想要拒绝,努力伸着手向水底的父王和母后不愿离开,但还是被强行带离,只有眼里的泪水溢出滴落在了水中,一路向下沉去,直到看不见的幽暗中。
再睁开眼,玉桑是一处熟悉的楼阁中,熟悉的梨花桌椅,她喜欢的碧色纱帐。她起身出门,推开窗户,映入眼帘的是满眼的繁花,阁楼下是连片的黄色龙爪菊,在迷雾中兀自安静地开放着。
迷雾中央,似乎有个白色的背影提着灯笼立在那里,玉桑赤着脚匆匆跑下楼,踏着那些花朵跑过去,
却在伸手去拉那人时,眼前的背影忽然被风一吹,就在她的指间化成散烟消失了。
然后面前的浓雾一点点消散,剌目的阳光照下来,她不得不闭起眼睛侧过头,等她再努力睁开眼睛时,忽然就胸口一凉,一股冰冷自胸口向上吐了出去。
“醒了,醒了。”华仪的声音传来,带着欣喜。
玉桑眯着眼睛看过去,见到华仪在自己面前,旁边是一张温淡俊雅的脸,白芷。
“回家吧。”白芷神色平淡如常,玉桑靠在白芷的肩上慢慢闭起眼睛,同时紧紧在袖下握住了拳头。
半个月后,霁雾山,玉桑阁。
已经足足半月没有出过门,玉桑一直流连床榻,不语,不动,兀自盯着空白的一面墙发呆出神。
白芷每日来看她,在屋内坐上一小会儿,喝完半盏茶的功夫后又径自离去。华仪一直留在这里陪她,为她擦脸,喂些茶水之类的,偶尔也会和她说说话,聊聊她听过的趣事儿,或是在凡间遇到的奇闻,但玉桑都像是没听见一般。
几日后某个清晨,华仪端着些清粥进屋,发现玉桑正靠在榻上盯着对面的墙出神,看她这半月消瘦了许多,华仪显得有些心疼,端着粥在她旁边坐下,边用勺子舀动,边道:“那墙上什么都没有,你已经盯着半了半月了,不累吗。”
“就是什么没有,我才一直在看,为什么会什么都没有呢?”玉桑有些发痴地呢喃着,随手推开了华仪递过来的粥赫脚下了床榻。
走过几步,玉桑立在屋中对着那面墙努力思考,出神的自语道:“为什么没有呢,为什么呢……”
“什么没有?什么为什么?”华仪起身,将粥放在桌上后与玉桑并肩站着也去看那墙,却怎么也看不出有什么特别。
“我在这里住了几千年,从来没觉得这墙是空的。”玉桑出声。
“你若觉得太空,我就去取幅画来挂上。”华仪接话。
玉桑微微张了一下唇,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但却没有说出来,神色平常地转过身冲华仪笑着摇摇头,道:“不用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