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 罪魁祸首加入书签
骆灵现在想的,便是不管这些人如何,且随了他们去,闹个够了,早些离开,那凤冠压得她脖颈酸痛,感觉没三十也有二十斤,她瞥了一眼齐王,心中暗恨,他莫不是故意来折磨她,才会打了这样一副头面?
齐王此时已经坐起身来,看样子是清醒了,她那一眼微嗔中带着薄怒,小嘴轻轻撅起,落在旁人眼中,竟是别样的风情。
瑞王宁乾哈哈一笑:“九弟妹在向九弟撒娇呢!九弟,你是睡了一觉,却错过了精彩之处,好不可惜!”
齐王浅笑道:“四皇兄,有何精彩?”
“这个就不由我说了,等会儿九弟自己问九弟妹吧,大家可迫不及待地等着闹新房,你好不容易醒来,岂会放过这个机会!”瑞王笑笑。
“那就闹吧,想怎么做,今日是我大喜的日子,随你们闹去。”齐王说道。
“有九弟这句话,咱们可就没什么顾忌了!”韩王眼睛一亮,双手一拍,转向骆灵,“前些日子五弟娶何大人之女,新娘子可是又弹琴又跳舞的,闻得骆府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九弟妹想必也是一样不差,不如给咱们来一段,九弟抚琴,九弟妹跳舞,让大伙儿一饱眼福!大家伙儿说好不好啊?”
“好!”众人一阵欢呼。
不就是跳舞么,这也没什么稀奇的,随便比划几个动作好了,骆灵心想,她看向齐王,不想那人的脸却沉了下来。
“六皇兄此言差矣!五皇兄那是纳妾,何大人之女,又岂能与我的王妃相提并论!”
“不过是图个热闹,九弟不是自己说了,随咱们闹么,这就反悔了?”韩王笑道,那笑容多少有些阴气。
骆灵这才明白韩王是想将她与妾并提,以此羞辱于她,齐王出声,乃是维护。微微一笑,她说道:“六皇兄之言也无不可,只可惜我却不会舞,骆府女儿是琴棋书画皆通不错,可这四样里,并不包括舞蹈,六皇兄换一样罢。”
宁遥挤了过来:“不如六堂兄,你与九嫂下一盘棋如何?”他输给了骆灵,虽然输得心服口服,总归面上无光,巴不得有人和他一样,韩王一向棋艺不精,他相信骆灵一定能赢。
韩王当然不上当,摇头道:“咱们是来闹洞房的,又不是来比赛的,别把主要人物给弄混了,今日看的是九弟与九弟妹,要不就这样,让九弟与九弟妹琴棋书画样样来一遍,咱们就日就放过了他二人,如何?如若不然,今晚咱们就不走了!九弟**一刻值千金啊……”
“对啊,好主意!齐王妃在上次宫宴上的琴技,到如今还令人难忘,不知是如何做到一人两技同时表演的?不如两位新人来个合奏,也合了琴瑟和谐之意,棋么可不必了,这书画亦可,一个书,一个画,致!致!”某书呆摇晃着脑袋说道。
骆灵无语地看着这群人,还以为闹洞房有多热闹呢,竟然还搞得如此刍刍的,真不习惯,她还以为会让新郎新娘当着众人亲一个这类的,没想到还挺明,论诗书,谈艺术,皇家的人果然与众不同,合着是考察她的才艺来了。
“你以为如何?”齐王转头问她。
骆灵也算看出来了,今日就是韩王带头,为难他二人呢,其他人就是来凑热闹的。
“六皇兄说话算话?若是琴棋书画四样皆展示一遍,今日闹洞房就结束?”她反过去问韩王,见韩王点头,这才对齐王说道,“如此就依了他吧。”
人无完人,能够样样皆通的,放眼全京城并无几个,合着这些人是要找到她的弱点,非得她出丑不可,只要有一样丢了丑,齐王的脸上就挂不住了,毕竟谁都知道,骆灵是宁辰不要的女人,这才是他们所想达到的目的。
骆灵看不出齐王的担心,他似乎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难道不怕骆灵给他丢脸么?
“好!”韩王拍手道,“说话算话,今日只要九弟妹让我们琴棋书画都看一遍,这洞房我们就不闹了。”
“那么第一回合,就请大家看我与王爷的合奏好了!”骆灵冲着轻央道:“轻央,拿我的琴来!”
