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语回到病房的时候只有奶奶和阿姨在，她跟奶奶聊了几句就进了休息室赶稿，午饭都是在里边吃的。
联名品牌发布会过后，工作室的订单又开始多起来，她这一忙就到了晚上。
出去打电话的时候，隔着安全通道的门玻璃看见了在吸烟的顾修远。
从他回来开始，经常可以看见他这样拼命抽烟，好像真的是拼命抽。
握着电话的手紧了几分，直到路过的医护问她是不是需要帮忙，她才回神。
“谢谢，没事。”
她又看了顾修远，然后转身回去。
再次回到休息室，纪舒语有些静不下来，不觉间竟然伏在桌上睡着了。
不知道睡到几点，她迷迷糊糊听见什么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有些不确定自己是真的听见了，还是在做梦。
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然后起身去卫生间。
已是深夜，医院的安静更是让人从心底里不适应。
她迷迷糊糊地扭开门，伸手去开灯的时候，手滑了一下没能打开，可却看见里边有一抹光亮。
光线模糊间，她看见洗手间里有道高大的人影。
瞬间，她吓得汗毛都竖起来了，本能地就是尖叫。
“啊——”
嘴巴突然被捂住，尖叫的声音被堵了回去。
“小语，是我。”顾修远安抚，慢慢松开捂住他嘴巴的手。
纪舒语惊魂未定，瞬间腿都有些软了。
顾修远扶她站好，他本来是想擦点药，不想灯光引起奶奶的注意，没想到纪舒语会突然起来，更没想到会吓到她。
洗手间里没有开灯，只有手机手电筒发出的光亮。
顾修远赤着上身，此时这样面对面地站着，有些说不出的怪异。
纪舒语被吓得够呛，呼吸半天都稳不下来。
“我一会儿就处理完了，你稍等……”
顾修远话没说完，灯光亮起。
阿姨听见声音起身，没想到开灯会看见她们家的少爷赤着上身将少夫人按在墙壁上。
看着少夫人气喘吁吁的模样，阿姨瞬间懵了一下。
这……
阿姨一时有些不知所措，“抱，抱歉”。
她低低说了声抱歉，然后关灯走了。
“……”
纪舒语本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可是阿姨的这个举动……
心中无奈，她推开顾修远，重新将灯打开。
灯光重新亮起，纪舒语微微撇开脸，避开强烈的光线。刚刚没适应光亮，看得不清晰，直到这一刻她才看见他脸上、身上的伤……
“！！”
纪舒语有些惊到。
之前没在哥哥脸上看到伤，她以为只是小冲突，没想到他会伤得这样重!
以顾修远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
所以，他是没还手吗？！
顾修远把脸撇到一边，避开她的目光，然后转身去收拾盥洗台上的药品。
纪舒语的心情本就有些复杂，在他转身的瞬间，后背上的几道交错的伤疤赫然入目。
轰——
这个冲击有些大，她瞬间往后跌了两步。
看着那些疤痕，她突然想起那天他说的‘我TM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
听见身后的声音，顾修远回头，看到她震惊的样子，才想起后背的伤。
他匆忙抓过一边的衬衫穿上，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纪舒语的耳朵有些嗡鸣，她死死地靠着墙壁支撑着自己，可是动着唇，却一个字音节都发不出来。
“很难看是不是，吓到你了吧！”看着脸色发白的小女人，顾修远故作轻松地开着玩笑。
“没什么，就是浴室玻璃爆了。”
纪舒语死死握着拳，不知道他是怎么风轻云淡的说出没什么的。
那顺着后背斜着下来的疤痕，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刀具，而是械斗类的长刀。
