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我,小芸。”席芸说完这句,哽得鼻子发酸,喉咙发胀,视线也已经模糊了。

“小芸?”席爸爸很认真地打量了一下安然,除了身高和声音有点像之外,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脸,一下子竟不知道该不该去相信。“你真的是小芸?”

“嗯。”安然点头,“真的是我。”

“快,快进来。”

席妈妈在屋里已经听到了对话,但是在见到安然的脸之后,也还是有点吃惊。

“是小芸吗?”她问。声音里,夹杂着颤抖。

“妈妈,是我,是小芸。您的女儿,小芸。”

“是的,是小芸。”席妈妈泪中带笑地确定了下来。纵然一个人的样貌会改变,声音也会随着环境而有所改变。但是,一个人的性情秉性,或者说与生俱来的那种本质,是永远不会改变的。她相信,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就是自己的女儿没有错。

抱着哭了一会儿,席妈妈才想起身边还有一个人,擦了擦眼泪,问:“这位先生是?”

鲍尔听到席妈妈终于问起了自己,张开了双臂,很友好地给了席妈妈一个拥抱:“妈妈,很高兴见到您。我的名字叫鲍尔。”尽管鲍尔的中文说得不太流利,但是基本上清楚得表达了意思。

“妈妈?”几乎是所有的人都愣住了。这是什么称呼?

面面相觑。好一会儿,席妈妈凑进安然耳边问:“小芸,你怎么结婚了也不告诉我们一声。”不是她不喜欢这个外国人,只是有点太突然了,一下子接受不了。

“妈,别瞎说,我没有结婚。”应该说,她似乎从来没有跟东方健离过婚。不过她‘死亡’五年了,婚约早已经自动取消了。

“是吗?那他为什么叫我‘妈妈’?”还是很小声地问。

“他……”安然看了看鲍尔,她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样称呼妈妈,说实在的,她也被吓到了。“鲍尔,你可以称呼阿姨或者伯母。”安然这样跟他说。

“可是,你称呼我父亲为爸爸,我为什么不能称呼你母亲为妈妈?”

“啊?”席妈妈的嘴张得更大了。这,又是怎么回事?拉了拉安然,说:“小芸,到底怎么回事?”

这个鲍尔,还非得斤斤计较了。安然笑了笑,说:“妈,我不是曾在电话里跟你讲过吗,鲍尔的父亲救了我,我这张脸就是他治好的。他收我为义女,所以在名义上,我和鲍尔拥有同一个父亲。”

鲍尔听安然讲得很快,虽然有些词他不太熟悉,但是还是听懂了意思。于是,赞同地点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呵呵。”那样的话,叫妈妈也无所谓了。席妈妈终于搞清楚了事情的真相,很客气地招呼鲍尔入坐。

“谢谢妈妈。”鲍尔说。

席妈妈笑了。这回听起来倒是没那么别扭了。

看到女儿终于回来了,席妈妈真是开心不已,聊着聊着,时间很快过去。席妈妈抬头看了看挂钟,恍然道:“哎呀,瞧瞧我,光顾着说话了,还没做饭呢。”

“妈,别做了,我们出去吃吧。”安然拉着席妈妈的手说。妈妈的手,从小到大都呵护着她。这双手,洗衣服、做饭,从她开始懂事开始一直到她长大成人,似乎从来没有停歇过。而她,好象从来没有为妈妈做过什么事情。想一想,心里有一种很难受的感觉。

“那好,就照小芸的意思,出去吃吧。老头子,你说呢?”席妈妈向席爸爸征求意见。

席爸爸点头答应,说:“这会儿做饭也晚了,出去吃吧,方便。”

“爸爸,妈妈,我现在的名字叫安然,以后,特别是在外面,不要叫我小芸了。好吗?”不是她想剥夺父母叫女儿名字的权利,而是,席芸的身份已经过去,她希望一切可以重新开始。当然,这种新开始,如果有父母的支持,她会感到开心。

席爸爸和席妈妈均是沉默了一下,但是想到席芸之前的遭遇,随即心疼又漫延开来。

“嗯,小然。”席妈妈说,“以后,就叫你小然吧,好吗?”名字只不过是个称呼,只要女儿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叫什么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不管是席芸还是安然,她都是那个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生女儿啊。

“妈妈,谢谢。”安然抱了抱席妈妈,眼里,有些湿润。

一行四人,去了附近一家酒店吃饭。

安然没有想到,会在那里碰到穆云峰。

酒店的走廊上,两人不小心擦肩而撞。一只精巧的手提包失手落在了地上。

穆云峰弯腰,捡起,递给了眼前这位有着漂亮长卷发的精致女人,说:“不好意思。”然后触到她有些闪动的眼神,他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疑惑地问:“小姐,我瞧着你有些面熟,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安然一笑,不置可否。何止认识,而且还很熟。云峰,你真的还记得我呢。可是现在,我不能告诉你我的身份,请原谅。

“不好意思,可能是我记错了。”见对方不说话,穆云峰抱歉地说。他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觉得这个女人像极了席芸。摇摇头,甩掉脑海中浮现的席芸的形象。人死,又怎能复生呢。他真是傻了。

“没关系。”安然说,“这位先生,我也觉得你有些面熟。”她打开手提包,取了张名片出来给他:“这是我的联络方式,请多多指教。”

穆云峰接过,略略看了一下。安然,设计师。果然不是席芸,不是!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穆云峰。”

“很高兴见到你。”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安然在心里默默地说。

“那,再见。”穆云峰轻轻地开口。他其实想请面前这位女性喝杯咖啡或者吃顿饭,但对于不熟悉的人表现得那么热情似乎有些奇怪,于是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再见。”安然说。

两人背向而行,走几步,穆云峰停下,回头,看到安然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他为什么越来越觉得这个女人很熟悉呢?穆云峰摇摇头,甩开脑海里的胡思乱想,嘀咕道:“人有相似,说的就是这样的情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