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
相较于慕容九的那清浅一望,男人的目光显然要放肆的多,那一双宛若紫罗兰般妖冶的紫眸颇为玩味的打量着她。
淡雅若荷,清新干净,这是慕容九给他的第一眼的感觉。
这第二眼么?男人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许,他微微偏着脑袋,勾了勾唇,“公子好生俊俏,素闻这中原的水土养人呀,今日一见,果然非凡,若男子都能生得这般模样,女子岂不是更加美若天仙了。”
公子?男人身边随侍的三名女子皆好奇的将目光锁到了慕容九的脸上,明明是个清丽娇美的姑娘嘛。
慕容九闻言,俊俏的脸上旋即染上了淡淡的红晕,想不到此人初次见面就如此放肆直接的调笑,不由得心生不悦,却面上不好说什么,只淡然笑问。
“公子说笑了,听公子口气,莫非不是中原人士?”
这样的异族,又如此的贵气,想必身份非同一般,可偏偏在此破庙?实在让人有些难以理解。
男人邪魅一笑,随后一本正经的自我介绍道,“我姓拓跋,单名一个野字,来此地做些生意,却不想今日遇到大雨,才会到此庙内避雨。”
“哦,原来是拓跋兄。”慕容九一拱手,轻轻行礼。心里默念了这个名字,只觉得有些熟悉。
“敢问公子呢?”拓跋野微微一挑眉,眸子紫色更重,有种妖冶的味道。
“慕容,单名九字。”慕容九客气的回答,“只是出门办点小事,也是遇着大雨才会到此暂避,如有打扰之处,还请拓跋公子见谅。”
“哪里哪里。这荒蛮之地能遇着慕容公子这样的清隽公子,在下实在是觉得荣幸之极,若慕容公子不嫌弃,就请一起喝一杯,如何?”拓跋野也客气的笑笑,一面使了个眼色,旁边的一名侍女立刻起身,又拿出一只干净的玉色酒杯出来。
“哦,不用。拓跋公子能让我跟我的兄弟来此避雨,已经是感激不尽,不敢再叨扰了。”慕容九忙摆手推辞。
她本不甚酒力,何况,还不知道这男人的来历呢,怎敢轻易与人喝酒。
“呵,这又何妨?出门在外,相逢即是缘,在下就觉得和慕容公子很有眼缘,就冲这一点,今儿个也得喝上一杯。”
说着,拓跋野猛然站起了身,那几斤一米九的挺拔身躯顿时让慕容九觉得就像一座大山挺立在身前。
可怜她站直了身子,似乎也只能到他的肩膀,于是只得仰首望着他。
“拓跋公子太客气了,明日在下还得赶路,不便饮酒,还请见谅。”慕容九说的艰难,仰着脖子说话的感觉真的很累。
“公子何须客气。”拓跋野邪肆的勾起唇角,一只大掌猛然捉住了慕容九的手腕,轻轻一带,就将她带坐到榻上。
“啊……”慕容九一声惊呼,他的力气太大,让她整个人就像一具木偶似的撞到了他怀里。
而他那结实的胸膛就如铁做的一般,撞的她额头生疼,还有了短暂的一下眩晕。
“公子……”那头,两名随从听闻叫声,忙起身奔了过来。
“怎么样?”拓跋野满脸抱歉的望着迷糊窘迫的样子,一边摇头轻叹,“中原的男人果真是太柔弱了些,在下粗鲁惯了的,怎么样?撞痛你了吗?”
“没,没有……”慕容九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等感觉好了一点,才吩咐两名随从,“我没事,你们自行歇息。”
“哦。”两名随从警惕的望了拓跋野一眼,随后担忧的坐到一旁,眼睛时刻的盯着这里。
“没事就好,来,为了刚才的事,在下先敬慕容公子一杯。”拓跋野径直豪爽的伸出一只手,捻过杯子,一仰头,一饮而尽,随后,将空杯子倒给她看。
“哦。”慕容九讪讪的笑笑。
这时,一名侍女也已经替慕容九的杯子斟好了酒,“公子,请。”
慕容九不好推辞,只好端起酒杯,“多谢。”
说罢,仰头,微闭着眼睛,一饮而尽。
“咳咳咳……”清冽的酒液猛然灌进喉咙,又呛又辣,就像是被火灼油煎着一般,慕容九顿时忍不住的捂着喉咙咳嗽了起来。该死的,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
“你没事吧?”拓跋野忙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可能你们中原人喝不惯这种酒。”
“这……是什么酒?”慕容九不着痕迹的推开了他的手,故意岔开了话题来掩饰自己的窘迫。
“呵……”拓跋野哼笑一声,一面拿起桌子上的酒盅,摇了摇,笑道,“这是我们西域人最爱喝的烈刀子,怎么样?够劲儿吧?”
