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惜兰谦虚低下头,“娘娘过誉了,惜兰独身一人也花不了什么钱,救济旁人也是功德一件。”
“真好”皇后轻拍了拍她手,“宁太傅学富五车,教出的女儿果是知书达礼,贤良明惠。”
“钱财都是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能帮上他人惜兰很高兴,也为逝去的亲人祈福积德。”
“真是好姑娘。”皇后甚是欣慰,“你住在哪里?回头伤好了,让这里人送你回去。”
“谢娘娘好意,惜兰住的地方不远,就在山脚下,自己就可以回去的。”
“你住在山脚下?”皇后奇怪。
婢女笑微微替主子回道:“回娘娘,娘娘有所不知,小姐喜静,不愿住在闹市,也因小姐多方救济,平时总有不少人上门相谢,故小姐干脆远离闹市,也落个清静。”
“多好的姑娘啊,心境平和,无欲无求。”皇后欣慰但也心疼,“不过姑娘家的总是得有个归宿,总这么一个人也不好,终身大事还是得多考虑些。”
“谢娘娘关怀,自父亲去世后,惜兰了无牵挂。”
她眼中宁静悠远,似看破红尘,“世事纷扰,唯心不乱,道观佛寺世外仙林,最让人心情平静。”
“道法云:心外无法,万象如春,无念无欲,方能自在自然。隐居于世,清心怡情也为家人祈福,惜兰很开心。”
“这便是修心养性。”皇后感慨,听她说话自己心情也舒缓不少,“心境平和最是上乘,本宫所求也不外于此啊。”
再看向面前女子,“不过话虽如此,可你到底还年轻,大好年华隐居避世真真让人惋惜。”
宁惜兰浅然一笑,缓缓低下头。
“世外有仙人,幽居在空谷,无人问津着实可惜,宸儿,你与惜兰也是旧识,你说呢。”皇后意味深沉看向儿子。
听闻此言,宫人们心照不宣地垂下眼眸,人人对皇后之意再清楚不过。
萧胤宸缓缓放下手中茶盏,眼眸清淡,“是啊,惜兰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善心,淡泊名利又追求修心平静,如此超脱世俗确实难得。”
皇后赞同这话,笑盈盈看向宁惜兰,“什么叫空谷幽兰,本宫可算是知晓了。”
宁惜兰眉眼温柔,“娘娘和殿下谬赞,惜兰愧不敢当。”
皇后满意的点了点头,朝儿子会心一笑,“宸儿,那就由你来安排吧。”
太子嗯了声。
宁惜兰始终垂着眼帘,婢女悄悄探去,只见主子清眸婉静,眼波里流淌着的是意料之中的平定和游刃有余的从容。
“道观观主上了年岁,主持大事有心无力,依儿臣看,不如就由惜兰接任吧。”
蹭蹭蹭!数道惊异目光看过来,房间静的出奇。
婢女身子一僵,但看主子头更低了,看不清是何表情,只见身前那双素手紧紧捏着蜜合色绢帕。
太子神色依旧,“如此既全了惜兰一番向道之心,且有了皇家观主身份更方便人间行善,流芳于世,不负韶华。”
皇后嘴角一抽抽,尴尬的笑了几声,“宸儿……越发爱说笑了。”
随之岔开话题,将方才一幕遮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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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宫的皇后便得知了沈云姝怀孕之事,心情刚刚转好两日的人又陷入忧闷。
可她亦不能忘记中宫职责,短短沉默后便让人照规矩送去赏赐。
宠妃有孕,皇帝大喜,特意举办宫宴庆祝。
“朕打算晋姝儿妃位,皇后意下如何?”
宴会结束,回到凤鸾殿的皇帝直接开口。
皇后怔了怔,稍一思索,娓娓道:“皇上,云嫔进宫不到半月就晋了嫔位,眼下满打满算入宫还不到半年,这么短时间晋封两次……未免有些不妥。”
“依臣妾之见,还是等云嫔诞下子嗣后再晋妃位吧,如此也名正言顺,更合乎礼制。”
皇上摆摆手,嘴角笑意隐去些,“无妨,宫里许久未添丁,这是大喜事。”
琢磨着皇帝的话,难不成现在封了妃,等云嫔诞下子嗣后还要再晋封一级?
那股憋在心底许久的郁结之气蠢蠢欲动。
任皇后再贤德这会儿也压不住了,“皇上,云嫔晋位之快已是罕见,还有平日的恩宠,已是宠冠六宫,若再如此后宫诸妃怕是要”
话还没说完,皇帝眼锋甩了过来!
撞上这清冷疏离的目光,皇后心口一颤,后面的话尽数咽回肚里。
偌大的殿宇没有任何声音,静的瘆人。
皇帝一声长叹,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嘲讽失望,“朕一直以为你贤德宽和,终究你是耐不住了。”
皇后瞪大了眼睛,“皇上,您这是何意?”
“是后宫诸妃心有不满,还是你心有不满?”皇帝龙颜冷漠,“你已是中宫,无人能超越,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皇上,您怎么会这么想!”皇后慌忙解释。
“不是吗。”皇帝打断,“嫔妃位份晋的再快再高也不会越过中宫,旁人有意见便罢,你如何有意见。”
“不是的皇上,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臣妾是怕后宫悠悠众口,还有外”
皇帝大手一挥,止住皇后后面的话,“你是中宫之主,掌管后宫约束嫔妃,后宫生出悠悠之口,你理应辅佐君王摆平,而非跟着一起生乱,你如今言行可有半点贤后之风!”
不再看她,清冷的语气带着隐隐提醒,“皇后啊,记住你的身份,勿失了端庄。”
皇帝说完便冷着脸离去。
脑子一片灰白,精神破碎的皇后再也撑不住,瘫坐在地,宫人连忙上前搀扶。
无力地靠在软榻上,清泪滑落,片刻后又嗤嗤笑出声。
“本宫也是傻啊。”
拉着琳瑶手,眼中泪光闪烁,“瑶瑶说得不错,越是风头正盛之人旁人越该避其锋芒。”
“封妃一事皇上心里必是早拿定了主意,问本宫意思不过是走个过场而已,本宫就该顺着他话点头称是便好,何必多说那些,终是本宫没沉住气啊!”
琳瑶听得气愤憋闷。
好家伙!皇上越过礼制宠爱嫔妃,数次下正妻颜面,说句宠妾灭妻都不为过,却还理直气壮指责发妻,不容她多言一句,还要妻子去平外界议论,劝解众妃莫吃醋,否则就是不端庄不贤惠!
可皇后呢,她心里何尝不苦,却不能有任何怨言,还得安慰宽解他人,怎能不愤懑!
……
次日,妃嫔们来凤鸾殿请安,人人眼光不约而同朝沈云姝看去。
还不过才两个多月身孕,她已然穿了身宽松的抹胸百褶长裙,衬得跟怀孕五六个月似的,像生怕人们不知她怀有龙裔。
一屋子的嫔妃或冷脸或怨恨,一个个投去各种复杂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