筵席散去,桌上狼藉但无人收拾。阳台外,林荫如海浪般波动着。浪涛之外,城市被灯光勾勒出了浅显的轮廓。余静鸿和李察德仿佛坐在远古时期,遥望着几万年后的现代,虚幻又沧桑。

余静鸿喃喃道:“你满意了吧?你的好奇心应该得到满足了吧?”

“抱歉,商人的习惯,我只是想谨慎一点。”李察德从黑包里拿出合同,放好纸笔,对余静鸿说,“把房产证拿来吧,我们可以签约了。”

“三方协议不用小刘在吗?”

“静鸿,我不光好奇心得到了满足,我对你也有了充分的信任。小刘的部分明天再签也不迟。”

余静鸿有点意外,她以为李察德还要问很多问题。

签完字,李察德当即就给了余静鸿两万现金作为定金。大事落定,可余静鸿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她的心房里像爬满了青苔,失落的情绪蔓延着,青苔也蔓延着。

李察德抬了下手,似乎要拍拍她的肩膀。她躲开了。李察德苦笑了一下说:“我以为这对你是个解脱。”

余静鸿不解而诧异地看着他。李察德又说:“对我可能也是。”

“你什么意思?”

李察德踱步到她身后,幽幽地说:“静鸿,这个世界上最难解的悬疑恐怕是,一个人究竟爱不爱另一个人吧?如果你真爱他,为什么不在他问的时候答应他呢?”

余静鸿的脑海里像有辆火车呼啸而过,瞬时涌来很多画面:教学楼的天井里散落下粉色的信纸;走道里像马戏团一样热闹;吴迪把她逼到了墙角;她摇着头,并不知道朱冰雪让她帮忙转交的是情书;我喜欢的是你,吴迪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说;她是如何拒绝的,她不记得了,只记得吴迪那苍白如纸的脸色在慢慢褪色,在她的注视下像被火烧了一样化为灰烬,失望浮现了出来。

余静鸿从恍惚中回过神来,猛然起身,撞倒了花瓶。她问李察德:“你是谁?”

李察德坐回到桌前,把房产证放到了桌子上。他低头不语,转动着手里的笔。余静鸿注意到他的手势,心颤得像寒风中的叶片,连这手势都很似曾相识。她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

李察德把笔往桌上一拍,抬头一笑道:“李昌明、李察德,随你怎么叫。”

余静鸿抱着房产证和合同,踉跄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花瓶。她对散落一桌的 玫瑰花视而不见,拿起一瓶酒就回屋里去了,把李察德晾在了阳台上。

她还忘了她的手机。此刻它在安静地闪烁着,显示的是何荣嘉的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