骆灵的嫁妆全放在她的屋里,好在王府房间又大又多,她又是编了号放的,很容易就找到了,轻央取了来放在屋中,她移步过去,坐在矮杌上,香云也取了齐王的琴来,与她的摆在一处,两相坐好,对看一眼,齐王朝她微微点头。
这意思是随骆灵选曲了,骆灵跟着苏一笑学了一阵,时间太短,会的曲子并不多,眉间轻蹙着想,弹什么好呢?
齐王看她为难,开口道:“你想弹什么曲子都可以。”
“那……若是你不会的呢?”
“也行!你先弹一遍,第二遍我再跟上!”
骆灵愕然,怪不得人家这么淡定,原来是个过耳不忘的!不知道他和苏一笑比,谁更胜一筹?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骆灵也就不再纠结,心想这人太低调了,也总有人鸡蛋里挑骨头,不如索性放开了去做,也好压一压对方的锐气。
她不想拖太长,另外也怕长了齐王那里合不上,于是选了一首短曲,是她曾经很喜欢听的《琵琶语》,这曲子短,但是好听,有一种空灵的美,她只弹了一遍,再起头时,齐王已合了上来,琴声前后相随,像是一个在教,一个在学。
齐王的记性力令骆灵吃惊,不过听一遍,他就全记了下来,半个音也没错,第二遍完毕,齐王的琴音尚有余韵,她的右手尚在琴上,左手从琴的下方抽出了一支短笛,放在唇边,转向齐王,向他示意。
齐王的眼中刹那间绽放出一丝笑意,他就知道她不会这么简单,那一日是箫,这一日换成了笛。翠绿的短笛放在了她的唇边,笛音响起,她与他的节奏相合,天生的和谐,没有半点生涩。
一曲奏罢,新房中的人都陶醉在美妙的琴声之中,尤其是女宾,如此美妙的曲子,带着点点忧思,最容易让女子感动。
江城公主张着嘴,双眼瞪得圆圆的,娇美的面容闪过一丝羡慕,轻声对身旁的人说道:“他们果然很相配,我还以为九皇兄娶骆家女,有些亏了,如今看来,母后的选择丝毫不差,他俩正是天生一对!”
太子眼光柔和地看着两人,应和道:“是啊!也只有这般出色的女子,才配得上九弟!”
“哧!”江城公主轻笑一声,瞥到了不远处的宁辰,不知何时,他的脚步挪了前来,正站在人群中,神色复杂地盯着前方的一对人儿,“还真让九嫂说对了,有人就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如今只怕是后悔了!”
与齐王配合很好,骆灵与之相对,面上皆有笑意,两人间的陌生感消失了不少,多了几分亲近。
“棋,要如何?”齐王问她。
“若是棋逢对手,一盘棋完,只怕一天都不够,不如换个玩法,宾客中挑一人出来,王爷与之对决,我将规则说与你二人听,依规矩行事,这样就不会显得不公平了,反正你二人都是初学。”骆灵笑语盈盈道。
“这法子不错!”齐王笑了笑,问韩王,“你觉得呢?”
说什么骆家四女不懂琴棋书画,只怕全是假的,连棋招都能创出来,这女子的棋道肯定也不简单!
韩王与静安王等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点头同意,心想这样也好,齐王与挑出的人都是初学,他们挑个最厉害的出来,说不定能赢了齐王,他们本就不是针对骆灵来的,只是想借她让齐王出丑,既然齐王亲自上,那再好不过。
骆灵轻舒一口气,终于解脱了!其实她并非全能,疯子倒是想把她**成十项全能,可惜她对围棋实在提不起兴趣,学了个半吊子,与人下从来输的多赢的少,和电脑玩五子棋,她倒是赢家。她所说的新玩法,不过就是五子棋,宾客中出来与齐王相对的,却是个熟人,仪贵妃的侄儿温明启。
骆灵翘了翘嘴角,反角并不是像电视上演的,都是草包,其实反角也会很有才华,面前的温明启就是一个,诗书自不必说,他的棋道,却是京中排第一的,连皇上都开口夸过,当然,与皇上下棋时,温明启是输多赢少。
将五子棋的规矩给齐王和温明启讲了一遍,骆灵就与众人站在一旁,看他二人下棋。开始二人下得慢,毕竟是新玩法,有个适应期,很快就摸出了门道,齐王执白,温明启执黑,很快白子陷落一大片,被温明启收到跟前。
温明启有些得意,唇边浮起笑容来,认为自己赢定了。不过突然间,眉着微锁的齐王精神一振,棋风一变,刁钻古怪起来,杀得他丢盔弃甲。
温明启最终以三子之差落败,齐王微笑着起身道:“承让!”
