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雪域,大雪封山已经半月,天地一色,茫茫的积雪上空无一物,霁雾山腰的小客栈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光顾了,遇上这种风雪天,老板也不指望有客上门,所以连门都没留。

午后时分,店老板捂着心爱的小酒壶靠在火炉边打盹,忽然木门就被人推开,风雪立刻涌进来,将桌上放着的一筒筷子吹翻在地。

“把门关上,快关上,冷死了。”老板被惊醒,挥着袖子大声叫起来。

“雪叔,脾气越来越大了呀。”随着调侃的话语,一个身着白色狐绒,头套白色斗篷毡帽的女子进门。

听这个声音,雪叔停下了指责,眯眼迎着门口灌进来的风雪去看,见到进门的女子扯下御寒遮风的毡帽,露出一张俏丽的面容,正是玉桑。

“呀,原来是阿桑。”雪叔笑了,放下手里的酒壶迎上,接过玉桑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拉着她到火边坐下。

“早先还听说你趁白芷仙君闭关的时候跑下山去了,我就不信嘛……”雪叔笑眯眯地开口。

玉桑坐下,对着火炉边搓手边打断,道:“雪叔,你就别装了,这霁雾山进进出出的哪有你不知道的。”

被人点破,雪叔眯笑起来,道:“我只管守在这里,不惹麻烦就好了,其他的事我可不管,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放心吧,我定不牵扯上你。”玉桑拍拍雪叔的手背以示保证。

“那你这是要回山上去?可仙君身边的青童说前些时候仙君亲自下山去接你,你都不肯回呀。”

“还说你不知道山上的事,这样的小道消息都清楚。”玉桑瞥了雪叔一眼,雪叔立刻又拿出那套装疯卖傻的笑脸。

“我这次不上山,只是……只是路过这里想上来看看……”玉桑说着微低下头,将目光落在火炉里通红的火焰上。

“你是不是想探听山上的事?”雪叔看出玉桑的心事笑着发问。

玉桑抬头看雪叔,点了点头,迟疑地问:“我不肯回来,白芷仙君他很生气吗?”

雪叔拿起桌上的酒壶小酌了一口,道:“这么跟你说吧,白芷仙君从凡间回来时那脸色真是比山上的千年积雪都要寒凉,虽面上他不说,可凭着你对白芷仙君的了解,你就应该明白他这是很生气喽。”

“他到底还是生气了。”玉桑自责而沮丧地抿嘴,但又无可奈何。

“在六道之中,能惹白芷仙君动气的人真是少之又少,我在这山上活了几千年,也仅见过两次。一次是当年他带你上山后紫凤公子来山上大闹,结果两兄弟反目断交,再者就是这一次了,你呀,白芷仙君可真是上了心的,也尽量给他省省心吧。”

“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我也总不能一直就在他的保护下过活,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就这么一直下去吗?”

“得了得了,你有理,我就不过问喽。”雪老板又咂了一口酒,挪了挪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又开始打盹。

看雪叔无意再说话,玉桑又坐了一会儿后悄然起身,拿起桌上的狐裘和毡帽重新穿戴好出门。外面风雪正盛,玉桑逆风抬头,眯起眼朝头顶上看去,一处犹如玉笔般的雪山耸立在面前,高不见顶,直入白茫茫的天际,这就是霁雾山。

半个时辰后,玉桑回到了山下的小镇上,带着一身风雪进入一所庄院,立刻有身着棉衣的女童上前引路带她进到一处暖阁。

外面风雪正盛,暖阁却是温暖舒适,四五个青铜制成的火笼摆在屋内,将屋内烘得犹如初夏时节,竟带了丝丝燥热。

“药吃过了吗?”玉桑边在门边解下狐裘给女童边小声询问。

女童摇头,刚要解释,玉桑已用眼神示意不必,挥了挥手示意她出去。

女童出门离开,玉桑整了整衣衫,深吸一口气之后脸上摆上笑意,掀开用以隔挡的轻纱和珠帘进到内室,就发现一个身着白色单衣的背影正负手立在窗前,面前的窗户大开着,窗外是一条内城河,河风正夹着雪花飘进来。

“你怎么开窗了,还穿这样少。”玉桑快步走过去将窗户

关上,顺手又取过搭在旁边的一件外袍给燕七歌披上。

“总躺着实在乏味。”燕七歌笑着转身,脸色苍白如纸,面颊也相比半年前在西域大漠时消瘦了许多。

“你现在患病,需要静养,这可是大夫说的。”

“那些大夫也就只会这两个字。”

“你这是什么话,病了就要养病,就要吃药,不然怎么好。”

“这病也患了半年了,一直养不也没见好吗,也许就好不了……。”

“你瞎说什么呢,天下大夫那么多,总有一个能治好的,反正我是妖,活得久,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替你找。”

燕七歌看玉桑一脸认真就笑了,撩袍在窗边的软榻上坐下,道:“行了,当我没说。看你一身寒气,刚才这是去哪了?”

玉桑侧过身装作去倒茶,道:“我……没去哪。”

“方才有人来找过你了。”

“谁?”玉桑端着热茶转过身,边递给燕七歌边问。

“你说我是谁呢。”在燕七歌回答之前,一个妩媚轻柔的声音已经飘进玉桑的耳朵。

玉桑扭头,寻声看去,就见到一个婀娜的身姿正从窗口处显现,一身绯色裙裾,轻摇罗面容美艳,正是许久不见的华仪。

“华仪姐姐。”玉桑笑着出声,刚要迎上去,华仪却一侧身闪过她的手旋身在燕七歌旁边的位置坐下,道:“亏你还叫我姐姐,一别两年也不捎个信儿,我好心来看你,就是和燕七公子聊聊天,叙叙旧你还赶着就将我关在窗外,我才不认识你这种妹妹。”

玉桑凑过去,厚着脸皮抱上华仪的胳膊,道:“是我的错行了吧,不过咱们这位燕七公子现在可是纸糊的,经不起风吹,谁让你要待在窗外不进来。”

“哟,我说呢,这两年不见,燕七公子可是清瘦了,啧啧啧,真是心疼死人了。”华仪捻着罗扇于胸前,一脸心疼地伸手就去拉燕七歌的手腕。

“华仪姑娘,挂心了。”燕七歌坦然地冲华仪露出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