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夫夫重逢
又是一年冬天，湘崎的皇城下了一场很大的雪。
大战在即，玖芷御又被调回皇城，商讨军队部署。
他懒洋洋地缩在被子里，府外大雪封门，莫说是上朝，他连一步都懒得挪。
“主子……”新来的老管家这是第十二次来催他了。
玖芷御不耐烦地拜拜手，困乏地叫着：“知道知道，朝廷里再来人，就说本国师大人偶感风寒，卧床不起了……”
“不是的，主子。”那老管家又道：“府外有个公子要见你。”
玖芷御把脑袋也缩进了被子里，连叫着：“不见不见，今儿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老管家也拿他没法，自己嘟嘟喃喃地小声抱怨着：“这要不是看那公子长得和咱蓝王爷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老奴也不敢这……唉！主子，你这是怎么啦！唉！主子，你的鞋！”
玖芷御不待老管家说完，早就一个轱辘从**翻了起来，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一头就往门外窜。
国师府外有棵槐树，高大挺立，光秃秃的树枝上，落满了皑皑的厚雪。
蓝就站在那棵树下，纤长的身影投落在雪地上，一身白缎滚黄边长袍，双手背在身后，仰望着树上那几只喳喳乱叫的麻雀。幽蓝的长发披散在腰际，被清风微微吹起，有着一股说不出的仙风道骨。
玖芷御出门一见到蓝，就傻傻地笑了：“媳妇，在外面玩够了，你终于知道回家了！”
蓝转过头，淡淡地看向玖芷御，不尽风尘。
玖芷御兴奋地伸手要拉蓝进府，可蓝却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玖芷御的手。
玖芷御诧异地问：“媳妇，这是怎么了？”
蓝淡漠地道：“若是让你内人见到了，不好。”
“内人？”玖芷御甚是好笑地道：“若说内人，我玖芷御这么多年来，可就只有你一个啊！”
“千水公主不是……”
“那疯丫头嫁的人不是我，是小侯爷。”玖芷御笑称：“当年若不是你让她和小猴子一起去无机崖，他们就不会在半路遭遇鹫山老叟的伏击，也就不会结下那段生死与共的情缘。媳妇，细说起来，你还是他们的大媒人呢！”
“我不是他们的媒人。”蓝冷冷地道：“那时我让他们一起走，也不过是想借鹫山老叟的手除掉她罢了！她没死，那是她自己命大。”
玖芷御笑嘻嘻地道：“小媳妇，你老是喜欢把自己说得那么坏。其实你总是坏心办好事，你自己都不知道！”
“我自己以前造了多少孽，我自己心里清楚。”蓝又问他：“御，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玖芷御突然不笑了，仿佛他一直就从未笑过。
他的笑本就是用来欺骗他自己的，他想骗自己，蓝这次回来，是为了他玖芷御。
——可事实，却不是这样……
“我当然知道，今天是我师弟的祭日。”
“那你也该知道，我今天来找你是为了什么。”
“蓝，如果不是他，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找我？”玖芷御的声音很低沉，可他此时的心情，却比他的声音还要低沉。
“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去千界之界，盗了我哥哥的尸首？”
玖芷御苦笑道：“那你说，除了这个法子，我还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回来找我？”
“你的确是没有别的法子。”蓝直接把话挑明了：“现在我也回来见你了，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该告诉我，你把他藏在哪里了吧？”
玖芷御把张倾枫藏在了地下，韶阳山的土里。
蓝跪在坟前，抚摸着碑文上哥哥的名字，不尽感伤。
玖芷御着陪蓝一起燃着一张张纸钱：“媳妇，这次回来，就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御，发生了那么多事。你觉得，我们还能再在一起么？”
“你还是要走……”
蓝忧郁地道：“贤和哥哥都死了，而今连炫都不在了。御，那些人说的没错，我是不祥的，注定要孤独一生，我不想连你也害了。”
“我不怕你害我！”
“可我怕……”
玖芷御站起来，手里的纸钱被风吹落，四处飘零在空中：“蓝，战争再过不久就要结束了。我只希望你会陪在我身边，打完这最后一役。”
“御，我不想再看到任何杀戮，我已经厌倦了那种充满血腥的日子。”
“可是这场仗如果不打下去，瓦剌与湘崎的征战还会无休无止地继续下去，还会有更多的人成为战争的牺牲品，还会有更多的人家破人亡。”玖芷御深深地看向蓝：“如果你不在我身边，我没有把握会赢这场仗。倘若这一次我败了，我情愿在战场上引剑自刎，也不要受天下人的耻笑。蓝，让我们一起终结这场杀戮，好不好？”
蓝转头看着哥哥的坟，他在想，如果哥哥还在世，他一定也是这样希望的，他总是那样在为别人考虑，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
蓝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允诺了。
玖芷御和蓝刚一回府，就撞上了慌慌张张往外跑的老管家。
玖芷御一把抓住老管家，问道：“怎么这么慌张，府里出了什么事？”
老管家焦急地叫着：“主子，不好了！蓝王爷又吐血了！丫鬟们全在屋里伺候着，老奴这就去宫里请御医！”
蓝对老管家道：“你不用去找御医了，还是去个棺材铺，早些给她定份棺材为好。”
老管家不乐意了：“唉！你这公子怎么说话的！”
“他说得没错！”玖芷御对老管家道：“你去城里最好的棺材铺，订一份楠木棺材。这种事，早晚都是要办的。”
“是，老奴这就去。”老管家说着急忙就跑出了府。
蓝问玖芷御：“我娘这样有多久了？”
“从四年前她知道你和朔狱在一起之后，就一病不起了。”
蓝满是嘲讽地道：“早先她受万箭穿心之苦的时候，身体就已经废掉了。再加上她的靛又被我取出过一次，能活到现在也真是不简单！”
“你娘的靛已经不能再给她提供蓝血了。”玖芷御道：“她是为了见你最后一面，才一直撑到了现在。是她求我一定要找到你，我才会出此下策的。”
蓝毫无半点怜惜之情地道：“御，当初她是怎么对我和炫的，她自己心里清楚。她现在做出这个样子是在要给谁看！她难道在临死前，还奢望着我去原谅她么！”
蓝说罢转身就走，根本不想进屋去看吟夜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