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叫的是:小周总。
装了一个晚上,周岁淮也懒粉饰表面和气。
“当初你要不到的人,”周岁淮对峙一站,冷冷一笑,“如今,也不会是你的。”
路遥的镜片上闪过阴鸷,“是么?我看不尽然。”
“只要你不告诉小师妹,当初的事情,她对我,自然会对别人有多一分容忍跟亲近,十几年的感情,不是假的。”
“就如今日,小师妹或许并不一定愿意出来吃饭,但是因为对象是我,是我这个从小对她好的大师兄,所以她来了,今晚的饭菜,也一定那么好吃,
但是,因为是我精心做的,她也算吃得尽兴,手里的玉镯,或许她也没那么喜欢,但是,是我母亲送的,她为难可也还是戴在了手里,凭借着这些,小师妹不会跟我扯碎脸,周岁淮,你应该明白的——”
“小师妹这人看着冷,可极重感情,况且,我身后站着的是我们扁氏各的子弟,是我师傅扁妖妖往日对我的疼爱,你觉得,在这些面前,你有胜算吗?”
心理学大师最是懂得极致拿捏人的心理。
路遥有恃无恐,他含笑看着周岁淮,他笃定,周岁淮不会把他当年叛出的事情告诉扁栀。
他舍不得她伤心。
更舍不得,撕碎扁栀心里关于同门师兄弟间真挚情谊。
“既然舍不得告诉,那你就别怪我手段强势,周岁淮我告诉你,我跟三年前不同了,三年前,我以为,只要我守着她,只要我一心一意的呆在扁氏,有师傅的当年叮嘱,有林决叔叔的属意,小师妹最后一定会选择我,
我万般尽心,对你千般防范,甚至不惜设计让你与家里人产生误会,被遣送国外,我以为,机会来了,我以为,天都在帮我,”路遥温和的脸上,露出疯魔偏执的冷笑,
“结果,最后小师妹另嫁他人,她是我从小护在心口的宝,就那么在我眼前错失了,周岁淮,你知道我当时知道她嫁给别人后的心情么?是绝望,是无助,是撕心裂肺却又想撑着残躯将人抢回身边的魔怔。”
“可最后,我什么都没做,我远走他乡,可三年后的今天,机会摆在眼前,我拼了这一身骨血,也要把人留在身边!”
路遥直直看着周岁淮,眼底孤勇狠辣,“如果你非要跟我抢,那就别怪我不顾及小时候情分,这一次,别怪我不择手段!”
在扁栀这里,无论面对谁,路遥都自认为,自己满腔爱意,丝毫不逊色他人。
这一次,不管扁栀喜欢谁,要谁,属意谁,他通通不管。
他只要把人留在自己身边!
面对执狂的路遥,周岁淮轻轻一笑,手肘懒散靠在阳台,“哦,是么?”
语调轻描淡写,态度轻巧从容,可路遥却从他的姿态里,看出了一股子霸道气势。
“你势在必得?”
“你非她不可?”
月色下,周岁淮垂头笑得残虐,眼底情绪浓稠像是滴落的冰寒。
再抬头时,他眼底驾临感无极,“谁又不是呢?”
“路师兄,我不管你如今是什么大师,又能怎么蛊惑人心。”
“来,你不择手段一个我看看。”
周岁淮慵懒斜靠,一双逆天长腿在月下尽显优越矜贵,他掀眸,吊儿郎当,“我很期待呢。”
周围气氛凝固,安静的只听得见花园里麻雀叫声。
扁栀觉得自己睡了很久,很沉,耳边是清脆落子声音。
她睁开眼,视线落在手腕处的玉镯上,转头,看见周岁淮跟路遥在下棋。
她揉着眼睛走过去。
看了几分钟棋面。
眉间皱了皱后,扁栀偏头看了眼路遥。
他棋风凌厉,招招致命。
而周岁淮——
看似轻巧移步,可步步精心设计,倒有些他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做派。
远处路遥母亲喊了声“栀栀,”扁栀起身走过去。
才刚刚跨过阳台门框,便听见身后一声清脆落子声,而后便是周岁淮含笑声传来。
他说:“路师兄,你输了。”
扁栀转头看过去,路遥的脸隐没在昏暗的背灯处,而周岁淮迎着暖黄灯光,一张含笑的脸,看向她时,温柔的一塌糊涂。
扁栀闪了下神,听见身后人再度喊她。
扁栀这才收回眼神。
从路家离开,路遥一家人站在门口送。
路遥站在台阶上,抬手,轻轻抚了抚扁栀的头顶,嘴角挂着温和的笑,“小师妹,明天师兄有行程,后台一早就走了,有什么要跟师兄说的么?”
扁栀看着路遥,有些不习惯他眼神里的热切。
不过,回避他落在发顶的手,未免太不给人面子,扁栀抿了抿唇,笑了笑,“师兄,一路顺风。”
一声叹息,从头顶落下。
扁栀望去,路遥的眼底闪过一抹受伤,他略略感伤,“终究是生分了么?”
“从前,我就听人家说,十几年的感情,抵不过几日分离的生疏,我不信,还信誓旦旦的反驳人家,说我们家小师妹可不能这么没良心,如今看来啊——”
路遥俯身弯腰,跟撑着膝盖跟扁栀目光平视,嬉笑着无奈道:“还真是个小没良心的。”
“师兄从小为你挨过多少骂?吃过师傅多少罚?都忘记了?”
路遥偏头指着自己耳后伤痕,“看见没,当初哪个小丫头说要吃树架子上的葡萄,我爬上去蹭了一耳畔的血给你取的,都忘记了?”
往日一一被提及。
扁栀理亏,在路遥极具引导的话语下,扁栀的面色柔软不少。
她甚至也觉得自己今日过分疏离,有些良心谴责,站在原地,筹措言语想说点什么。
可唇瓣动了动,实在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路遥倒是没舍得为难她,轻笑了声,放肆的勾了勾扁栀的鼻梁,“傻瓜,逗你玩呢,急什么?”
周岁淮取了车回来,就看到扁栀乖乖巧巧的站在原地被欺负。
他火气蹭蹭一下就上来了,上去一把将扁栀拉在身后,冷笑了声,“路遥,几岁了你?天天忆当年那点破事,有意思?”
“再者,那串葡萄最后谁吃的多?心里没点数?”
路遥被当众下了脸面,也不恼,只无奈对着周岁淮笑,“岁淮,你也急什么呢?我就是跟小师妹开个玩笑,你如今做了总裁,这样刻板,居然也逗不起乐子了?好大的架子呢。”
“看来,你才是跟我们扁氏子弟生分了呢,师妹,这几日我要在出国一趟,你且忍着周岁淮这破脾气,跟师兄回来替你出气,可好?”
路遥含笑说了这番话,却将三人之间的关系划出了一条深刻界限。
他跟扁栀在这头,而周岁淮在那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