她见过哥哥被人袭击后，伤口的样子那次意外里，哥哥险些丧命。
双腿突然有些软，瞬间袭上心头的痛，让她呼吸一窒。
她紧紧抿着唇，克制着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可是越是越想控制，嘴唇抖得越是厉害，渐渐眼眶都有些酸。
“你，先用吧！”她说完一句，匆匆走了出去。
顾修远拉下衬衫，看着背后的那几道伤疤。
那次情况确实凶险。
他闷闷地咳嗽了几声，疼得眉都蹙起来，再看向那道伤疤的时候，心里忍不住唾了一句：霍邵骞，早知道今天，我才不帮你挡那一下了。
要不是看你是小语的哥哥，我……
咳咳……
他闷闷地咳嗽两声，没良心的小女人。
你哥把我揍成这样，你不帮我擦药就算了，连问候一句都不问吗？
纪舒语匆匆回到休息室，可是情绪却一直无法稳定下来。
顾修远从洗手间出来，他往前走了几步，刚走到休息室的门口就看见里边的灯熄下去。
轻轻叹口气，他转身走出去。坐在门口，他拿出脖子上的戒指，放在手里看了又看，凑近唇边吻了吻，然后贴在胸口。
心里难过的时候，唯有这样可以安慰自己。
……
纪舒语整晚都没睡，甚至不敢闭起眼睛，一闭眼就好像看见他全身是血的模样。
听他随口扯的浴室玻璃爆裂，让她想起四年前商场的那次意外。
这一晚她思绪混乱，次日陪奶奶做检查的时候，精神都有些不集中。
其实这些家里都是安排妥当的，也无需她做什么，只要她陪着就行了。
这边检查还没结束，就看见一个护士就匆匆跑来。
“霍小姐，您电话不通，院长要我来告诉您一下，霍老爷子住院了。”
纪舒语手机静音了，这才看见手机里有好几通未接电话。
“好，我知道了。”纪舒语给父母回了电话，然后赶过去看爷爷。
纪舒语赶过去的时候，霍家的几房亲戚都先到了。
远的、近的，认识的、不认识的，一个个的把焦急、难过演得入木三分，这其中演绎得最逼真的就要数霍雨佳了。
“我们家霍小姐，还真是忙啊！”
霍正峰开口便是阴阳怪气。
上次家宴，这个死丫头一个人就让他颜面扫地，这个恨他可是一直记得。
纪舒语看他一眼，不明白他和霍雨佳的脑回路，更不懂他们为什么要一次次强调，“霍小姐。”
就算她在外长大，可霍家就是她家。
“要说，也难怪大哥大嫂疼你，这么孝顺的孩子，确实难得。”霍正峰言语间却尽是讽刺。
经过霍雨佳的宣传，众人都知道霍家的这个女儿将养大她的奶奶接到身边照顾了，如今老人住院，她几乎事事亲为。
若是平时可能会夸奖一句，不忘恩，可是在自家爷爷病倒的时候不见人影，就说不过去了。
“不过小语啊，你也要分清远近才好。”霍正峰声音不高不低道，“你爷爷住院，你就在医院却人影都看不见，倒是会用霍家的便利去养别人……”
他不咸不淡地引导着风向，众人听着瞬间议论起来，毫不避讳地议论着‘养不熟’‘到底不是身边长大的’之类的话。
“我女儿用的，是我自家的资源，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指手画脚了。”
不待纪舒语开口，一道冷冽的声音已经传来。
听着声音众人看过去，见霍正霆走过来，抽了口气，纷纷地低下头，好像刚刚多嘴多舌的人不是自己。
“爸爸、妈妈。”纪舒语快步上前，“爷爷怎么会病了？”
“别担心，会没事的。”
霍正霆安慰着，抬手擦掉女儿鼻尖上的汗珠，然后冷眼看向对面的几个人。
众人立即大气都不敢出，刚刚多话的，更是后悔。心里都盼着‘小事化了’，毕竟老爷子还在里边检查。
陆清怡刚刚是听见了霍正峰的那番话的，心里火大。
“这比起孝心，我们家小语确实比不得雨佳。”陆清怡走到霍雨佳面前，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她甩手就是一巴掌。
啪——