“没想到九哥才是真正的棋道高手,不过初学,就这么厉害,真是深藏不露啊!”宁遥笑眯眯地说道,对于齐王能赢,他很是高兴,因为他与温明启的弟弟温明礼不合,两人同在国子监念书,平日里温明礼处处压过了宁遥,棋道也是一样,温明礼得意的就是他有一个棋艺高超的二哥,温明启输了,宁遥自是有了打击他的话头。
韩王见难不倒骆灵,眼睛微眯,斜眼看了骆慧一眼,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骆慧有些慌张,骆灵确实什么也没学过,在家里时,她从未见骆灵摆弄过这些,就算是骆夫人请了人教她,人人都夸她学得快学得好,其实那也都是为了讨好骆夫人才说的话,她偷看过的,明明骆灵什么都不懂……
“最后一项,书画了,不知道六皇兄想让我画什么?”齐王的脸上有着淡淡的笑意。
韩王眼珠一转:“人人都知九弟妹的诗作得好,咱们还未见她作过画,就换一下吧,她作画,九弟题诗好了。”
“好!”不待齐王答话,骆灵就应承下来。
韩王见她答应得爽快,心中大是诧异,难道说骆灵真的什么都会?他心中一动,补充道:“再加一条好了,九弟妹心思巧妙,那就再来个奇巧的,不能用一般的画法,你用一种新的画法,我们都不知道的,只要画出来的东西,大家都认得出来,就算过关了,若是画得不像,咱们可要接着闹了!”
骆灵一听,正中下怀,丫的你让姑奶奶画国画,和这些从几岁就学起,在其中浸**了几十年的人比,还说不准比不上,创新,可不正中下怀!水粉画、油画,这些没有材料,最简单的就是漫画了!
心中乐极,面上她却装作不情愿的样子道:“要画这样的东西,六皇兄还真是难为我了。”
韩王笑道:“哪里哪里,九弟妹谦虚了,以你之能,以骆家女的名气,区区小事,对你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那我只能勉为其难了,还请各位多多包涵。”骆灵说道。
她寻了笔墨,走到案前坐下,却没有立刻动笔,看着人群发了半天呆,更多的时候,目光落在韩王的身上。
宁辰见到,心中竟为她担忧起来,等反应过来,他摸着自己的心口自问:“我这是怎么了?”
骆慧在另一边看着骆灵,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她是何时学会了这些?自己与她相比,那个才女的名头,真是个笑话!在女子中,骆慧的才艺可谓是拔尖的,不过也只是琴技与诗书,但若放在男子中去,她那点雕虫小技,可就不够看的。骆灵的却不同,不论哪一样,她所表现出来的才艺,放在男人中去也毫不逊色,关键的是她样样不落!
若不是亲眼看着骆灵挨过苦难的童年,骆慧几乎要怀疑是不是父母亲动了手脚,故意在骆府隐藏了这么一位才能出众的女儿,只等着有一天一鸣惊人。
发了好一会儿呆,就在韩王等人等得不耐烦,要出口相讥时,骆灵提起了笔,在纸上慢慢勾勒起来,她画得很仔细,用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才画好,这个时间内,太子发了话,让齐王再弹奏一曲,她是在琴声中完成了这幅画。
“好了,太子殿下,您是这里最尊贵的人,这幅画就交由你先来评判,你若能看出了我画的这东西是什么,我想别的人也能看出来。”骆灵微笑着将画纸递给了太子,墨迹的背面,依稀是个小人儿。
“画的是个小人?”
“是哪家的孩子?不见得人人都能认出吧!”
“且看太子殿下识得不!”
太子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接过了画,只看一眼,便忍不住哈哈大笑:“像!像极了!若说有谁认不出这上面的人来,除非他眼睛瞎了!哈哈哈,此等画风,乃是平生第一次所见,不知弟妹是从何处学来,甚是有趣!”
齐王侧头看了一眼,唇角也勾了起来,却不像太子,笑得不可抑制。
骆灵笑道:“既然六皇兄要这世上没有的画风,便只能自创了,只是不知六皇兄可满意!”
江城公主急不可待地跑到太子身边,将画拿在手中:“我看看!”一看之下,亦是忍不住捂着嘴,吃吃地笑得欢。
“六皇兄,走吧走吧,你别再为难九哥九嫂了。”
画在众人手中传看,所见者无不为之发笑,等到了韩王手中,已是所有人都看过了。
韩王接过,一眼看到了上面的小人,那是个大头娃娃,哪里能与他的玉树临风相比,但若说不是他,连他自己也不想念,眉眼脸蛋、衣饰穿着、表情动作,这个娃娃无一处不像极了他,只要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两者就是同一人。
这叫什么画法!他想挑错,可是又挑不出,只能带了些许微怒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也能算么!”
