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依旧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夜知远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的一一闪过,终于她将手从宽大的袖袍中伸了出来,这一刻足足有数双眼睛在瞬间扫过她自袍袖中伸出的右手,只见她的纤细修长的白嫩的手中空空如也,似乎那几双眼睛的主人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都轻轻地吁了口气。

只见她伸手端起了案几上的酒杯,冲着正毫无顾忌盯着自己的李志娇媚的一笑,“李志大人,请!”说着她一手持住酒杯的杯身,另一只手端着酒杯的底部,将酒杯送到嫣红的双唇中间,仰起优美白皙的脖颈将满满地一杯酒全部喝了下去,只见一团红晕悄悄的爬上了她的双颊,平添了一丝妩媚动人之色。

“呵呵,陛下请!”李志说着也端起酒杯一仰脖子全灌了下去,他摇头晃脑醉眼朦朦地轻佻地说道:“陛下,可真是美丽动人之极呀!李志不胜酒力,先...呃,告辞了!”

说着,无视对面几双因为他调笑夜知远射来的忿恨的目光,摇摇晃晃地走出了大厅,柳炳见状连忙站起身来向着夜知远一脸歉意的说道:“陛下勿怪,我家大人酒后失态了,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就此结束吧,我等告辞了!”

说罢,冲着夜知远微微欠身行礼,带着自己这方的人马匆匆的走出了大厅。夜知远也没有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静静地目送他们离去。

然后她索然无味的挥了挥手,说道:“都散了吧!”

大臣,军官们纷纷向她行礼后,离开了大厅,夜知远扫了一眼,醉伏在案上的杨思德,关切的说道:“来呀,将杨老大人搀扶起来送回去休息。”

这时就见本来是醉倒在一旁的杨思德猛地坐起身来,眼神明亮,神采奕奕哪有半分喝醉的模样。作为一个时刻考虑着数万人生存的掌权者,一名政客,一位强大的黄金武士,即便心中有着不痛快,在与敌友尚未分明的人一起饮酒,还敢真正的只谋一醉,菜鸟如李志都明白的简单道理,一个混迹官场,战场数十年的老人,难道还明白,装醉不止是李志这个深谙酒场之人的专利。

只见杨思德挥手将忙碌着的侍女,奴仆们赶了出去,几步走到了夜知远的案前,那神情说不上是愤怒,还是伤心,他一言不发的向着夜知远伸出了厚实的掌中布满了厚厚的茧子的大手,一双慈爱的双目紧紧的盯着她,这一刻彷佛他不是一名臣下,而是一位慈爱严厉的父亲静静地等待着心爱的儿女主动的承认错误。

夜知远默默无语的看着眼前的这只布满了老茧的手,她甚至心虚的不敢抬眼望一望这只手的主人,是这只宽厚,温暖的手将自己从乱军中救了出来,是这只手背上全是一根根暴起青筋的手支撑起了夜郎皇室最后的尊严。

那柄寒光四射还带着她那温热的体温的短剑,轻轻地放在了这只已经苍老的手掌上,一滴浑浊的泪珠轻轻地滴在了光滑的剑身上,这是一滴被儿女们伤透了心的泪滴,是积攒了二十年的忠诚之心的泪。

“小依!”杨思德的声音说不出的柔和,慈爱。夜知远抬起了低垂的头颅,愣愣的看着杨思德,这个仿佛刹那间老了许多的老人,迟迟的没有应声。

二十年了,她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忘记了夜依依才是她的本名,仿佛二十年前死去的并不是自己的二哥夜知远,而是夜依依夜郎皇室中唯一的公主。

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夜知远这个名字,习惯了被当做夜郎国的二皇子,被当做重振夜郎国荣耀的最后的希望。当杨思德喊出了已经被几乎被她自己遗忘的乳名的时候,她呆住了,她只有愣愣的看着杨思德,她不知道杨叔叔是怎么了。

杨思德没有去理会她呆滞的神情,只是自顾自的说道:“小依,这么多年来是杨叔叔不对,杨叔叔都快要忘了你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说着他轻轻地握住那柄锋利的短剑,语气轻柔的说道:“这柄短剑是良成给你的吧,孩子,难道你们真的被感情蒙蔽了理智,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吗?小依难道在你刚才想拔出它刺向李志的时候,没有感觉到不下十双的眼睛再紧紧的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你知道你这一剑刺下去的后果吗?”

他的声音逐渐的严厉起来,“你以为一剑杀了李志,杀了他们这些来参加酒筵的十几万奴隶的首领们,就能顺利的收编他们吗?你们就能成亲,就能在一起吗?难道你没有看到李志表演的神迹吗?难道你没有看到我们有的士兵也对他顶礼膜拜吗?杀了李志,只怕你们都要死在这些狂热的信仰李志的奴隶手中,不提恢复夜郎的数百年的荣耀,就是能否活着离开这里,离开朝阳城也是个未知数!知道吗?小依,我的陛下,十几万的奴隶中他们已经有上万人掌握了斗气,可以肯定说这样的人数还会在增加,直至他们所有奴隶都掌握斗气。”

他怀着无限惆怅的叹了口气,双眼迷离的似乎看到了未来,“属于奴隶的时代,属于他们所谓自由,平等的时代就要来了,我们所能做的就是让夜郎国的血脉,让夜郎国的荣耀在新的时代来临的时刻搭上他们的马车。”

他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陛下你明白吗?扔掉所谓的贵族的高贵吧,只有这样夜郎国的战旗,荣耀将会如同数百年前飘扬在世间每一个角落!”

“杨叔叔!”她双眼泪蒙蒙地看着为了夜郎皇室操碎了心,揉断了肝肠的头发花白的杨思德,整齐洁白的细碎的银牙轻轻地咬了下薄薄的红唇,语气坚定的说道:“我明白,您放心吧,我全听您的!”

“孩子!”杨思德深情的唤了一声,伸出宽大的粗糙的大手轻轻的拍了拍她那已经不再羸弱瘦小的肩头,“苦了你了!”

就在杨思德苦口婆心的在给夜依依劝说的时候,李志已经带着赴宴的手下回到了自己的驻地,他大刺刺的往椅子上一坐,双眼清澈明亮那里有着半点的醉意,只见他冷哼一声道:“诸位兄弟,今晚之事你们看出来什么没?”

只见这次肖三出乎意料抢先站出来说道:“大人,那女的有点不对劲,老是偷偷地瞄您,她不是要对大人您以身相许吧!”

李志弄得哭笑不得,“行了,你还是出去把门吧,还真以为你长进了呢!”肖三一缩脖子,转身出去看门了。

“大人,那女皇以及大部分的人对咱们不时的流露出敌意,我看只有杨思德是有心想跟咱们合作,或者是想把咱们收编。”柳炳停了停神情凝重斟词酌句的说道:“我看不久他们必有一场内乱,不如咱们静观其变!”

“好,那咱们就等杨思德先收拾了他们内部声音后再说,是合作也罢,是吞并也罢,到时候咱就看各自手段了。”李志想了想继续说道:“不过你先给他们送个文件,要求他们控制的区域的奴隶们全部实现自由,就算他们不愿意放奴隶过来,也要跟平民做工一样给发工钱,给杨老头他加把火!”说到这里李志语气阴测测地道:“咱们可没那个时间等他们自己内乱起来!”

柳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应道:“好,我这就去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