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墨的脸色瞬间变得面如死灰,张了张唇,却什么也没说的终于放下了夕沫,落地的那一瞬间,似乎是踏实了,可她的心,却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
揽着她的腰,轻轻一纵,两个人便一起到了侧厅的门前,门外,歌舞的声音那么的热烈,年味越来越浓了,揽着她腰的手终于松了开来,燕墨拉开了门,一边走出门一边向她道:“你给燕康的礼物我早晚会知道是什么的,你休想瞒过我。”
他的腿就这样的迈了出去,可也就在这一瞬间,从他的笼袖里掉出了一样东西。
那枚慕莲枫给过她的发簪,那枚被燕墨换下的发簪,他明明是放到她的手心里的,可此刻,居然是在他的手上。
真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夕沫缓缓俯身,伸手捡起了那枚发簪,然后,就当着燕墨的面将他戴给她的发簪摘下再戴上慕莲枫给她的那一枚。
这一刻,她想着的不是要随慕莲枫离开,她根本没有想起来那件事,她只是想要气气燕墨,气他偷走了这枚发簪,也气他刚刚的所为。
簪子耀眼在乾心殿的烛光下,燕墨想要抢下已经来不及了,等在门外许久的拓瑞迎了过来,“夕沫醒了,六表哥,你快过来跟我一起看皇后姐姐的表演,就要开始了。”拓瑞拉着燕墨的手就奔向了他们的座位,是的,那是属于他们的座位。
夕沫一笑,从容的走在他们的身后,然后步向太后的身旁,那个空着的位置才是属于她的。
就要出宫了吗?
可她已不想,她宁愿在这深宫里独自品尝孤单的味道,有时候,那种感觉也是美的,至少,可以清静些,她最近,越发的喜欢清静了。
“夕沫,你好些了吧?你的脸色有些不好。”太后关切的问她,随即推过来一杯热茶。
“没事,刚刚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下子就昏了过去,不过,以前在蓝府在王府的时候也偶尔会这样,所以王爷已经司空见惯了,顺了口气,也就醒过来了。”
“真的是这样吗?”
太后带着探究的口气问她,想来就是因为她们身在同一桌吧,夕沫笑笑,“嗯,就是这样。”过去了,什么都过去了,现在,他已经又与拓瑞坐在一起了,凤菲儿在表演舞蹈,他也看得目不转睛的,真美呀,凤菲儿的舞美奂美仑,连她看了也不想眨眼睛。
专心致志的看,她是凤婉儿的妹妹呢,看到凤菲儿就会想起凤婉儿,两个人真的一模一样,让她分不清彼此。
正看得认真,身前忽而多了一个托盘,一双白净的手端着托盘,夕沫抬首看到了来人,居然是阿桑。
也不敢唤她阿桑,只呆住了看她。
“蓝小主,这是皇上给你的赏赐,他说,多谢你的礼物。”阿桑不敢抬头只垂首说着,还是那太监服,如果不是她知道,她是真的不会想到阿桑是女扮男装的,只是,阿桑是一个太漂亮的小太监了,唇红齿白,俊俏的宛若书
生,想到她腹中的胎儿,夕沫只能是给她祝福了。
伸手接过,“谢谢皇上了。”
“那奴才告退了。”
“下去吧。”夕沫淡淡的,便从阿桑的身上收回视线,总怕这大殿里的人的目光落在阿桑的身上,总怕自己刚刚的举措害了阿桑,所以,她才更要小心翼翼的。
托盘放在了桌子上,夕沫也不在意燕康赏了什么,还是看着凤菲儿的舞,那甩袖如云似雾一样的美,凤菲儿就象是仙女下凡一样。
那一舞,她跳得真美,结束时一个收势,人便俯卧在了地上,优雅如孔雀一般。
大殿里的掌声雷动,谁人都忘记了燕康曾经还禁足过凤菲儿,现在的嫔妃们只知道凤菲儿是当今的皇后娘娘是太妃眼前的红人,个个都是拼命的鼓掌,恨不得凤菲儿都看在眼里,这样,她们今年的日子才会好过些,月钱也才会多些。
夕沫倒是不想,说实话,她不喜欢凤菲儿,也不鼓掌,随手就掀开了燕康赏给她的东西,还不就是那些金银珠宝之类的,看了就盖上了,他给她她就收着,反正他有得是银子和这些。
“夕沫,皇上对你,倒是有些真心的。”
“是吗?不会吧,我是六王爷的小妾。”她淡笑的转向太后,觉得太后娘娘的话中有话,不然,她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刚刚那句的。
“你瞧那对玉镯,与我送给你,你再拿给拓瑞公主的可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吗?夕沫看了又看,怎么看都不过是一对镯子罢了,她摇摇头,“我看不出。”
“皇上送给你的这一对如果我没看错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太皇太后留给先皇的遗物,就只这么一对,先皇却是把它给了皇上而不是给本宫和太妃,你便可知这镯子的来头不小了。”
夕沫一怔,不想燕康会给她这样贵重的礼物,“一会儿我拿回去还了他,我可不要你们皇家的重物。”拿在手里如烫手的山芋一样,她不要,她可不是他的谁,她只是蓝夕沫。
不过,也幸好她是与太后坐一桌的,不然,她还真不知道这些,差一点就承错了情,只要收到了这镯子,燕康就一定会误会的。
“夕沫,你既已收了再还回去总是不好的,以后,再想法子送还给他吧,夕沫,你头上的簪子怎么换了?”