骆灵眉轻轻一挑,声音淡淡响起:“六皇兄方才说,我画出来的东西只要大家都认得,就算过关了,现在大家都没有异议,莫非六皇兄觉得,我画的这不是东西不成?”
韩王一愕,这画上分明就是自己,所有人都认可了那是他,难道他要回答说你画的这不是东西,那不是骂自己么?一口气憋在胸口,把个韩王顿时憋闷坏了,今日来难为人,还以为自己棋高一招,没想到几个回合下来,全部败北,倒给了大放光芒的机会。
韩王只得摇头:“我并未如此说,只不过……”
“那就是了,咱们的并没有其他附加条件,六皇兄也承认了我画的这就是个东西,那么各位宾客,还请早回吧!”
骆灵咬字的时候,在“东西”二字上加重了口气,韩王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齐王上前道:“六皇兄不走,哪里是在想你画的到底是不是东西,不过是因为我还未题诗!”
他将画取过,饱蘸笔墨,提笔写下一首七言诗:“人生何处觅真情,世事茫茫本无心。燃萁煮豆竟何为?二者本自同根生。”
在大头娃娃版的韩王身畔,骆灵还画了一个豆萁燃豆的的画面,画得很小,人人都被人物吸引,却只有齐王注意到了这个背景,他的诗既应景,又讽刺了韩王。
将画递给韩王,齐王并没有让别人看到这首诗。
“六皇兄觉得我的字如何?要不要再给大家评判一下?”他的笑容云淡风轻。
“不必,告辞,九弟好好享受洞房花烛吧!”韩王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齿缝间将字咬出来,说罢转身离去,也不喊他的王妃,韩王妃急忙小跑着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叫道:“王爷,等等我!”
众人鱼贯而出,太子留在了最后一个,等所有人都出去,他看了看骆灵,含笑道:“九弟与九弟妹早些歇着吧,累了一天了!”
“多谢太子殿下!”骆灵道。
“阿轩,我为你选的这个王妃,果然不错吧?”太子转向齐王,正经说道,“希望你能好好待她,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弟妹,这一点你也记住了!”
骆灵疑惑不已,不是皇后看中了自己,将她指给了齐王么?怎么成了太子?
“是太子求了皇后,让她将你指给我。”齐王为她解答了心中疑惑。
“为什么?”骆灵望向太子,原来罪魁祸首是这一个!
“你不觉得本宫没有做错吗?你二人恰是天生一对!不必感谢,不必感谢,将来生了大胖小子,先给我抱抱就好了!”
“要谢的,太子殿下给小女子寻了如此好的姻缘,如何能不谢呢!”骆灵紧盯着他,缓缓说道。
太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他似乎在骆灵眼中看到了一种危险的光芒,一如宁轩要对他使坏时一样。
“我先走了,来日再聚!”他匆匆而走,想着这两人连表情都是一样,还真是天生一对,只是看那骆家小姐所为,黏儿坏似乎更甚阿轩一筹,若是将来她与阿轩一个鼻孔出气对付自己,可不是惨了!
宾客散尽,骆灵长呼了一口气,伸手要取下凤冠,背后伸过来一只手,贴着她的廓道:“我来!”
别人的呼吸是温热的,他的呼吸却是凉的,吹在她的耳后,带着丝丝寒气。
凤冠取下,身上的重量顿时渐轻一大截,骆灵恨不得将大红喜服也脱了才好,方才屋里人多,挤得闷热,她身上都出了一层薄汗。
不明白这个身体为何这么怪,冷热皆难熬,这也许是她目前发现的唯一缺点了,否则不论是身体的韧性,还是相貌,各方面都是令她满意的。
骆灵不介意在齐王面前玩短打,不过她怕吓坏了别人,轻央不止一次在她面前念叼过要矜持,要端庄,好吧,现在有人,她就再忍一阵子吧。
齐王低头看她,明亮的眼睛里不见半点羞涩,与他先前所见的,有几分差别,这才是真实的她吗?绣着金鸾的大红喜服很合身,他没有弄错,不管什么样的衣衫穿在她的身上,都是一样的漂亮,俗话说人靠衣装,他却觉得,是她把衣裳穿出了特点,穿出了韵味。
目光落在那细细的腰身上,那么细,似乎轻轻一掐,就会断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