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声一滞,沈檬泪眼朦胧的抬头看了一眼,忽的往前就是一扑:“沈大爷,我是檬檬呀,您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您还给我买过糖吃的檬檬呀!”
沈大爷眯着眼睛瞅了她半晌,抚着胡子点了点头:“记得,沈檬是吧,沈家老三沈南的女儿是吧?”
“是是是,沈大爷,我对起太爷爷啊,呜呜呜,我和我妈一路风尘仆仆的赶回来,终究还是没能赶上,呜……太爷爷最疼我了,我竟然没能见到他老人家最后一面……太爷爷!檬檬不孝!”沈檬大声哭泣着朝棺材的位置拜了一拜。
这番举动引起了不少人的同情,许多人跟着抹了把眼泪,念叨着可怜见的这闺女也算是挺有良心的……
沈萱低着头,心里不屑的冷笑了一声,只要他们让沈檬进来做孝子,她特么的立马走人,搞得跟有什么意思似的,谁稀罕不成。
沈大爷点了点头:“你是挺不孝的。”
咦,什么意思?所有人都疑惑的看向沈大爷,连沈檬的哭声都停顿了一下。
“族长走之前,拖了半个月才走,你就算是在国外,飞也飞得回来了,你就在国内,竟然都没赶回来,你确实是挺不孝的。”沈大爷毫不留情。
“是……是沈檬不孝……”沈檬脸上挂不住,只能机械地点着头,心里却慢慢有些凉了,好像,今天准备不够充分,怎么这个主事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其次,你竟然敢拦出殡队伍!难道你不知道棺材出门后一直到入土,中间都不能落地?你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拦出殡队!你岂止是不孝,你简直就是不要脸!”沈大爷果断的一挥手:“给我把她扔田里!”
半米高的田埂,几个孝子七手八脚的把沈檬抬起来扔了下去,下面是水田,田里有禾秧,但是没人怜惜这些禾秧,直接把她扔了下去,溅起半米高的泥浆,一身素白的沈檬霎时就成了泥人。
沈檬哭得都快岔了气,李牛芳刚爬上来就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赶紧又跳下去把沈檬扶起来,拍着大腿哭道:“老太爷啊,你睁眼看看呐,你前脚刚走,这些人就敢欺负咱们孤儿寡母啊……”
“闭嘴。”沈大爷中气十足的喝道,还真成功唬住了李牛芳,他站在田梗上,气宇轩昂的道:“老太爷早在半个月前就将族长之位传给了我,并交待了我一件事情——我上位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将你们从沈家族谱中除名,所以沈檬,你不再是沈家后代,这孝子也不需要你做,你们以后也别打着沈家人的旗号在外边招摇撞骗,你们,好自为之罢。”
他转过身,大声喝道:“起程!”
前头的引路者继续唱着打着,举着幡和旗的旁系孝子们排好队依次跟上,后头抬着厚重棺材的人终于松了口气,缓缓跟上,这出闹剧还没唱起来便谢了幕。
沈萱紧紧的握了下陆子胥的手,松开后便沉默的混进了直系孝子的人群中。
她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沉默的看着老太爷入了土,他们跪成一圈,虔诚的送他离开。
鞭炮声久久不绝,有烟雾袅袅升空,浓呛的烟雾将山头包围得好像他们踩在云端。
沈大爷大声哭道:“老太爷,您安心走吧!”
所有孝子一起哭送,连沈萱都忍不住抹了把泪,虽然沈老太爷走之前都忍不住算计了她一把,她也早想明白,但她
却一点都不怪他,身在其位谋其责,沈老太爷为了沈家后人,有这种作法虽然她并不赞同,却能理解。
而以后有了沈大爷这种明事理的人做族长,沈家不会差到哪里去,也未必会有需要他们帮忙的时候。
下了山后,沈大爷找到了沈萱,而这时候他们正在清理衣物,准备离开了。
沈大爷请沈萱坐下后,沉吟了片刻才缓缓道:“沈萱,你是个好孩子,今天的事,让你受委屈了……”
轻轻摇了摇头,沈萱淡淡地道:“沈大爷言重了,您处理得非常及时,我并没受什么委屈。”
认真的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什么不忿,沈大爷才笑了笑:“难怪沈家这一代人只有你爸有出息,也就沈东能教出你这等胸襟的好孩子。”他探身从茶几下拿出一个盒子:“这是你太爷爷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你们的新婚贺礼,当初他没能亲自到场,终究是遗憾,但是还好你回来了,这个东西我保管了这么久,也是时候还给你了。”
沈萱轻轻的接过来,诚挚的道了谢。
“你太爷爷刚入土,也没办法办喜事,免得冲了,所以你们的回门宴就去你外婆家办吧,这是大爷对不住你。”
“不用办了。”沈萱微微一笑:“回门的日子早过了,我已经回过门了,不是么。”
沈大爷愣了愣,然后便是大笑,连连点头:“好,好,好孩子,走吧,我送送你们,趁着时间还早,你们赶紧回去,免得天黑了路不好走。”
两人收拾好行李,刚准备上车,许多人拿着些东西过来了,有几个更是大包小包的提着,沈萱一时摸不着头脑,结果那些人竟然把东西全往他们后备箱里塞,边塞边说着祝福的话。
沈萱看了看这些东西,并不全是土特产,有一个甚至是千子百孙被,她有些懵,赶紧推拒,结果被沈大爷拦住了。
“萱萱呐,你结婚的时候咱大伙儿都没能赶上,大伙心里都很过意不去,这些东西你可千万得收下,东西不值什么钱,但都是我们的一片心意。”婶娘真心实意的拉着沈萱的手道。
旁边的众多族人连连附和着:“萱萱呐,你收下吧,咱们也不耽误你了,趁着时间还早,赶紧进城,免得天黑了路不好走。”
这话跟沈大爷说的一模一样,沈萱含泪点了点头:“谢谢。”
陆子胥揽过她的肩,把她拥进怀里,笑得一脸温暖:“各位长辈的心意我们在这里谢过了,婚礼没赶上不要紧,等我们生了宝宝,满月宴你们可一定要来啊!”
