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为BABY狂(2)

最无语的安慰是“其实你还不错”,也许在马涓涓是以自己为标准在评定每一个人,在区政府工作的柳妍身材不错、面容不错、气质不错,什么都还好,就是工作部门比自己差了一级,所以说‘其实’以示鼓励。而金惜早这种不跟自己搭上三言两语就走的显然是交际障碍,桑仲夏没有单位给交四金,连“其实”的待遇都混不上。

什么叫其实,是先拿主流评价奠基,再轻轻松松表示自己不是这么想的。那么这句话有什么用,在轻描淡写地安慰你的同时,狠狠地把主流价值观的打击描深了一遍,站在别人埋葬你的土堆上跳脚踩实。正确的说法是,“我擦,你很好!”以后谁对你说“其实……”你就把那人拖出去大耳刮子抽五分钟。

马涓涓保媒的热情得到了鼓励,立刻又问柳妍对对象的要求。

马滔滔说:“她的要求很高的,关键是要懂浪漫,现在的公务员最多请你吃几顿饭,会跟你真正意义上谈恋爱才怪。”

“会做甜酒和蛋糕还不算浪漫啊?”马涓涓睁大眼睛强调,“要求不要太高嘛,现在优秀的男人越来越难找了,适当降低一下标准。”似乎男人就是碳水化合物,再难吃也要吃,不摄入会死人。

柳妍在心里想,如果真的把标准降低到要和三角洲结婚,她宁可去死。结婚就是一辈子的事情,以后日日夜夜对着一块逐渐沉降到海里去的三角洲甚至地中海,闹心不闹心,甜酒和蛋糕再美味都不能拉平眼睛受的折磨。

“明天有个材料要交,我要磨夜烛赶工去了。”柳妍借故脱身走了。

“外头好像有蚊子。”马滔滔装样子挠自己的胳膊,也要回自己房间。

马涓涓一听有蚊子,跑得比老姐快,躲进大房间的蒙古包里去了,还拒绝马滔滔在房间内使用笔记本电脑,说有辐射,对宝宝不好。马滔滔悻悻地夹着枕头和笔记本电脑,躺到了客厅沙发上。刚躺舒服,胳膊和小腿还真的痒起来,一摸好大的蚊子包,她爬起来找电蚊香,幸亏马涓涓认为电蚊香也对宝宝不好,把那东西扔出到客厅里了。一起被清理出来的还有马滔滔的几瓶香水。

“老姐,反正你就在外面,帮我冲好奶粉。一会儿宝宝要吃。”妹妹在大房间里打马滔滔的手机吩咐,“还有最好不要点电蚊香,门一开一合,化学香精味道会飘进来的。在宝宝房间里最好也不要化妆。”

“那你在这里,我回家去睡。”马滔滔说。

“不行。这里三个我不认识的,谁知道会怎么样。老姐在我才安心。”聊得火热,马涓涓却并不信任柳妍桑仲夏她们。

滔滔崩溃了,她把客厅空调温度调低,用一床空调被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只露出眼睛和双手。

马滔滔打开聊天软件,立刻被拉进一个临时群聊窗口里。金惜早和柳妍已经吐上槽了。金惜早在问马涓涓的底细,桑仲夏介绍了。金惜早说别的没什么,客厅里那一大摊都挤压到我们的生存空间了。

马滔滔接口说:“你只是空间被挤压,我空间都被剥夺了。”

朝北一个小房间的门打开了,金惜早探头看了看马滔滔裹得像伊斯兰世界的妇女,没同情心地直乐。

柳妍继续吐槽会做甜酒和蛋糕的三角洲,表明了毋宁死的决心。

马滔滔幸灾乐祸地解释妹妹来投奔她的原因,被妹妹一搅和,她差点忘记自己也正在低谷里徘徊。“事业是橡皮球,家庭是玻璃球。橡皮球掉下去了能弹起来,玻璃球掉下去就碎了。”她与三位还只有事业没有家庭的室友共勉,享受自己还单身的优越感。

“你妹妹嫁得已经不错了,听你口气妹夫还很拿得出手。”柳妍说,“最近我参加了同事的婚礼,白白胖胖姿色平平的女硕士公务员,三十五岁,娶了个本科学历白净瘦小的居委会主任男助理,比她还小五岁。两人速配结婚,不过半年,结婚前房子都装修好了。”

