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我确实是没法离岗,不过特意站到了派出所的院子里来了,是仰着脑袋,盯看着天空中飞舞的雪花,跟你打这通电话的。”林也温柔解释道。
“真好啊,好像又回到了我俩初遇那会儿,当时天空......也是下着雪的。”时婕说得是真心话,不禁想到曾经看过一句话——初遇的时候太过惊艳,所以才会时常想起,甚至念念不忘!
“小婕。”林也突然低声唤了她的名字,声线中透着温柔。
“我在。”时婕的这句,是学着他平日的语气说的。
“有句话,必须在下雪天,对着你再讲一次才行。”林也的声音被压得很低。
“什么话?”时婕承认自己这句,确实是故意问的,其实已经猜到八成了。
“我爱你。”林也向她道出了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时婕不禁笑了,“我也是。”
回应的同时,又用手掌接住几片雪花,脑袋里突然蹦跳出一件重要的事:禾木的初雪也来了,我可以去找丽姐,完成离开禾木前跟她的那个约定了——我要学滑雪!
这也就意味着,即便已经完成了岗位应聘面试前的全部准备,时婕也并没有要闲下来的意思,而是又给自己安排了整整一周的滑雪课程。
为了兑现当她滑雪教练的承诺,丽姐特意跟艾玛尔商量了一番,由她负责白天的民宿管理工作,而自己只能夜间值守:白昼时间,全都得陪时婕待在滑雪场里!
时婕觉得好在自己还算争气,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掌握了基本的双板滑雪技能了。
尽管期间,也摔了数不清多少跤,但至少证明了——自己,绝对不是一个笨学生!
丽姐见状,说即便眼下时婕已经滑得挺像模像样了,最好还是能把这周的最后一天坚持完。
时婕闻言,爽快地接受了她的提议:周日这天一大早,就跟着她,再次来到了雪场。
直到半下午的时候,丽姐突然接到一通电话,语气听上去蛮严肃的,似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件。
丽姐挂断电话后,说必须即刻赶回民宿一趟,艾玛尔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客人。
时婕闻言,即刻提出要跟着她一起返程,却被丽姐婉拒了,理由是没必要为了这种小事,打乱原本的“滑雪巩固计划”。
听到丽姐的语气间,透出坚持己见的意味,时婕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毕竟这是很少见的。
但是心底里对于滑雪,好像真的有点儿上瘾了,觉得要是能多滑几个小时,其实也挺棒的,于是便接受了她独自离去的提议。
丽姐在转身离开之前,还特意跟她说等到滑完雪之后,要是感到很累很累了,就打电话知会一声,可以开车来接她。
时婕对此并不十分在意,毕竟从雪场返回禾木村,其实有很多办法,即便是去坐线路车,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跟体力,便笑着对丽姐说赶紧回去处理民宿里的麻烦,不用担心自己这边。
目送着丽姐走远后,时婕再次检查了一遍身上的滑雪装备,准备去尝试不远处的那个坡型滑雪道!
目测它的坡度不超过65度,其实算是“中级滑雪者”可以尝试的级别,但就是想要测试一下自己的真实水平,是否真能驾驭它?
也是在这一刻,才突然意识到:独自一人的时候,反而会变得格外胆大!
时婕觉察到此刻,缆车处的排队人数并不算多,即刻行动起来了。
坐上缆车的一刻,心情还是相当不错的,甚至还有点儿激动。
待真正站在中级坡道的起点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敢往下滑,因为它实在太高了......
难道要就此放弃吗?试着向下俯瞰,时婕脑海中不禁蹦跳出一个非常具体的画面——跟着“自行车大王”学习骑自行车的时候,也曾经冒险尝试过坡道地形!那时候,自己怎么就能有勇气呢?
想到此处,时婕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真正的大挑战,其实是自己的“心理关”!不就是害怕摔倒吗?倘若在心里,提前预演摔跤的样子,是不是当自己真的摔了,反而不会生出——“好丢人”的念头?
待看清了这一点之后,时婕的心,反而变得更定了。
重新确认了一遍护具之后,借助雪板向前挪动,开始正式往下滑!
待将自己的整个身体,全都置于坡道上之后,才意识到提速,几乎是一瞬间发生的!
掌握重心,似乎变成了眼下,第一重要的事情了。
时婕的脑海中,突然蹦跳出一个声音:我既不愿翻个底朝天,更不想头着地被摔懵......那就努力保持相对平衡好了!
