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城外,刀匠村。

当夜空中的红月变得越来越明亮时,一座宅邸的房间里,躺在被窝中动都无法动弹一下的男人突然坐了起来。

他艰难的为自己披上一件衣服,浑身颤颤颠颠的挪动到连接着院子的走廊上,一边咳嗽,一边眺望明月,哪怕身体的大半都已经腐烂,他依旧坚持坐在那里,不再躺下。

“耀哉大人!”

产屋敷耀哉的妻子,产屋敷天音刚好带着药走了进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扶住了他。

“不行的,耀哉大人,你现在不能下床!”

产屋敷天音的声音中有慌张,也有忧虑。

然而,产屋敷耀哉却是拍了拍妻子的手,用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声线,说道:“不用担心我,很快就结束了。”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产屋敷天音能够听得出来。

“我能感觉到,鬼舞辻无惨正在战斗。”

如同回光返照一样,产屋敷耀哉的声音变得正常了起来,不再那么辛苦,不再那么痛苦,只有难以言喻的平静与温和。

“想必,那位已经找到了鬼舞辻无惨,正式和他交战了吧?”

这一战,其结果如何,产屋敷耀哉不知道。

但产屋敷耀哉知道,这是自己最后像这个样子坐在这里。

一旦黎格战胜了鬼舞辻无惨,那产屋敷一族的诅咒便会逝去,他或许能够克服重病,恢复成一个正常人。

若是黎格无法战胜鬼舞辻无惨,鬼取得了最终的胜利,那以产屋敷耀哉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会即刻死去。

哪怕鬼舞辻无惨败了,却逃了,诅咒没有消除的话,这都是产屋敷耀哉最后一次坐在这里了。

所以,他有种感觉,天亮前,鬼舞辻无惨还未被讨伐,那他大概便到此为止了。

既然如此,这最后的时间,与其躺在被窝里,不如像这样,一直守着那轮明月,直到它被明日的太阳取代。

“这个时候真是不甘心啊。”产屋敷耀哉自言自语的道:“没办法像孩子们那样,拿起刀去战斗,只能像这样坐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结果,产屋敷,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是受到诅咒的一族呢。”

“……还请不要过于担心。”产屋敷天音扶着自己的丈夫,道:“多亏了继国大人,大家已经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如果是现在的他们的话,区区上弦之流,一定能够战而胜之。”

“嗯,我也相信着这一点。”产屋敷耀哉面露温柔的表情,道:“他们一定能够战胜鬼,战胜这段千年的悲剧,让一切回到正轨。”

“继国缘壹,他的出现,就是一个征兆,一个证明。”

“不管是战国时代的那一位,还是我们大正年间的这一位,都是如此。”

这么说着,产屋敷耀哉转向自己的妻子。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

闻言,产屋敷天音有那么一瞬间,差点就憋不住眼泪了。

但她还是忍了下来。

“放心吧,耀哉大人。”产屋敷天音道:“诅咒一定会在我们这一代破除,不管是我们也好,孩子们也罢,今后都将不会再受此苦。”

“我相信。”产屋敷耀哉淡雅的笑着,道:“我一直都相信。”

夫妻二人拥在一起,坐在圆月之下,眺望着夜空,静静的等待着最后的结果。

没过多久,二人的儿女们也都进来了,围在父母的周围,拥着二人,无言的等待。

……

不仅是产屋敷一家而已,所有关注着这一战的人都是如此,以各自的方式,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包括正在无限城中征战的鬼杀队队员们,都是如此。

“一定要赢!”

与上弦之贰童磨交战着的悲鸣屿行冥及蝴蝶忍在心中默默的祈祷着。

“一定要赢!”

与上弦之叁猗窝座进行着白热化的厮杀的炼狱杏寿郎冲着天空大喊。

“一定要赢!”

与上弦之肆半天狗的分身纠缠着,正在寻找他的本体的不死川实弥及富冈义勇一边挥刀,一边在心中呐喊。

“一定要赢!”

被上弦之伍鸣女的血鬼术给困住,被不断变化的地形给折腾得来回奔走的伊黑小芭内及宇髄天元也在期盼。

“一定要赢!”

已经斩下无数头猛虎的脑袋,将上弦之陆虎势给近乎逼到绝境的甘露寺蜜璃和时透无一郎更是向着上天祈求。

“一定要赢!”

连已经伤痕累累,但不依不饶的从地上爬起来,继续冲向上弦之柒狯岳的善逸及伊之助都怒吼出声了。

“嘭!”

炭治郎整个人都化作了烈焰,这些烈焰却不再是先前那种极具破坏性的火焰,而是如太阳般散发着高温及赤红色泽,宛如能够净化一切似的阳炎。

这一刻里,炭治郎终于是使出了灶门家代代相传,从继国缘壹那里继承而来的日之呼吸——火之神神乐。

“一定要赢啊!”

