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雨萱不见了。
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顾修远正在给纪舒语做早餐。
对于霍雨萱，他也没想赶尽杀绝，至少不该绝在他手里。
故意伤害、买凶杀人，她做的那些恶足够她在里边一辈子了。就算是有期徒刑，那里边的生活又怎么是养尊处优的人能够承受的。
“警方那边有消息了吗？”
顾修远将灶台上的火关闭，又将炖好的汤重新加热，点缀几颗绿油油的小葱花。
“警方已经针对那个院长的‘意外’进行调查，目前确定非意外死亡，已经立案侦查了。”
“那就交给警方处理吧！”
因为霍雨萱之前的新闻，那个院长也颇受关注。如今她被证明死于霍雨萱的谋杀，众怒一犯再犯，自会有上边关注案件进展。
顾修远挂了电话，然后从小厨房出去。
休息室里，纪舒语依旧睡着，顾修远过去吻吻她。
纪舒语从睡梦中醒来，往他的身边蹭了蹭。
顾修远笑得温柔又宠溺，顺势抱着她轻轻吻了吻，然后抱着她去洗漱。
两人吃饭到一半，病房的门忽然被撞开。
见纪舒语吓了一跳，闯进来的护士吞了吞口水。
“抱歉。”收到顾修远不满的眼神，护士赶忙道歉，“顾先生，顾太太，我是……羁留病房的。”
顾修远听着蹙眉。
“那边有点情况，顾先生你能去看看吗？”
纪舒语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夏玫的事情发生至今，她没有去问过她的情况，不过听说她的情况很严重。
“你先去吧。”
顾修远心中叹气，然后揉揉她的发顶。
“那之后我就直接去上班了。”
“好，”纪舒语点头，然后吻吻他的侧脸，“我和宝宝等你回来。”
顾修远离开，纪舒语却忍不住叹气。
夏玫，她又想做什么！
……
纪舒语身体恢复，她也不能一直在这边占着医疗资源，简单的收拾东西准备出院，在收拾到宝宝的东西的时候，她的眼眶倏然一热。
当初买这些衣服的时候，她还说这些衣服好小，宝宝穿得下吗！
可现在她却只能想：这么大的衣服，她的宝宝什么时候才能穿上啊。
陆清怡准时出现在门口。
这些天她每天都送饭过来，今天也买了一些小零食。
女儿不在自己身边的那些年，她用本子记录了很多想为女儿做的事情。可后来那些事她都为别人做过了，现在她竟然不知道可以为女儿做一些什么。
所以，只能笨拙地做一些她会开心的事情，比如问问她身边的阿姨女儿喜欢吃什么，还有那天看见顾修远买给她的小零食，她也照着买了一点。
她心中有些担忧，在想女儿会不会喜欢，自己要怎么才能让她收下这些东西，可人还没进门就僵在门口。
陆清怡将女儿的举动都看在眼里。
她想起第一次忍不住摸她的小腹，两个宝宝给她的回应，看着自己的双手，泪珠刷一下就掉出来。
小语，宝宝，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死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纪舒语收拾好了东西，回身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陆清怡。
目光交汇，看着那双充满痛苦、悔恨的眼睛，纪舒语顿了一瞬，然后将目光撇开。
不去看她，也努力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可实在受不了她哀伤的眼神。
稳了稳自己的情绪，纪舒语走出病房。
陆清怡看着女儿从自己身边走过，她忍不住想跟着，又不敢靠太近。
她知道自己伤他太深，不会轻易被原谅，可能这样看着她，也很好。
她的女儿遇到了对她很好的奶奶，现在还有一个很爱、很爱她的丈夫。看着那孩子看着女儿的眼神，她好像看见了历经风雨后的自己和正霆。
能看着女儿幸福，其实她也很满足。