这一下，惊呆了所有人。
“老爷子在里边做检查，你在这哭天抢地的，是在给我们家找晦气吗？”
本来卖力表演的霍雨佳已经被那巴掌打蒙了，这个“诅咒”的罪名更是让她害怕。
一句‘我家’，将里外分得清清楚楚，这个发难的理由，更是充足，可是谁看不出这是在借着霍雨佳打霍正峰的脸。
“大嫂。”霍正峰有些气不过，可是霍正霆在这，他又不敢说什么，只能赔笑：“我也就是提醒一下……”
“我的女儿，轮得到你提醒？”陆清怡丝毫不留情面，“上次在家宴上，我们看着爸爸的面子，不计较，可你好像当我们家好欺负。”
几句话的事情，放在长辈对晚辈的提醒上说，本也是没问题的，可陆清怡一句话就上升带到欺负他们家，这就表明，他们不想就此揭过了。
“大嫂。”霍正峰有些不满，“你这么说就……”太严重了吧！
“正峰。”
霍正峰想想指责陆清怡小题大做，可话没说完，已经被霍正霆淡淡打断。
“今天这样的事情，别再有下一次了，嗯？”
霍正峰紧紧攥拳，头垂得更低：“是，正峰知道了。”
眼见着霍正峰被压得大气都不敢出，这时候又有墙头草趁机踩一脚：“老二，你这就不对了，小语是孝顺孩子，之前不是没接到电话吗！”
“就是啊，现在能做到这样的孩子，已经很少了，昨儿个老爷子还夸小语呢！”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
霍正峰满心郁结，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抱歉大哥，是我失言了。”霍正峰低头，尽管要咬碎了牙齿，可态度确实谦卑、诚恳的。
“雨佳小姐情绪不稳定，带她去冷静冷静。”
陆清怡此言一出，众人大惊。霍正峰已经道歉，她这样发落霍雨佳，无异于打他的脸。
霍雨佳被两个保镖“请”了出去。
霍正峰暗暗咬牙，可是此时霍正霆夫妻两个已经带着女儿坐下了来。
看着女儿，陆清怡眼圈都红了，“没事吧！”
“当然没事啊。”纪舒语揉着母亲通红的掌心。
走廊里的冷气开得有些足，霍正霆脱下外套盖在女儿的腿上。
“以后，再有人敢胡说八道，不用跟他客气。”霍正霆道。
客气？
上次这位小姐是怎么在众人面前怼的霍正峰哑口无言，又是怎么暴打霍雨佳的，在场可是有人从头至尾见证的。
可是对于这一切，也没人敢说什么，这个时候只想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霍国鸿的检查很快结束，经检查老人并无大碍，可因为病得突然，还是惊动了许多人，几位老一辈的亲友都来探望。
都是耄耋老人，霍家这边自然是不敢有差池怠慢，探望结束之后，为表尊重，是霍正霆夫妇亲自送人的。
这么折腾了一天，纪舒语头晕脑胀，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霍小姐，这边麻烦你签个字。”
纪舒语从电梯里出来，刚要回病房就被一个医生叫住。
“好。”纪舒语跟过去，“医生，我奶奶的身体……”
纪舒语话说到一半忽然觉得不对，因为她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儿。
这里的医护，是没人用这个的。
“咳，我奶奶没什么大碍吧……”她察觉到不对，想尽量稳住他，可显然对方也察觉到了她细微变化。
“别动。”
她正要叫人，一个尖锐的东西抵在她腰间，是刀！
“聪明的就不要出声。”
这是一个饱含笑意的年轻声音，而且身高很高。
“因为你的保镖肯定没我的刀快。”
他说着手上用力几分，
纪舒语的身体紧绷着，瞬间就想到了之前华美的那个模特。
嗤……
“霍小姐，还真是有点聪明呢！”男模笑，“既然你这么聪明，不妨猜猜，接下来我会把你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