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扁栀点了点头,“那报警,让警察处理吧。”

李坤这里刚刚应了声“好,”那边就有人“嘶”了一声。

只见短刀划破了衣服,带出了衣服里头的血肉,围拢在那女人身边的人群因为她忽然发疯的动作,瞬间散开。

最后,女人被强制压在地面上,脸颊贴着粗粝的地板,她的眼神无光心如死灰。

在警方强制将她手里的刀夺过来时,她另外一只手同时脱力,手心紧攥的草莓味棒棒糖瞬间滚落地面。

原本被制服的动作顿时激动,她的神情疯狂,拼了命的挣扎间警方担心她伤了自己,手间力道微微松懈,却不曾想,女人野蛮的很,力道也大,居然直接从他们手里夺过了短刀。

尖锐利刃朝内,瞬间就划破了脆弱的喉咙,鲜血顺着咽喉落下,将苍白的指尖染红。

警方无奈后退,嘴里喊着:“冷静。”

女人的眼神毫无波动,只固执的看着滚落到扁栀脚边的棒棒糖。

扁栀俯身,捡起地面上的糖果,她缓慢的抬手,对着女人的方向,在一众人的防备眼神中,淡淡微笑问她,“是要这个么?”

女人看向扁栀。

扁栀的眼神平静,然后在周岁淮跟李坤的告诫声中,一点点的往前迈步,周岁淮的不放心,同时靠近,女人顿时惊觉。

“没事,我过去,你在这里等我。”扁栀低声对周岁淮交代。

然后,她再度转头,她浑身放松,丝毫没有一丝戒备神情,就像是路过捡到了陌生人的东西,她不过好心归还。

所有人都浑身紧绷着,但凡那女人会做出任何动作,周围的人便会扑上去。

“你要这个,对么?”扁栀站定在女人一臂之地。

她脸上的笑意温柔和眩,声音浅柔,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给你。”

她把糖果直直的递过去。

女人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周围的人,扁栀转身,跟众人吩咐,“你们,散开些,没什么好看的,路人离开可以吗?”

警方协助着驱赶人群,扁栀再转头,依旧是满脸笑意。

女人戒备的一点点伸出手,她的另外一只抓着手柄的手用力抵住了喉咙,鲜血滑落,她却仿若毫无知觉。

等到她把棒棒糖一把抓进手里,女人这才眼神直勾勾的重新看向扁栀。

“刀给我,”扁栀朝她伸手,“别伤了自己。”

女人警惕的看着扁栀,又看了眼逐渐被疏散的人群,她吞咽着口水,没有将刀递给扁栀,但刀口缓缓从脖颈处划下,眼神从执狂转变为茫然。

“你,”扁栀指了指她的流血的脖颈,“受伤了。”

“这个中医院是我的,你要不要进去,我替你处理伤口?”

女人没动,低垂下眸子,手里的刀也攥的紧紧的。

扁栀见她的反应,点了点头,“那,我在这里面上班,若你以后想治疗了,你进来找我。”

说罢。

扁栀也没有强迫。

转身要走。

结果,她走,那女人也跟着走了一步。

扁栀察觉,并未回头,也示意周围的人不要惊动她。

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的,女人跟着扁栀进入了中医院。

就在要转弯进入中医院的诊疗大楼,扁栀的余光被中医院外的一个人影吸引。

他穿着一身的黑,宽大的卫衣帽子兜在头上,纯黑色的口罩遮挡住了他大半张脸,只露出划出眉宇的刀痕,跟那双阴鸷晦暗的眸子。

在扁栀站定脚步再看过去时,那人转身,垂头快步融入了围观人群中。

察觉身后女人的不安,扁栀没吱声,再次迈步,朝就诊室内走去。

女人面对扁栀时还算安静,任由她检查,当然,前提是不要拿走她手上的糖果。

半个小时后。

扁栀从检查室内出来。

她脱了口罩,语调平稳。

“这个女人,被长期暴力对待,身上有很多不同程度的伤口,另外——”

扁栀顿了一下,在警方的质询眼神中,淡淡说完了剩下的话,“另外,她应该遭受过多次强制非法侵害,根据大腿根部留下的手指印可以判断,每次施加迫害的男性……不是同一个人。”

这话落下。

所有人都低低暗吸了口气。

“好的,谢谢您扁院长,回头我们叫个面色和眩的女警官过来把人带走。”

扁栀点头,她脱下眼镜,提醒:“她手里的糖果,你们若不是必要的话,别取走。”

那或许是这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托了。

一根,带着甜味的棒棒糖。

扁栀注意到,她说不要取走糖时,始终低着头的女人,缓缓抬头,看了她一眼。

之后,女人被带走。

隔天,女人的这事上了新闻。

女人生活在僻远落后农村,因为从小患有家族性遗传精神疾病,所以,到了如今也没有成家。

她只身一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身上便多了不明伤痕。

逐渐的,伤痕渐渐多起来,路边的草丛,玉米地里,无人的小巷子都能听见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后来,不知道是谁,给了她一根棒棒糖,从此之后,女人便沉默不再吭声,被动接受了一切。

这一切,像阴暗的臭水沟里的水,无声发酵,逐渐阴暗每个人的内心。

这件骇人听闻的事情,在瞬间发酵引发大众关注。

几个小时后,网上公布了侵犯那个女人的男人名单。

震惊世人的是,那整个村里里的男人全部涵盖在内。

网络上讨伐声众。

扁栀看着网上的消息,缓缓攥紧了落在身侧的手,这时,她的手机响了。

是林决打过来的。

“听说前几天那个疯女人,在你们中医院门口出现过,你还把人带进了中医院?”

“扁栀,你有没有看网上的新闻,她有多那么多男人,天知道身子有没有病?”

“就算身子没有病,被男人那样侵犯过,精神一定患有疾病,我听说你还告诉她,有事可以来找你,我警告你,若日后她当真来找你,你就摆出你往日里疏离冷淡的模样,可别招惹这种人。”

“这种人就想阴沟里的臭虫,地狱里的恶魔,她在这个上没有依托,一旦攀附上你,就会像落水的人一般,无法自救,也会将你拖下水的!”

林决的话,是最近最多人对她的告诫。

大家同情那个女人的遭遇,可是,也同样对她的不幸避之不及。

“扁栀,我告诉你,往日里你怎么任性我都由着你,她那种女人心里变态的,被男人侵犯过,心里还能有什么底线,你要是真收留了她,日后她被人指指点点,你也不会例外,

扁栀,你听爸爸的一句劝,爸爸不会害你的,这个女人身世安葬,你千万别沾染,我们家栀栀是最清澈的姑娘,应该一世平顺,你接手那个什么中医院,已经是我对你最大纵容,你可不许再任性。”

扁栀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车马如龙。

她忽然笑出了声。

最清澈的姑娘?

她早不是了。

她见过世间最丑陋的恶,哪里还会害怕什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