……
休息区。
几位大爷大妈正聚在一起聊天，说医院某病区住着一个犯人，讲她抢救那天的经过有多吓人。
纪舒语知道她们说的是夏玫。
纵火案之后，她就没再关注这件事了，她以为等法院宣判之后，这件事就是终结，没想到她会走这步。
人多的地方，八卦自然也就多，连带着还听他们说起之前闹得很凶的那位霍小姐失踪了。
早上吃饭的时候，修远说起院长的死并非是意外，可能是霍雨萱买凶杀人。
院长留给她的那封信里，满是忏悔，说当初孩子病重，需要钱，没办法才将她“卖了”。
好一个没办法。
因为她刚一出生就被“抛弃”，可能不会有人来找，所以成为她的“出卖”对象，后来又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联合霍雨萱抢了她的一切。
呵，对不起？
为什么总会有人觉得做错了事，只要忏悔、认错就会被原谅呢？
对于又院长的“意外”，她不会去想这是报应，但……也不会同情，更不会原谅。
听着她们议论霍雨萱，她倒是想起了夏玫。
若是她知道自己一心想要攀附的“金枝玉叶”是假的，不知道她会作何感想。
这边的八卦聊得热闹，另一边的人群却突然开始骚乱。
“快跑，有杀人犯从病房里跑出来了……”
此言一出，人群里就开始大乱，病人纷纷开始逃窜。
场面瞬间陷入混乱，还有人在慌乱间摔倒了。
“呜，妈妈……”
人群里传出一道孩子的哭声。
已经打算离开这里的纪舒语看见摔在地上无人理会，几次险些被踩到的孩子又折了回来。
她将孩子扶起，抬头便看见和人群相向而来的一个年轻女人。
她穿着病服，手里拄着拐杖，许是因为行动不便，焦急间她丢开拐杖，拖着受伤的腿往这边跑，口中还喊着：“宝宝！！”
“妈妈～”
听见母亲的声音，孩子转身就跑过去。
女人摔在地上，又爬起，然后抱起孩子匆匆逃离。
也许，这就是母爱吧！
纪舒语起身，同时也看见骚乱的人群外，陆清怡正往这边跑。
她的神色异常焦急。
“小语，过来！！”陆清怡吧喊得很大声。
纪舒语并不想理会。
她又不是小孩子了，不过是一点骚乱，她还不至于保护不好自己，直到她发现跑出来的是夏玫！
夏玫穿着病服藏在人群里并没有人发现，而等纪舒语察觉她已经朝这边冲过来。
她的头发散乱着，血红的眼中充满了恨意……
“纪舒语！！”
她恨恨地瞪着她，那满眼的恨意似乎恨不能咬断她的脖子。
察觉到危险，纪舒语大惊，抓过手边的水瓶砸过去，趁她躲避拔腿就跑。
此时，休息区的人都已经跑得差不多，只有走廊里两侧远离了危险，停下来看热闹的人。
夏玫的动作很快，根本不像一个重伤的伤患，可见恨意的支撑到底可以有多强烈。
纪舒语拼尽全力地往前跑。
以夏玫此时的状态，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她的对手。力量悬殊，她不能冒险，她还有修远、还有宝宝……
纪舒语不知道是自己身体虚弱，还是夏玫真的恨意滔天，速度过快，越来越近。
“小语！！”
陆清怡看着女儿发生危险，拼尽力气地往这边跑，声音撕裂地喊着她的名字。
身后，夏玫突然的笑声令人后背泛凉。
她回头，夏玫突然扑过来，她扑倒在地，顺势拉住纪舒语的脚踝、
纪舒语来不及反应，被重重一拉，直接摔在地上。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
纪舒语惊恐回身，一时痛得爬不起来，只能在地上往后挪蹭。
夏玫的脸上挂着阴森的笑意，她高高举起握着手术刀，甚至没有一秒的犹豫和停顿，直接就朝纪舒语扑过来。
那一刻，纪舒语意识到她是真的想她死。
就在夏玫举着刀子狠绝地扑过来，她却无法避开的时候，一道人影扑到自己面前，紧紧将她护在怀里……
嗯……
一道痛苦的闷哼声响在耳边。
是……陆清怡。
她感觉到陆清怡的痛到发颤。
纪舒语惊得瞪大眼睛，她说不出话来，想要看看她的情况，却被陆清怡紧紧护住，一丝一毫都动不得……
手术刀深深从陆清怡的肩膀刺入。