“哦,我喜欢戴这个,所以就换上了。”
“夕沫,可刚刚那个是六王爷当着众人的面亲自为你戴上的,你换下了是真的不好。”
心里一跳,太后今天真的很多话,不是宫里的人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太后太关心她的事了,“太后娘娘,我知道了,现在就换上去。”虽然有些奇怪,可太后终究是太后,她也不能质疑什么,况且,由头至尾太后对她说过的话好象都是为着她好的,所以,夕沫真的不好发作。
可才一说了,她又不想换了,总觉得没必要,“太后娘娘,其实也没什么,这簪子是王爷看着我换下
来的。”不是她不尊重太后,而是她真的不喜欢别人对她的事品头论足。
“夕沫,有句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讲。”
太后似乎还想要说什么,想了一想,“太后请说吧。”
“夕沫,这簪子你在皇上的生日宴上也戴过的,其实,宫里的人都知道它的来处,我想六王爷应该也知道,所以,才会在入殿的时候亲手为你换下,夕沫,刚刚,有人一直把目光落在这簪子上,夕沫,不会是因为有什么事吧?”
夕沫的眸光因着太后的话一下子就转向了慕莲枫,就在欣荣的身边,慕莲枫果然在望着她的方向。
就在那一瞬间,四目相对,视线相交,可只有一瞬,慕莲枫便转过了头再没有看她,只是,他是笑着转过头去的。
夕沫明白了他为什么笑了,因为,她戴上了他曾经送给她的发簪,那就代表元宵节她会随他离开了。
即使她现在摘下来也改变不了慕莲枫的认知了,夕沫没有摘下,只是把目光移向了燕墨,他在看着场中的歌舞表演,从凤菲儿开始,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那个舞台。
不管了,什么也不管了,一切,就只顺其自然吧。
元宵节,那也是让淑太妃心惊的日子吧,到底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呢?
青陵王,他到底在哪里。
看起来很美好的大年夜,燕康却看了一半就推说有些不舒服退场了,也让在场的嫔妃个个都是失望,因为,这一夜他没有掀任何人的牌子,最近,燕康几乎是除了凤菲儿以外再没有掀过任何人的牌子,每个人都心有怨言,却碍于淑太妃谁也不敢表现出来。
看着阿桑尾随在燕康和江鲁海的身后离开,想到那纤弱的背影此刻却在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夕沫便在心里由衷的为她祈福着,只希望阿桑能够顺顺利利的把孩子生下来,那才是她做女人的福气。
女人,只要有了自己的孩子,那一生也便有了依靠。
走了燕康,晚宴也变得索然无味,很快的,淑太妃也离席了,于是,大家纷纷的散了,燕墨真的迎向了她,而拓瑞因为还没有与他大婚只能先随着惠敏王妃离开。
那只熟悉的手递向她,“夕沫,我们回家。”
眼看着那只手良久,夕沫才将她的手放下去,回家,多好听的词汇,可她的家又在哪里呢?
想家,想她的孩子,可她的孩子,也许一辈子都不会有了,回首望着阿桑离开的方向,她的眸中已泛起迷雾一样的潮湿,那一瞬,她想起了清心阁里的那个小小的黄土冢……
用他和拓瑞的婚姻来与她交换,换得她可以回去逍遥王府。
可坐在马车上时,她的心却一丁点雀跃的感觉也没有。
燕墨坐在她的对面,马车里很暖,宽大的车厢里还燃着火炉,而她的手中则是燕墨才塞给她的小火炉,“冷不冷?”也许是要打破从上了马车就开始的沉寂吧,他忽而低声关切的问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