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戳穿虚伪的面具
出了太后寝殿，慕容九独自走在清幽的回廊里，竟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一旁，碧绿的水池照射着头顶的一方蓝天，一对鸳鸯正快活的嬉戏在荷叶之间。
曾几何时，她是那么的喜欢倚在栏杆边，望着水里的那一对鸳鸯，脑海里畅想着和轩辕烨在一起的快乐时光。
只是，不知道，如今这水里的一对鸳鸯是否还是曾经的那一对。
然而，确定的是，物是却人非。
曾经以为干净而单纯的世界，如今想来却是自己看不清甚至看不懂的复杂。
太后招她，真的只是为了让她照顾好轩辕烨吗？
即使她慕容九再笨，也听出了她旁敲侧击的意思。
照顾是假，监视才是真。
那紫鸢和青鸾本就是姐妹，青鸾是太后身边的人，那么紫鸢呢？
现下，紫鸢病重离宫，想来也未必是真病，说不定是轩辕烨下力除去身边的眼线罢了。
只是，奇怪的是，轩辕烨既然除了紫鸢，又为何如此听话的接受了她呢？
她是太后的亲侄女，难道他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吗？
不，一定不是。
慕容九想了想，牟然一惊。
是了，与其再让太后派一个不知深浅的人过来，还不如她来的知根知底。
何况，凭借着这些年她慕容九对他的爱慕，他心中一定能断定，就算她跟太后是至亲，也一定不会背叛他。
所以，他才这般轻易的答应了，也或者说顺水推舟做了个人情。
与其让别人来监视自己，倒不如让她慕容九来。
果然，轩辕烨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只是，他们都错了，慕容九无心宫斗，更不想成为别人的棋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太后姑姑对皇上，究竟为何要这样呢？
外人面前，他们俨然一对母慈子孝的样子，然而，对二人皆很熟悉的慕容九却在很多年前就察觉出，事实并非如此。
不单太后对轩辕烨设防，而轩辕烨对太后……。
恭敬，恭敬之中却带着疏离和冷漠，甚至常常夹杂着一种让她害怕的恨。
原先，她以为他们毕竟不是亲生母子，再加上轩辕烨本性淡漠冷酷，所以对人都是那样的，就像对自己也是那样的。
可是，经过三年差不多禁闭的生活，她的心思似乎比以前要敏感的多。
她敏锐的觉得，事实并非那么简单。
“哟，原来是姐姐在这儿呢？大老远的望着这边站着一个美人儿，却不知道是谁，近来一瞧，真的是姐姐呢。”
正靠着栏杆发怔时，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娇笑声。
慕容九转身，就见上官云瑶一脸笑意的站在自己跟前，一身绣着牡丹的粉色宫装，精致的妆容，高贵艳丽之极。
然而，面对此女笑脸以对的样子，慕容九却怎么也笑不出来，甚至于与她说话也很难。
她不会演戏，更不会明明心中恨的要死，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
所以，此刻看着上官云瑶虚假的笑，慕容九只觉得厌烦。
“云妃娘娘过奖了，慕容九乃这宫中一奴婢，不敢自称美人，若娘娘无事，我就先告辞了。”
说罢，不等上官云瑶发话，便起步就走。
“慢着。”上官云瑶身后的翠缕沉声吼道。她就见不惯慕容九那一副嚣张的样子。
“都已经是个奴婢了，还敢这么放肆？见到云妃娘娘连礼都不行了吗？”
上官云瑶等翠缕把话说完，这才轻轻剜了她一眼，“翠儿，不得放肆。”
说罢，又忙追上了慕容九，扯住了慕容九的胳膊，一脸歉意的道，“姐姐，翠儿平时被妹妹我惯坏了，说话也不知道分寸，姐姐你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哦。”
慕容九不得不停下脚步，淡然的望着上官云瑶的眼睛，澄澈却清冷的视线直望的上官云瑶心底莫名发虚。
