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一早。

扁栀就收到了路遥的短信。

【小师妹,因为飞机时间早,就不给你电话了,下个月,等到国外的事情彻底处理完了,师兄就回国,到时候,你可得来接师兄啊。】

扁栀给路遥回信息时,林决坐在大厅的沙发内喝茶,沈听肆坐在右手位置。

“栀栀,”林决端着茶杯,“路遥这次回国,听说你们一起吃饭了?”

扁栀没什么反应,点着头,随口回答,“嗯。”

坐在一侧的沈听肆面容忽然僵硬。

“是跟路遥的父母一起么?”

“嗯,周岁淮也在。”

林决闻言,舒展的眉头瞬间一皱,“周家那小子怎么也在?”

“刚好见到了。”

“哦,”林决观察的视线落在扁栀的脸上,试探性地问,“这么久没跟你大师兄见面,聊什么了么?听他说,下个月,他会回国建立自己的工作室?”

“嗯。”

林决:“……”

就一个嗯???

“聊了点什么?”老父亲显然不死心。

扁栀放下手机,直直平静看着林决,“那,您觉得,应该聊点什么?或者说,您想问什么?”

林决一滞。

扁栀见他吃瘪模样,叹了口气,“只吃了饭,感觉师兄情绪比之前那凌厉了些,阿姨跟叔叔还是跟从前一样待人周到,其余的就没有什么了。”

林决闻言,神色若有所思。

等到沈听肆起身出门后,林决才喊住同样要出门的扁栀。

“栀栀啊……”

“路遥回国之前跟我通过电话,面对你,他有些话不太好提。”

“你母亲离开时,你还小,但是,当时他最属意你大师兄,后来你母亲离开了,你大师兄一个人撑着扁氏,个中辛苦,爸爸想,你担任扁氏院长这些时日,应该已然知晓其中艰辛。”

林决看了眼扁栀漠然的表情,“其实,当时路遥就有一个出国深造的机会,但是他留下来了,后来,直到你结婚,他才伤心离开,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扁栀穿鞋的动作未顿,行云流水,像是没有听见林决说什么般。

“栀栀?”林决当真怀疑,扁栀没有听见自己说的话,“如今你师兄在国外原本有大好前途,可在势头正盛时,毅然决然地选择回国,你又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扁栀穿好了鞋,她没有立马走。

而是拎着包,站在门口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才抬头,看着林决的眼神里,有隐隐疏离。

这股子疏离叫林决觉得不适,下一秒,他听见扁栀问,“爸爸,您很喜欢路遥吗?”

林决下意识地认为,扁栀在问自己的意见。

“路遥这个孩子,踏实聪明,也很有定力,你看他师从你母亲,当时医术在业内已经很有口碑,后来转学心理学,亦有所成就,这样在哪个行业都能发光发热的人,不值得姑娘仰慕,不比你之前自己选的那个什么欧墨渊强吗?”

林决自认为自己说的道理十足。

可抬头看扁栀,她脸上神色依旧冷漠。

“再者,你妈妈没离开之前,一开始最属意的是周岁淮,再来就是路遥,路遥若是回国,日后你们在一起,他对你的事业有助益,你也不至于这么累。”

“综合这一切,爸爸喜欢路遥,也在常理。”

林决不是个啰嗦的人。

说了这么大一段,可见心里对路遥是很满意的。

扁栀当然也知道,路遥跟在扁妖妖身边这么多年,林决有个头疼脑热的,路遥也是把林决当作父亲在关照的。

所以,如果说,他未来的女婿非要在周岁淮跟路遥之间选一个,那么毫无疑问的,林决会选择路遥。

“爸爸,”扁栀忽然笑了,她看着林决,面色有隐隐不解,她问:“既然,您这么喜欢路遥,那么——”

扁栀一顿时,林野从楼上下来,身后的门被推开,沈听肆从门口进来。

扁栀面色依旧挂笑。

在所有人都望向她时,扁栀轻轻启唇,“当初母亲离开的时候,您为什么要娶王珍呢?您应该直接娶路遥,这样的话,扁氏中医院早有衣钵,何至于今天在这里受累撮合?”

“您这样迂回,我都替您觉得累。”

话音彻底落下时,王珍咬着下唇,站在厨房内,不小心弄出的动静,惊扰了大家。

她沉默地往外站了两步,暴露在大家的视野内。

林决面色一僵,而后脸色极度难堪起来。

林野怔怔看着扁栀,而沈听肆垂头抿唇,所有人都在担心,粉饰已久的太平会在这一刻撕碎。

安静。

死一般的安静。

直到——

王珍揉戳着手,垂头走到扁栀跟前,“丫头,你不能这么跟你爸爸说话。”

“希望你嫁给路遥,是你妈妈的心愿,这一点我可以作证。”

“你爸爸绝对没有逼迫你的意思,栀栀……”王珍为难停顿了一秒,然后才说,“还是……”

“你当真对欧墨渊还存有情谊?所以,心里容不下其他人?”

王珍这话一出,林决的脸上浮现恍然的愤怒,不过,他依旧在克制,他沉着怒意,大声质问,“当真?!”

“你心里,当真对欧墨渊还残存情谊?!”

林决瞪大眼睛,语气逐渐加重,看着扁栀时,眉眼凌厉,是发怒前兆。

林野见状,立马从楼梯上冲下来,挡在扁栀面前,对林决迅速解释,“爸爸,您开什么玩笑呢,姐姐对那欧狗的态度您也见到了,怎么可能心里对他还有念想?”

“姐,”林野偏头,看向身后始终冷着一张脸的扁栀,“你快跟爸解释啊。”

所有人都在等。

可扁栀就这么脊背挺直的站在门口位置,犹如一直挺立冷松,她不言不语,嘴角勾着嗤笑,让林决怒火蹭的一下就弥漫到天灵盖。

“爸,”沈听肆连鞋都忘记换,直接进门,将林野跟扁栀挡在身后,“您别动怒,栀栀有自己的判断,她不可能,也不会对欧墨渊再有想法的,如今局面如果是欧墨渊不断过来招惹,后面的事情我会去处理妥当,您放心。”

沈听肆的保证让林决的面色缓和。

这时,一只瓷白的手缓慢的离开了身前的林野,而后是沈听肆。

扁栀站在明亮的太阳光下,看着林决,“您当初对谁有想法,我没有干涉,如今,我对谁有想法,您也不必干涉,当初我因为想离家,所以结婚,如果,若真的只有结婚这一条路可以摆脱安排,我不介意再结一次婚。”

这话一说出口。

所有人都震惊看着扁栀。

扁栀却懒懒轻笑了声,“爸爸,这一次,我要跟谁结婚,您一样管不着。”

“若没有别的事情,我去上班了。”

扁栀朝林决颔首后,直接抬步离开。

剩下一室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