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常且沉默,必然是遇到过去的旧事,多半又是一层陈年旧疤。
若是旁人,她不会去做揭人伤疤的事,不论是不屑、或是不想。
“鸣舟,我曾见过‘雁失其侣哀鸣而死’也见过‘劳燕分飞’。”
曾经他是不解风情的糙老爷们儿,但越是相处的久了,越是爱她,越爱她,心中越细腻。
“寒寒,你唤我柏影的时候,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她倦倦的打了个呵欠,将被子卷紧了,点头不语。
“但你唤我鸣舟的时候才是爱我的。”苏鸣舟恨不得让人揉入骨血中,让她再也别想逃离。
“好像将你锁起来的,不给任何人见,日日只能见我一人,那该多好啊!”
或许这是一句很甜蜜的情话。
缚在身上的双臂如同捆仙锁般将她禁锢其中,心动是真,此刻的寒凉亦是真。
“但我不会这么做,我的寒寒是无忧无虑的蝴蝶,蝴蝶帮困兽重拾爪牙,猛兽出笼之日,便是整片天空都任我的蝴蝶遨游。”
蝴蝶、困兽,当真是贴切的很啊。
这就是心有灵犀吧,她第一次见到蝶翼灯的时候,她是断翼的蝶。
她初见柏影的时候,柏影就被射中要害的猛兽。
在黑暗中依偎取暖,在黄粱里心动沉沦。
“对不起寒寒,即便你今日不动那份红枣酥,我也会入宫的。”
这说起来都是旧事了,当年的那个异族女子,也很挑食,但格外嗜甜。
知晓旧事的人都已经死了,但偏偏他们在今年结识了司徒峥兄妹。
远在万里之外的人,却知晓他们的旧事。
“我本不信司徒峥的话,但后来我还是信了。”苏鸣舟低声呢喃。
有些话不必说,只因你懂。
步轻寒却没有糊弄,反而直接说了出来:“离别那日,司徒峥让你唤他一声兄长,后来一模一样的墨玉麒麟。”
——
人生的头等大事,并非是爱情,而是填饱肚子。
苏鸣舟日日守着她,她依旧难受的吃不下。
吃饱,睡足,晒晒太阳,这样才是真正人间的生活。
湖心亭中熏香袅袅,丝丝缕缕的白烟环绕周围。
桌上摆着笔墨纸砚,她手持狼嚎,规规整整的落下娟秀的簪花小楷。
采菱步履匆匆,人未到,音先至。
干净漂亮的小字上落下一个墨点儿,她秀眉微颦,将笔放下。
采菱知晓败兴,不敢多言,双手奉上一张拜帖。
熟悉的字迹刺入眼中,仿佛没有痛感的穿透了心脏。
“不见。”
采菱并没有转身就走,而是小声劝慰:“靖王殿下说,您不见他就一直等,这亲王的仪仗还在府门口列着呢。”
她再次将写了一半的字给揉作一团。
不论此生如何,前世,她是可以为刘明庭掏心挖肺的心动过,就像一层灰尘,清理过,但也存在过。
“请进前厅。”
玫紫色锦袍加身,挺拔健硕的腰间悬着一枚苏白玉珏,身怀贵气,风度翩翩,迎风而来美不胜收。
好像回到了前世,回到了初见的那一日,一模一样的装束,俊美如玉的谦谦君子,踏着桃花,伴着春风而来。
“步姑娘。”
熟悉的开场白,再次有了时空错乱的感觉。
刘明庭长相出挑,不似柏影锋锐凌厉,不似玉山的白净儒雅,却是融合了凌厉与柔美,那是恰到好处,堪做夫君的俊。
“有没有很熟悉?”刘明庭丝毫不计较她的走神,自顾自的坐在客座上饮茶。
她起身行礼,带着敬重与疏离:“给殿下请安,我家王爷在衙门里。”
如此浓重的不欢迎,瞎子聋子都能感受得到。
刘明庭今日意外的绅士温柔:“无妨,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她唇角轻扬,笑意不达眼底:“殿下是来送请柬的吧,那妾身就代我家王爷收下也可。”
“倒不是。”
本来是该送的,但那封请柬,今晨在他手下化为灰烬。
气氛莫名的尴尬,一个不知从何说起,一个并不远过多理会。
“我在想,若是去岁,国公爷将你嫁给我,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她掩口轻笑:“殿下说笑了,我家王爷待我是极好的。”
刘明庭那张面具般的笑脸终是出现了缝隙,却转瞬即逝。
“那便好,本王也可放心了。”
不咸不淡的寒暄了几句,刘明庭就起身告辞了。
她独自在敞着门的厅堂坐了许久许久。。
来时,那双眼神中有愧疚,有期待,离开时,那是种释然的洒脱。
她无意多想,毕竟岁月不会善待世人。
大理寺衙门斜对面有一颗大柳树,今儿柳树下多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茶续到第三盏的时候,锦帘被掀开,并不宽敞的空间被另一人的气息填满。
素白指尖上涂着蓝色蔻丹,此刻那好看的素手捧着玉色茶盏,凑到他的唇边。
美人这般投喂,不喝不是男人,即便是鹤顶红,依然甘之如饴。
苏鸣舟将人拉倒怀中,凑上来将半口茶水渡过来。
“本王喜欢爱妃这般喂。”粗粝的手指在那殷红的唇上抹了一把。
她笑靥如花:“妾身相思成疾,擅自出府,王爷可会怪罪?”
“绥京谁人不知抚远王惧内,偌大王府,是王妃的一言堂,我就是鞍前马后的伺候的。”
潋滟美眸俏皮的打了个圈:“我怎不知。”
“是是是,我说错了,抚远王不惧内,只是格外疼爱王妃。”
鞭炮巡天,鼓乐齐鸣。
大宣十八年,十一月初一,靖王大婚。
帝后亲临,绥京的官员都带着家眷前来贺喜。
抚远王携正妃,带三位侧妃齐齐出席。
“还挺排场的。”司徒凝手肘杵了她一下。
她似无所觉,只是笑着回应:“亲王大婚,的确排场。”
步华月在传上了前世梦寐以求的嫁衣,以正妃的身份嫁入靖王府。可笑的是,前世步华月是侧妃,今生没有步华月,正妃只是贺家嫡女。
行礼过后,男宾女宾分席而坐。
这几个月,抚远王府在绥京风头正劲,不免有些前来寒暄的。
司徒凝自诩酒量不错,且还顶着安康长公主的名头,不免多喝几盏,很快就微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