“啧,娶字可圈可点呐。”金惜早说。

“最近到处都听到类似的配对婚讯。”桑仲夏也说。

白胖挫三高女找一个平凡小丈夫像去菜场买一只赤膊鸡。好歹,也算是为消耗社会上庞大的剩男剩女资源做了贡献。这些都是舍得屈就的女人。至于男人,就比较复杂了,也许他们是忍辱负重,也许还在庆幸自己找了个厉害老婆,少奋斗十年。反正再平凡的男人都是存了一颗出轨的心的,只等温度和土壤合适,种子就发芽。这样的婚姻会带来什么样的社会现象,也只能静观后效了。也许意味着庞大的A片市场和平价红灯区的繁荣。

“不是豪华浴场,也不是洗头房。平价红灯区也许会做得像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一样干净、快捷、方便,自动适应最新发展壮大起来的群体需要。”

“买一打安全套附送实用教学一次。”

马滔滔第一次加入吐槽会,天马行空,吐了个爽快。可是目前的处境依然是,妹妹和外甥霸占了她的房间,她裹了一条被子睡客厅沙发,她怨声载道。

“慢慢享受吧。”金惜早说,“这才是个开头,等那孩子自己会跑了你屋里所有东西都得遭殃。口红当蜡笔,香水瓶子当塑料积木。哪怕在你的笔记本电脑砸了在上面尿了也没人赔,都只能怪你自己没放好,小孩子懂什么。精心伺候的花草,都拔了也不

能抱怨;辛苦织成的毛衣,给他练习剪刀刀法了还得夸他心灵手巧。你难道还要打他一顿不成?打也是人家大人的事情。”

马滔滔打了个寒噤,问:“你这么有经验。”

“初中时,亲戚家的孩子来我家,不声不响把我一本暑假作业撕了玩。还是我都做好了的。你倒是趁我没做就撕呢,都一本做完了才撕,你说这杀人的心都有吧。后来我爸妈只能默默托人去书城买了本暑假作业,一般的新华书店还没有这个呢,于是我又做了一遍。”

那三个人都默默地观想了一遍金惜早在开学前夕面目扭曲地把一本暑假作业重新做一遍的情形,默默地散了会。

马滔滔做了个噩梦,梦见妹妹的孩子变成了乐山大佛那种级别的巨婴,矗立在自己面前,尿了一泡尿,就发起了大水,她所乘的沙发飘了起来,成了大洪水里的诺亚方舟……梦境中,贯穿着婴儿不休的哭闹,魔音入脑,她抄起笔记本电脑当桨划水,拼命逃亡,却总也逃不开那哭声。

于是就醒了,除了发觉自己喉咙干痛,还发现哭声并未随着梦境的解除而消失。客厅顶灯大开,妹妹手忙脚乱地跑来跑去,见马滔滔醒了,回头抱怨:“老姐,你怎么没帮宝宝冲奶粉?”

冲奶粉?她早给忘记了。

“我在冲奶粉,快帮我去哄一下宝宝啊。他这么小,再哭就没力气了!”马涓涓焦急道。

马滔滔用力打了个喷嚏,然后揉揉鼻子说:“我好像感冒了……”

马涓涓果然如避瘟鬼,让马滔滔想办法找个口罩戴上,就不用去照顾宝宝了,看她的样子,恨不得马滔滔立刻搬到楼道里去,与宝宝隔离开,幸亏还记得自己寄人篱下,不好太嚣张。

孩子的哭声连隔壁邻居都能听见,就别说其他三个室友了,她们早就被吵醒,要不闻不问蒙头再睡也是不可能,就派桑仲夏出来侦查敌情。桑仲夏把头探到客厅里问:“要不要我帮忙?”

马涓涓刚要差马滔滔,却正有不要钱的劳工送上门来,说:“要的要的,宝宝冲奶粉用的纯净水用完了,你能不能帮我去二十四小时超市里买几瓶?我把牌子写给你。”

桑仲夏本来只是客气一句,没料真的有指派,呆了呆,接过纸条和钱,又缩回自己房间里换了一套出门衣服才走。

没有指定牌子的纯净水,马涓涓是不肯让宝宝随便将就的,回到大房间去哄孩子,她奶水不足,宝宝的主食是奶粉。看她铺开来的排场就知道,在婆家的时候,这孩子是全家人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的眼珠子,偏被拐带到这种山荒水蛮的所在,一口奶都喝不饱,怪不得要不依不饶地抗议,越哭越带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