这一刀下去没能伤到纪舒语，夏玫几近暴走。
“啊——”
她嘶吼着，紧紧咬着牙齿，眼见着坏了自己好事的是陆清怡，眼底恨意更加疯狂，然后用力将手术刀拔出来。
刀子突然拔出来，血液涌出。
陆清怡痛得一颤，却没敢发出声音。
夏玫拔出的手术刀高高举起，这一次她对准的却是陆清怡的脖子……
看出她的意图，纪舒语想要抓住夏玫的手腕，却抽不出手臂来，眼见着刀落下来、
“不——”她痛苦嘶喊。
嘭——
一道枪声划破空气。
纪舒语大闹一片空白。
夏玫痛苦倒地，她握着被子弹穿透的手腕凄惨嚎叫，可是……这声音好像不是因为痛，而是恨，是不甘！
陆清怡颤抖得厉害，显然也被吓到了，却把纪舒语护得更紧。
“小语，妈妈保护你，别怕！”
嫌疑人从病房逃脱，还伤了人，对值守警察而言这是都是莫大的失职。
警察迅速上前将夏玫扣起来，医护人员也过来检查陆清怡的伤势。
夏玫被拖走的时候，眼睛依旧恨恨地瞪着这边。
纪舒语吓得脸色惨白，她看着陆清怡被血染红的衣肩，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陆清怡被扶起来，看着脸色惨白的女儿，她顾不得自己的伤势。
“小语，有没有伤到，嗯？”她心疼地轻抚她的脸，“别怕，没事，没事了。”
她疼得脸色发白，却仍微笑着安慰受惊的女儿。
“别怕……”
纪舒语身体轻颤，连唇瓣都有些抖，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
陆清怡被送去处理伤口。
纪舒语坐在门外，此时依旧有些无法从刚刚的震惊中抽神，看着衣袖上滴落了几滴血，眼圈倏然就红了。
夏玫从病房逃脱伤人，顾修远一听说消息就赶回医院。
“小语。”看到吓得脸色发白的纪舒顾修远快步上前，“怎么样，有没有伤到？”
纪舒语摇头，然后看看处置室，眼中冒出泪水。
她没事，可是……
顾修远来的路上已经问过了，受伤的是陆清怡，还有……
他痛苦闭眼。
为什么都已经到了这一步，她还是不肯安生！拘役期蓄意伤人，甚至有杀人意图，她是真的不想出来了，是不是……
处置室的门推开，医生出来。
“医生，她怎么样？”
纪舒语上前，她紧张地看着医生，双拳因为担心而握紧，连自己都没发现。
“放心吧！伤口不深，已经处理好了。”医生按着伤者的意思传达。
“不深？”
怎么了可能。
“真的没事，放心吧！”医生安抚。
纪舒语不相信，眼圈更红，这时候陆清怡从里边出来。
她的脸颊没有血色，额头上满是细汗，显然是疼极了。
霍家夫妻感情深厚，想来是从不曾受过什么伤害和委屈的，可现在且因为她伤成这样……
纪舒语动动唇，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霍夫人，还是……陆阿姨。
霍正霆听见声音匆匆赶回来，看见妻子身上的血迹，眼底瞬间充满怒意。
“正霆。”陆清怡见状赶紧上前。
她笑着，极力安抚丈夫的情绪，怕他会迁怒顾修远。
那样，小语会生气、会难过的。
纪舒语看着霍正霆，好一会儿才吐出几个字，“抱歉。”
她知道伤害面前，‘抱歉’很没意义。
顾修远拥紧纪舒语，这话不该由她来说。
“没事。”
不等顾修远开口表达歉意，陆清怡急忙开口。
“就是一点皮外伤。”
伤口其实很深，她有些不敢想象那一刀插在女儿身上会有多痛。
还好，还好自己来得及救她。
一切都是她自愿的，对她来讲，女儿没事是最重要的。
纪舒语的心情复杂得厉害，看着陆清怡，想到她不顾一切地跑向自己，不顾一切地护着她的画面……
“先回病房的吧！”
霍正霆的脸色不好，心疼妻子，同样也心疼女儿。
他听说了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么的仇恨，能让那个疯子痛下这样的杀手。
这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