当目标开始变得清晰的一刻,时婕觉得渐渐就听不到身边的嘈杂声了,仿佛此刻整个雪场,只有自己一个人似的,眼看着自己快速滑行了十米、二十米,甚至是更远的距离。
渐渐的,觉察到自己的注意点,似乎不再是千万别摔跤,或是拜托别撞到其他滑雪者了,而是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也是在这一瞬,真正理解了丽姐为什么会格外喜欢滑雪了?
自这一刻开始,后半段再往下滑,似乎就变得格外顺利了,甚至连一丝紧张感都没有了,即刻就做出了决定——稍后,还要多滑几次!
在心里暗暗预估着,自己应该就快要见到坡道底端了,岂料,待看清正站在坡底等待的身影时,一时分了心,反而生出了快要摔倒的状况......
好在潜意识跟本能还在,很快就对肢体动作做出了调整,稳稳地停了下来!
不过胳膊上,还是多出了一只温热的手掌:自己被穿着滑雪服的林也,稳稳地扶住了。
时婕摘掉滑雪镜,满眼不可思议地看向他,“你今天......不是去布尔津了吗?”
“这个问题,稍后,你会知道答案的。”林也故作神秘道。
“嗯?”时婕被他勾起了好奇,“怎么又开始卖关子了?”
“我想请问时婕女士。”林也语气间,透出隐隐笑腔,“关于另一件事情。”
“问吧!”时婕笑道。
林也微微抬起右胳膊,将掌心在她面前摊开,这明显是一个邀请的动作。
时婕惊诧地看向他,用眼神问他:这是在上演哪出大戏?
“愿不愿跟我一起,回到那个坡道上,再滑一次?”林也温柔地看着她。
“再滑一次?”时婕微微顿了顿,“比赛吗?”
林也被她的这句,惹得微微一愣,继而扬唇笑了,“因为我学滑雪比你更早,所以你觉得不公平?”
“谁说我怕了?我是有新手保护期的!”时婕即刻反驳,“那就比一次好了!”说罢大手一挥,示意他赶紧跟上。
林也见状,唇边笑意更甚,默默跟在她的身后,走向了缆车等候区。
待再次来到坡道的起点,时婕意识到此刻站在此处向下看,不会生出任何恐惧了,心口涌动的反而是兴奋与期待,微微侧头看向林也,“谁来喊倒计时?”
林也扭头看向她,顿了片刻后,笑着轻声回了句,“一起吧。”
“好!”时婕即刻就答应了,“那就集中精神啦,咱俩喊得......”
这句话还没说完整,离他更近的那只手就被林也牵起来了,时婕的身体,明显抖了一下。
“来,一起大声喊:三、二......”林也紧紧地攥着时婕的左手,微微抬高音调。
时婕怔了片刻,不禁咧嘴笑了:原来,自己被林也“骗”了......
这哪里是要比拼?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要手牵着手,一起滑下去!
“不喊吗?”林也突然停止了喊倒计时,扭头看着她笑问。
时婕盯看了他十几秒之后,再次扬唇笑了,反攥住了他的手,彼此之间,变成了十指紧扣的姿态,“重新喊!”
“收到~”林也再次集中精神,将目光投向下坡道,“三......”
时婕即刻跟上他的节奏,大声地喊出了:“三!二!一!GO!”
待二人同时在雪道上疾行而下的一刻,才意识到:双人滑雪的难度,不比独自滑雪低!需要根据对方的节奏与路线,不断调整自己的下行节奏,尽可能地趋于一致。
意识到对方比自己快的时候,赶紧调整姿势,争取对上点儿,直到彼此的步调基本同频了,一种“合二为一”的感觉,迅速涌上心头。
一边大笑一边快速向下,不知过了多久,看到了坡道底部的终点。
时婕将手攥紧了一些,似是不愿这场双人滑雪就此结束,换来的,是林也类似的反应——他也下意识攥紧了自己!
直到当真抵达了终点标志线,彼此先后摘掉戴着的滑雪镜,在看向对方的一刻,不禁全都笑了。
时婕正想问他“愿不愿意再滑一次”的时候,见林也用他那只没被自己攥着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不禁愣住了......