慕容九干笑一声,“就是太辣了一点。”
“呵,你没习惯,若是你喝习惯了,说不定还会爱上那股子又辣又烈的味道呢。”拓跋野笑,一面仰首,就着酒盅就往口里灌了起来,那清冽的酒液滚过他的喉咙,有些还从唇角流了出来。
酒液从嘴角流下,一路蜿蜒顺着下颚,滑过锁骨,豪爽之中竟有着说不出的性感。
慕容九嘴角抽了抽,这人是喝酒还是在喝水呀?那么烈的酒,他不怕把胃烧坏么?
“哈……”等喝足了,拓跋野随手扔掉了酒盅,大笑道,“酒要这样喝着才有味道,哈哈……”
慕容九讪笑不语,那样喝,除非不要命了差不多。
可是,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个酒鬼呀。
“爷,您这样也不怕吓坏了人家公子?”这时,那名一开始被男人枕着大腿的女子一旁抿唇笑道。
“会吗?”拓跋野邪挑了下眉,似笑非笑的望着慕容九。
“哦,不,拓跋兄生性豪爽,在下钦佩之至。”慕容九忙道。
“罢了,爷,依奴儿看,慕容小爷真的是不胜酒力呢,你看她,才喝了一杯,这小脸就红成了这样,若再陪您喝几杯的话,就怕会倒下去了哦。”那女子依偎在拓跋野的脚边,一手搭在了拓跋野的大腿上,另一手轻轻从果盘里捻了一颗葡萄,退了皮,随后,体贴的送进了他的嘴里。
慕容九望着这一幕,尴尬的别过脸去,只道,“在下酒力有限,不能陪拓跋兄尽兴,抱歉的很,另外,天色已晚,在下明日还要赶路,就不再打扰了,若来日有缘,在下定请拓跋兄痛痛快快的再喝上一杯。”
说着,便起身,微微拱手行礼,打算走。“公子,且等一等。”这时,奴儿却轻轻的唤了她一声,说话时,人已经站了起来,笑盈盈的望着她。
“何事?”慕容九回眸。
“据闻中原人喜欢喝茶,对茶道非常有研究,奴儿这前些日子刚得了一些新茶,据说还不错,但也不知真假,倒想请公子帮着品尝品尝。”奴儿温婉有礼的说着。
一面命另外两个侍女撤了桌上的酒菜,随后又拿出一套雅致的茶具,她本人亲自盘腿坐在桌边,手拿小壶,动作优雅的往小杯子里添着水。
“来,公子,请尝尝看。”奴儿说着,将杯子双手捧上。
拓跋野没有说话,却一脸兴味的望着慕容九。
慕容九只得返身,亦是盘腿坐到了奴儿的对面,笑笑,“奴儿姑娘太抬举在下了,对于茶艺,在下也不是很懂,既然姑娘想让我品尝,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边说着边礼貌的接过她手里的杯子。
绿玉做的杯子,很是雅致,杯沿有一条浅绿,彷如流波。
慕容九低头,只觉得浓郁的芬芳扑面而来,于是浅抿了一口
“公子,你觉得这茶如何?与你中原的茶比起来会否逊色?”奴儿娇笑道,美丽的凤目难掩得意之色。
“芬芳四溢,味甘醇美,的确好茶。”慕容九客气的道。
“呵呵……”奴儿顿时朝拓跋野望了一眼,眼波盈盈,波光流转,“爷,怎么样?奴儿就说嘛,未必这中原的东西样样都好,就比如这酒,这茶……咱们的一样也不逊色呀。”
“就是,爷,不单这茶好,奴儿姐姐的手艺更好,经她泡制的茶呀,这味道就更不用提了,除了好还是好。”一名侍女也随声附和着笑道。
“中原人就是自大,喝个茶都有那么多的门道,还偏说她们的好,哼,可只要咱们奴儿姐一出马,准保他们都得傻眼。”另一名侍女也笑了起来,说话时,眼睛还意有所指的朝慕容九瞥了去,嘲讽之意很是明显。
慕容九微微敛眉,淡笑不语。
“行了行了,你们两个呀,竟知道捡好听的说,来哄奴儿姐开心,别人说好有什么用,非得咱们爷说好了,那才是真的好。”奴儿嗔怪的朝两人睨了一眼,随后,目光幽幽的望着拓跋野。
拓跋野却没有看她,只是更加兴味的望着慕容九,那低垂的眼睫微微的颤着,挡住了一双碧水秋波,却无端的让人很想看看她究竟在想些什么。
奴儿眼神微冷,却又不敢怎么样,只撒娇般的朝拓跋野道,“爷,就连慕容公子都说奴儿的茶好了,爷难道没有话说么?”