炭治郎的声音便乘着太阳之火传开,直上天际。

……

“轰隆!”

轰鸣声响彻而起,让整个悬崖似的建筑物都震颤了起来,顶峰上更是炸开了一团冲击波,如暴风般席卷向了四周,仿佛能够毁天灭地。

玉座之上,黎格与鬼舞辻无惨一个浑身裹着烈焰,一个疯狂舞动着管鞭,义无反顾的冲向对方,碰撞在一块,掀起了这阵惊人的冲击。

地面顿时寸寸断裂而开,让碎石瓦砾不住的飞舞而起。

“珠世大人!”

愈史郎一边护住珠世,一边顶着冲击波及狂风,艰难的大喊着。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需要回避!”

说着,愈史郎拉着珠世,便是准备撤离。

可珠世却是甩开了愈史郎的手,艰难的抵抗着暴风,如此喊着。

“不!我要在这里看着!”

怎么能够走呢?

鬼舞辻无惨,这个蛮横的改变了自己的人生,带给自己以及他人永世难忘的悲伤的怪物,现在可是正在被讨伐。

他杀害了太多的人。

他埋葬了太多的生命。

他制造了太多的悲剧。

他的存在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错误。

如今,继承了“继国缘壹”这个名字的男人正准备战胜他,击败他,杀死他,讨伐掉这只恶鬼,她珠世如何能够在这个时候离开?

她,可是无时无刻都在梦想着这一刻的到来啊。

相信,今晚在这里奋战的每一个人,乃至是知道这一切,正在关注着这一战的每一个人,都在等待着鬼舞辻无惨的死。

而她作为离此最近的人,又怎么能够离开这里,错过这一切?

“我必须见证才行!”

珠世攥紧拳头,让指甲刺入手掌的皮肉中,任由手掌皮开肉绽,淌下鲜血。

“我要亲眼见到那个男人死在这里,死在我面前!”

这是只有自己才能获得的权利和殊荣。

数百年前,自己亲眼见证了继国缘壹险些斩杀鬼舞辻无惨的光景。

数百年后,自己也将在这里,亲眼见证所有的一切。

带着这样的想法,珠世一步都不愿意后退,顶着狂风,任由身体暴露在冲击中,哪怕被飞来的碎石砸中脑门,被瓦砾切开大腿,浑身变得鲜血淋漓,她都不愿意后退半步。

“珠世大人……”

愈史郎看着咬牙承受着一切的珠世,心中震动,不再奉劝,却和珠世一起,顶着狂风的站着,默默坚持。

“轰!”

突然,又是一声轰鸣响起,掀起了更加狂暴的冲击波,将苦苦坚持的两人给吹飞了。

冲击波中,黎格和鬼舞辻无惨的身形骤然出现。

“死吧!”

鬼舞辻无惨这般喊着,身上疯狂舞动的管鞭齐齐轰向了黎格。

鬼舞辻无惨的主要攻击手段分为两种。

一种是让肉体产生变化,使双臂变成攻防一体,灵活自如,坚如磐石的刺鞭。

刺鞭的攻击范围非常广,其上的尖刺可随意改变位置和形状,挥舞的速度极快,一般来说连开启了通透世界的人都是难以做出反应的,破坏力更是惊人,随便一击都能够将一座房屋摧毁。

此等攻击力及速度,哪怕是全盛时期的继国缘壹在第一次碰到的时候都觉得背脊发凉,由此可见这刺鞭的威力。

尤其是这刺鞭还携带着鬼舞辻无惨的血液,能够根据他的意志将对手的细胞全数破坏,因而,理论来说,只要被这刺鞭击中一下,不管是谁都会死,更别说这刺鞭上还有无数张“嘴”,攻击时能够产生巨大的吸力,在空中制造漩涡,延缓周围人的行动,撕裂一切。

因此,鬼舞辻无惨的双臂是最可怕的杀器,拥有血肉之躯的人类绝对不会想要被击中,哪怕被擦中都不行。

与此相比,鬼舞辻无惨的第二种主要攻击手段,同样很强。

那就是现在正在疯狂舞动的这些管子一样的长鞭。

这些管鞭同样有着让通透世界都无法察觉的惊人速度,也同样携带着鬼舞辻无惨的血液,只要击中一下就会被破坏细胞,从而死去。

这样的管鞭,鬼舞辻无惨的身上一共有十七根,其中九根长在上半身,八根长在下半身,后者的速度甚至还要凌驾于上半身的九根管鞭及双臂刺鞭之上,攻击时足以产生令大地龟裂的音爆,威力相当骇人。

现在,鬼舞辻无惨便操控着这十七根管鞭,不由分说的攻向黎格。

顿时,黎格被凭空产生的漩涡及音爆给扯住了身体,动作一缓,遭到了全方位的打击。

“轰!”

轰鸣声,再一次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