“姐姐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妹妹脸上有什么…不对么？”她本能的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脸。
慕容九却突地勾唇一笑，“我这才发现，原来云妃娘娘果真是天姿国色，貌若天仙，怪不得能蒙圣宠至今。”
上官云瑶得意一笑，“姐姐过奖了，妹妹哪有那么好，只是皇上一时垂爱罢了。”
“哼，既然知道自己没那么好，那就请适可而止，好好的将自己的不好隐藏起来不行么？”
岂料，慕容九猛然话锋一转，连眼神都充满了冰冷和嘲讽。
“你…你说什么？”上官云瑶愣住，惊讶的望着她。
“既然那么不遗余力的天天追着我喊姐姐，那么，姐姐我现在就奉劝一句，既然是戴了面具生活的，那么，就请将面具戴牢实了，不要动不动就露出自己本来的嘴脸，这在我一个奴婢面前也就罢了，可万一哪天一不小心让皇上看见了，你猜皇上会怎么样？他会不会吓着？”
“你？姐姐在胡说什么呢？”上官云瑶此刻脸色铁青，眼底闪烁着愠怒和杀意。
慕容九却不怕，好嘛，她想演戏，她偏不给她这机会。
顿了顿，方又冷笑道，“妹妹难道平时不照镜子吗？可是…你自己看不到，不代表别人看不到，说不定…对了，你说若哪天皇上发现了这张漂亮的脸蛋下面却隐藏着丑如蛇蝎的东西，你说他会如何待你？”
“你，放肆！”上官云瑶脸色突变，连声音都尖锐了起来。
慕容九浅笑，“难道妹妹今天才知道姐姐我放肆么？”
“你…？”上官云瑶气的咬了咬牙，却又无话可说。
良久，方平缓气息，语调尽量温婉起来，美丽的面上努力挤出一丝笑意来，“姐姐这又是何苦呢？我知道姐姐是为当年的事恨我。其实，妹妹何尝不恨自己呢？当年因为一时嫉妒，害了妹妹不说，也害了自己，更害了腹中还未出世的孩子，如今，想来…实在是羞愧难当呀。”
说着说着，一双水眸顿时氤氲起水雾来。
“娘娘…”翠缕忙走了过来，一面狠狠的瞪着慕容九，“不识好歹的东西，当日若不是娘娘求情，你能有今天？”
“翠儿，不许胡说，当年的事都是本宫的错。”上官云瑶扶着翠缕的手，一边轻哧了一声。
“可是，娘娘也实在是太良善了，你如今就算是把心掏出来给人家，那些不识抬举的东西也只会当做驴肝肺给扔了。”
“住口，越说越不像话，姐姐怎么会是那种不识抬举的人，姐姐她只是在生气罢了。”
“娘娘……”
“还不住口。”
“姐姐，莫要听丫头胡说。姐姐这三年受苦，妹妹心中又何尝好受，若早知道事情会变成那样，就算打死妹妹，妹妹也不会那么做的。好在，姐姐如今总算出了那牢笼，又能在皇上身边伺候，妹妹想，说不定皇上哪天心结开了，能重新接受妹妹呢，到那时岂不是皆大欢喜？”
上官云瑶语调柔婉至极，眼神诚恳至极，而看在慕容九的眼里，却只觉得一脸的算计。
她淡淡的望着这一对主仆俩演双簧，等上官云瑶语毕，方平静的道，“听妹妹说了那么多，姐姐也有一句话想奉告，不知妹妹想听不想听？”
“什么话？”上官云瑶疑惑。
慕容九微微勾起了唇角，仰首，透过那一方廊檐，遥望着远处的天空。
天空很蓝，很美，很纯粹很干净……
顿了顿，才回首，冷然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心存善念或者歹念，别人看不见，老天在看着呢。所以，妹妹得小心哦。”
“你这什么意思？”翠缕立刻不满的问道。
“什么意思，你家娘娘心中定会有数的。”慕容九没理这丫头，她知道这丫头根本不清楚情况，因为当年经过了那件事之后，上官云瑶换掉了身边所有的丫鬟，与其说是她们照顾不周，倒不如说是怕落人把柄，因此才除掉了当时在场的所有人。
说罢，也不给上官云瑶说话的机会，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她不想再和这女人纠缠，更不想再被人算计。
不但无趣，更是无聊的紧。
“娘娘，您没事吧。”这边，翠缕发现上官云瑶面色不对，忙问。
“没…事。”望着慕容九的离去的背影，虽然纤弱，但那般的挺直，上官云瑶眼里一片冰寒，握在袖内的指尖不自觉的掐进了肉里，心内恨恨不已。
想不到，三年后的慕容九嚣张不改，倒聪明了许多，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