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白芷,玉桑回到胡柳镇已是日落西山,街上没了行人,静到出奇,显得有些诡异,但玉桑只顾着低头想心事根本不曾留意。直到撞到了一堵人墙,玉桑才慌里慌张地回过神,边退后边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可等她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是燕七歌时,她就舒了一口气,有气无力地翻了翻眼珠,道:“原来是你,大晚上的站在这里做什么。”

燕七歌没回答她的话,只是不冷不热地看着她,一手负于背后,一手提着灯笼,气质卓然。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我脸上长了花。”玉桑见燕七歌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便又没好气地嘟囔了一句。

燕七歌依旧没出声,还是就那样看着玉桑,眼神似是清明一片,却又像是深邃如井。玉桑不自觉地感觉脸颊上泛起了热意,有些不自然挥了挥手,道:“好了好了,算你赢了,没心思和你置气,你爱站这儿就站吧。”

说完玉桑有点慌张地就绕开燕七歌,别开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朝前街走,走了十几步,却听到不背后有跟上来的脚步,玉桑又忍不住停了下来回头去看燕七歌。

燕七歌依旧站在那看着自己,月光皎皎,映衬着他一身白衣浩然,灯笼的光亮在他身前发出光润,竟似入画一般。

“你不会真要站在那里盯我一晚吧。”玉桑指指他的脚,在感觉到他的目光一直滞留在自己身上不曾移动后,脸不知为何更热了。

就在玉桑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时,燕七歌终于动了身,还是端着他平日的闲庭信步的姿态,提着灯笼走过来,径直走过玉桑身边朝前走去。

玉桑立在原地,没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好在已经过出一段的燕七歌没有继续沉默,虽然声音很淡漠,但好歹还是出了声,道:“还不跟上。”

“哦……”玉桑拖长着音,像是极不乐意,但脚下还是一点不慢地小跑着跟了上去。

两人在街上走了一阵,都没说话,玉桑在心里腹诽了一阵后还是先沉不住气,侧过头试探地问,道:“你是特意出来找我的?”

“你说呢。”

“我是在问你,你不要每次都让我

自己说,那我还问你做什么。”

“那你可以不问。”

“你……你……你果然不是好人,每次都非要气死我。”

“凡人也不曾听过有多少是被气死的,你是妖,若是有一日你被气死了,那也只能说你自己不争气。”

“燕七歌!”玉桑咬牙切齿地吼了一声,停下跟着燕七歌的步子站在原地瞪向他。

燕七歌走过几步,在发现玉桑停下了步子没有跟上来后,猜料兴许她是真有些生气了,才停下步子缓缓转过身去。

“我是妖,但我不是白痴,也不是铁打石头做的,你若真那么讨厌我,大可直接说了让我走便是,我不是离了你就活不了,也不会死皮赖脸地贴着你不走……”玉桑愤然开口,将这两日的火气全撒了出来。

见玉桑发火,燕七歌依旧很平静,好像这火完全不是冲着他来的,只静静地看她将火气撒完,悠然眨了眨眼,道:“知你这两日受了委屈,见你那憋在心里的模样,活活像个受了气又不敢说的小媳妇,这下可有舒服些?”

玉桑没想到燕七歌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一下子懵了,在明白燕七歌竟是故意要让自己发火,不让自己将事儿憋在心里之后,原本的火气没了,竟在心里生出了点甜丝丝的暖意。

“走吧。”燕七歌向玉桑伸出一直负在身后的手,唇畔少有地显露出些许笑意,纵然不太明显,但已实属不易。

这前后不过瞬间,可形势也许转得太快,虽然玉桑心里不气恼什么了,可又觉得就这样就跟着他走了,显得自己多好哄呀,于是她侧过脸,努起嘴抬头看天上的月亮,学着燕七歌的样子将手负到身后玩深沉。

见此,燕七歌叹了口气,竟软了语调迁就地道:“好了,我是特意出来寻你的,这样可行了?”

玉桑一听心里乐开了花,扭过头来看燕七歌,道:“真的?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哦。”

可是方才给过好脸儿的燕七歌,在玉桑露出笑脸后便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转身平静如常地朝前走,好像刚才服了软儿去哄玉桑的人根本不是他。

不过玉桑确实不是个太有气节的妖,得了刚才的话乐

得已然什么都不计较了,小跑着跟上燕七歌,颇为自得地道:“其实我对你是很重要的是吧,你离不了我的,我可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好妖,我不仅能帮你捉妖,还能帮你救人,重点是我会水,若是没了我,你就得损失多大一个帮手……”

“你怎不说,每次收了妖,你都将妖丹拿去自己炖了当补品吃?”

“互利互惠,不浪费嘛。你拿了那些妖丹,也只能装在小盒子里,又不能用来修炼。”

“你不说还好,说了我倒是想问上一问,我玉匣里装着从前收集的妖丹的怎么少了十几粒,你可知是去了哪?”

“这个……这个呀,兴许……兴许是化掉了,也兴许是你自己打开时落掉了。”玉桑左右四顾地转着眼珠,故作无知地搪塞。

燕七歌和玉桑自然都知道,那些个妖丹全都是玉桑趁燕七歌不在时偷偷吃掉了,不过燕七没有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目光揶揄地看了玉桑一眼。

“哦……原来如此,即是化掉了,落掉了,那我就不追究了。”

玉桑如闻喜讯,为了不让燕七歌反悔,快步挡到前面冲着燕七歌伸出手掌来,道:“这可是你说的,击掌为盟,不管以后怎样,你都不许追究我吃妖丹的事。”

燕七歌从来都是独行,遇事自有断定,决定之事便必为之,不愿意之事便是任何人都不能约束强求半分。对于击掌为盟之事,因从不曾向谁许过诺,他更从来不曾做过,可见玉桑正笑着一张脸等自己,他竟有些不忍拒绝她,不自觉地就抬腕与她轻轻击了一下。

“哈,你中计了,以后你那一盒子妖丹随便我吃,你都不许追究了,否则就是食言毁约。”玉桑为自己玩了一回文字游戏得逞而兴奋不已。

燕七歌这才回过味儿来,原来她竟是为自己偷吃图了个免死金牌。虽说这事儿说大不大,可他燕七歌还没几人敢跟他玩算计,这要是放别人身上,他也许就是一招过去打个七荤八素也不一定,但就是眼前这只小妖,他竟是一点都不气恼,反是看她那像得了宝贝的模样,生了好些兴致。

“夜深了,回吧。”燕七歌提着灯笼继续前行,玉桑欣然跟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