“哎,这话说的好!一定来一定来!”沈大爷抽着烟巴哒巴哒地点着头,一巴掌拍在陆子胥肩头把他拍得身体都歪了一下:“侄孙女婿是个靠谱的!多加油啊!”
旁边的人各种起着哄,大家伙一块笑得东歪西倒的,沈萱难得的有些羞涩,轻轻拍了陆子胥一记,这家伙,你给我等着!
终于启程了,沈萱伸出头朝他们挥着手,那些人一直走着送着,直到出了村看不到了,沈萱才坐回车里,偷偷抹了把眼泪。
本以为陆子胥开着车没看到,结果他竟然递过来一张纸巾。
沈萱接过来抹了把眼泪,带着鼻音的道:“我,我是不是做错了?”
“没有。”陆子胥将车停在路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做的很好,老太爷走的时候很开心,我们尽力了。”
“嗯。”沈萱点点头:“我突然很庆幸。”庆幸没有因为沈彩霞的话而赌气没有回来,如果真的错过了,这辈子绝对没有任何补偿的机会,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后悔,但内疚肯定会有。
“嗯,以后我们把爸妈移回来了,就常回来看看。”陆子胥探身吻了吻她,打开车上的小冰箱,掏出一个冰袋:“把眼睛敷一下睡一觉吧,我们等会就回去了。”
“好。”沈萱听话的点点头,把座位调低,躺下不久便睡着了。
这三天,她实在是累坏了。
但是三天后,他们再次回到了这个小村庄,这一次,他们是把沈爸沈妈给移了回来。
沈大爷将沈爸沈妈的墓地安在了沈老太爷下面,以他的意思来说,是可以让他们亲近亲近,毕竟沈老太爷一直都觉得他对不住沈东。
对于他的决定沈萱没有表示异议,看着沈爸沈妈的坟墓,沈萱指尖轻轻抚上他们冰冷的墓碑,眼底有些湿:“爸,妈,对不起,我竟一直都不知道你们就是我的亲生父母,从前也很少来看望你们……以后我会多多回来的……”
陆子胥恭恭敬敬的上了香,才揽着沈萱慢慢地下了山。
等到他们的别墅装修结束后,三户人家便一起搬了进去,在这个吹着暖暖东风的季节,他们的爱情像牡丹一样娇艳盛开,开成了他们心中最美丽的那一朵。
沈萱推开窗,看着一湖春水,有桃花花瓣被风吹落,晃悠悠飘落在水面,一片粉红花海中,她有些神情恍惚,经历了那么多,她总算得偿所愿了。
身后的陆子胥半拥着她,头搁在她发顶,陪着她一起看向窗外:“在想什么?”
“在想昨天的结果。”沈萱喃喃地道:“我感觉得到,好像真的有点不一样了……”
陆子胥怔了怔,那怎么可能呢,就算怀上了也很小啊,怎么可能就有感觉,他微微笑道:“你也别太有心理压力,虽然我爸妈说想抱孙子,但孩子该来就会来的,你急也急不来……”
“但是我真的有感觉嘛!”沈萱扭头瞪了他一眼:“怎么,你不相信我啊!”
“信,怎么能不信,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你啊,我的老婆大人。”陆子胥笑眯眯的,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
但是当私人医生打来电话,确认沈萱真的怀孕了的时候,他脸上的从容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愣了半晌,伸手啪地把窗户关了:“外面冷,你别吹凉风着凉了,赶紧进来,哎你动作慢着点。”
沈萱让他扶着慢慢坐进沙发里,得瑟的道:“我说了吧!我就是有感觉的!”
“是是是,你有感觉。”陆子胥笑眯眯的,伸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的肚子:“你说,他什么时候会动?”
“你傻呀,至少要四个多月呢,哈哈。”沈萱看着他素日精明冷静的模样尽数褪去,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她伸手拉住他的手,认真地道:“我们生两个,一个哥哥,一个妹妹,像晨晨晚晚一样。”
“好。”陆子胥回望她,眼里无限宠溺:“都听你的。”
后来的后来,某个吃货总裁跟御厨娘子一起生了一对宝宝,日子过得甜甜蜜蜜,日常活动是虐狗,最喜欢做的事是么么哒啪啪啪,最幸福的事情嘛,当然是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全文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