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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察德关上了浴室的门,平息了几口气。他脱了衣服,镜子里的他一览无余。强健的身体上遍布着烧伤的疤痕,像嶙峋的山脉,触目惊心。伤痕标注着坎坷的人生,也蕴含着苦难的意味,就像阁楼里那些火烧的痕迹,都是故事。
李察德穿上余静鸿拿来的衣服,尺寸刚刚好,只是式样有些过时。镜子里的他仿佛是个活在二三十年前的人。
熟悉钓鱼的人都知道,一开始要在下钩的地方撒点鱼食,好把鱼群吸引过来,俗称“打窝”。他刻意留下的公文包和图纸,还有轻描淡写谈起的精品酒店项目就是“鱼食”。余静鸿为了让他尽快签约,甚至愿意留宿他,他就知道鱼已经进窝了。但是当他看到浴室外放着的一碗姜汤时,还是愣了一下,不知该说是这条鱼上钩了,还是这条鱼单纯在表达善意。
不管怎样他现在都处在一个有利的位置上,几乎可以想叫余静鸿做什么就做什么。他故作深沉,说要考虑一下再签约。即使明知她喝不了酒,平时也从不在他人面前喝,他还是劝她饮下了好几杯。
余静鸿的脸很快就红了,像发了高烧。李察德扶她上楼休息,她晕乎乎地倒进他怀里,身子是烫的。他把她放到**,她的胳膊还勾着他的脖子,他只要一低头就能吻到她。外面大雨滂沱,隔绝了世界。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关心。
但在办完正事之前,李察德不准备支付这部分溢价,他只是希望她失去意识而已。然而她比他预计的要清醒,她拉住他的手,眼睛半睁半闭,嘴里嘟囔着什么。
李察德俯下身去听,只听余静鸿喃喃道:“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她半闭的眼睛里含着的一簇亮光。李察德琢磨着,回答道:“我倒是很希望早点认识你,可惜啊,没这个福气。”
他扒下余静鸿的手,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她缩回了手,藏在了被子里,闭上了眼睛。李察德想,但愿她能睡着了,否则他就要唱摇篮曲了。
李察德回到次卧,躺在**一边翻看着旧笔记本,一边静静细听着。外面正在电闪雷鸣,看这阵势不知道会不会发大水。过了一会,他听到水杯放回桌上的乒乓声,没多久就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主卧门是锁着的。李察德从阳台翻进了主卧,站在床边看着余静鸿。她像躺在灵柩里一般安宁。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啊!她的眼神总让人觉得全世界都不重要,她的眼里只有你。连同她轻柔的动作、体贴的语气和若即若离的接触,编织了一张多情而温柔的网,很难有男人不会陷落进去。但她的性格却很别扭,她有如此美色和才华,出身又很优越,本应恣意大胆,却小心谨慎地约束着自己,也提防着他人,仿佛她所拥有的一切都不太牢靠。
李察德掀起了被子,余静鸿毫无察觉。他坐了下来,捋开挡在她额前的刘海,目光犁遍了她全身。
他的手掌浮浮地贴在她身上,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了,她的气息像羽毛,一阵阵地扫过他的鼻尖。他的胸口起伏着,他的呼吸微微颤动着,他的眼睛像豹子面对猎物那样,炯炯有光。他的手停在了她的脖颈上,停了好一会,忽然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颈窝就像天鹅绒一样柔软。
余静鸿皱着眉头发出了呓语,但还是没醒。李察德站起身,拿走了床头的水杯,把尚有一半的水、连同一点安眠药的白色碎渣倒进了马桶里。他接了半杯水,把杯子又放回了床头。他从容地在余静鸿的包里翻了翻,找到了抽屉钥匙。他取出了房产证,拍了每一页的照片,用短信发送了出去,并写到:做好了赶紧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