林也将小盒子微微举高,举到她面前,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这是......你离开禾木的那段时间,我在休息日的时候专门订购的,款式,不一定符合你的审美,但是......我是真心的。”
时婕闻言,一时竟不知还如何回应,脑袋里迅速闪过一个声音:他这是在......向我求婚吗?!
林也见她似乎有些懵,浅笑着打开盒盖,“是对戒,为了庆祝冬天快乐的礼物。”
听到他给出的具体理由,时婕先是一愣,继而笑出了声,“那以后,每逢冬天来临的时候,你都会送我如此用心的礼物吗?”
“必须送!”林也应得毫不迟疑。
看着他这副有些憨兮兮的模样,时婕不禁拽着他的手,往雪道侧面走去。
林也见状,不禁笑了:眼下这种时刻,她竟然还谨记“公德”二字,为其他滑雪客让出了足够的空间!愈发觉得她可爱。
又走出了一段距离后,时婕停下步子,转过身与他面对面站着,盯看着他的眼睛。
“但讲无妨。”林也笑道。
“今天你送我的戒指,是冬日礼物也好,还是有其他用意也罢,我都只想告诉你一句话:我愿意。”时婕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讲得清晰。
林也闻言,继续保持温柔的笑意看着她,看着看着,眼圈微微泛了红,“以后,每逢初雪时节,我都会向你求一次婚,你可以选择答应,也可以拒绝,因为我只想让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此语一出,时婕的眼圈里,也开始有泪花在打转了,却还是笑着对他点了点头,“好,一言为定。”
而后,二人再次乘坐缆车,重新回到中级雪道顶端,又体验了一次双人滑雪。
这一回,与之前那次不同的是:彼此的手指上,各戴了一枚戒指!
指环,是相互给对方套在手指上的,在戴戒指的一刻,时婕确定了两件事:丽姐的突然离场,其实也是今日林也制造惊喜的一环!在自己返回禾木之前,他们就已经商量好了,要在雪场策划一场爱的告白仪式。
一个半月后,待禾木村迎来深冬的时候,时婕跟林也订婚了。
来现场见证这一神圣时刻的亲友们,所收到的请柬,全都是时婕手绘的,而上面的邀请语,则是林也亲手写上去的。
收到这份特殊邀请的人,除了像丽姐、白桦这种分别代表着娘家婆家的老友,像老齐这样私交很好的同事之外,还有朵丽雅、哈萨克宝妈、自行车大王、图瓦老手艺人、沙姐姐,以及经营那间可以看见雪山林海咖啡馆的——文艺范儿十足的老板娘!他们,全都是见证二人爱情之路的“贵人”。
此刻的时婕,已经是乡政府公益岗位上的一名普通“村官”了,跟白桦成了正式的同事关系,如今仍然住在那间木屋宿舍里,不过跟林也共买一栋房子的事,已经提上日程了。
考虑到天冷之后,其实就不宜装修了,只好等到来年春天,再具体落实这一计划。
已经商量好了等到元旦的时候,彼此一起回到时婕的故乡,完成房屋转售手续后,再手牵手去听一次室内音乐节。
此刻,时婕跟林也同样是十指相扣的姿态,在现场挚友的注视下,迎来了各自人生的新阶段。
看到他们送上的订婚礼物,听到他们用各自的语言习惯,送上的真挚祝福后,二人全都热泪盈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幸福。
当二人改为面对面站立,看向对方的眼睛时,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人,是我做主给自己挑选的家人。
站在不远处的白桦与老齐,全都认真地盯看着这对新人,不知不觉间,彼此的手竟然也牵到了一起!
有缘之人,即便是兜兜转转了一大圈,也终会迎来所谓的圆满。
当天晚上,站在被白雪茫茫所环绕的援疆桥上,时婕将最新制作而成的“微缩屋”送给了林也,原型是他的那栋木屋宿舍。
而林也则向时婕兑现了之前的那个承诺——待你重归禾木之日,我会再次深吻你!
时婕缓缓闭上眼睛,回应这一吻的一刻,在心里暗暗告诉自己:禾木,确实是我的福地,我在这里,迎来了“只会更幸福”的下半生。
坐落在白雪之中的禾木,依旧像极了只会存在于童话里的村落,正如时婕初来到时看到的一样,充满了素净与治愈感。
作为异乡人的她,在这里遇到了爱人、挚友,还有很多非常善良的“路人甲”。
时婕突然意识到:心中汇集了千言万语,最终却只想感慨一句——禾木很好,未来会更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