拓跋野微微一笑,望着慕容九的眸色渐深,“慕容公子既说这茶好,可否说说好在哪里?”
慕容九轻轻抬眸,他这是要考她呢,也罢。
目光扫了下众人,她缓缓开口,“这茶加了茉莉、冬梅、秋菊、牡丹等几味名花,又配以清泉之水,是以芬芳袭人。能想到这种做法的人,实属难得。”
“怎么样?还是慕容公子好眼力。”奴儿得意一笑,“这可是奴儿收集了一年之久才配齐的呢,就只这冬梅,奴儿就特特的去了天阳寺,赶上那日大雪,摘的雪尖儿上的梅花呢。”
拓跋野满意的点点头,却看到慕容九微微皱眉,接着又补了一句,“不过茶之味清,而性易移。品茶之乐本在于茶之本身清香,加了名花,虽然香气浓郁,却难免流于媚俗。”
“慕容公子你!”其中一名侍女当即脸色就变了,脱口呵斥。
这可是奴儿姐姐苦思冥想出来的配制方式,却不想被用来称为媚俗。
“奴儿姑娘不必介怀,我口笨嘴拙,不太会说话。”慕容九淡淡说。
“呵。”拓跋野脸上的笑容却更是明朗起来,“慕容公子说得对,品茶就在于茶的清香,而奴儿硬加进来的名花儿,却偏偏破坏了它最珍贵的东西,用媚俗形容,并无不对。”
说着,伸手取过慕容九刚喝过的杯子,将剩下的半杯茶一饮而尽。
“嗯,果然花香四溢,然茶的味道清浅了许多,倒不像品茶,而像喝花了。”
一句话说的奴儿面红耳赤,刚才还那般骄傲的拿出来,想要在拓跋野面前展示一番,也好打压一下慕容九,不想,被她一句话全给毁了。
“哼,慕容公子果然厉害,奴儿今儿真是受益匪浅。”奴儿心底气恼,面上却含笑着说道。
慕容九莞尔,“奴儿姑娘言重了,刚才也只是在下的粗俗之谈罢了,到底饮茶非生活之必须,还应顺其自然,要饮则印,从心而欲就好。”
“好一个要饮则饮,从心而欲。慕容公子的见地果然有趣。”拓跋野笑起来,一面又问,“慕容公子对茶的研究很是独特,倒不知棋艺如何?在下……倒想和慕容公子切磋一下,不知肯否赏脸?”
“在下只对围棋略知一二。”慕容九道。
“呵,公子何必谦虚。”奴儿一旁不阴不阳的揶揄了一句。
“如果拓跋公子不嫌在下棋艺差,倒可以权当解闷玩玩。”慕容九不客气的道。
“好。”拓跋野当即兴奋不已,紫色深眸中划过一抹动人的流光,“不过,在下是一好赌之徒,就这样下棋,有些无趣,倒不如有赏有罚,如何?”
“哦?但不知怎么个有赏有罚?”慕容九好奇的问。
拓跋野勾唇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枚紫色的水晶窜珠,放在了桌子上,“若公子赢了,这个就归你了。”
奴儿一看珠子,当即脸色大变,“爷,你?”
“好。”慕容九挑眉,一面从腰间的绣囊里取出一弯精致而锋利的匕首,放到了窜珠边上。
“若拓跋公子赢了,这个就归你了。”
“好,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