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蒙蒙的皇宫中,帝王花也被雨水无情的打下了,花朵如同羞涩的女子闭合着,男子摇摇晃晃的走在宫道上,看着灰色的天空,终于倒在宫道上。从归心殿中走出一个撑着伞的女子,轻步浅笑的走到昏倒男子的面前,蹲下身子,女子美艳的容颜,看着男子苍白的脸,笑了,不论怎样你都是我的。两人在细雨中消失在宫道上。
相国府,白绫高高挂起,细雨之中更添几分苍凉,曾经门庭若市的相国府,此时却只有几人徘徊,夏郡王骑马来到相国府前,看着苍凉的门庭,心中的愧疚又多了几分,数年前,若不是她的轻狂,又怎会今日这样的悲痛。相国府内的绿竹也早已没有了当初的葱郁,因为悉心打理它们的人不在了。玉茗面无表情的跪在灵堂前,本是不能设灵堂,不能大办丧事,因为玉夫人是女帝下旨品行不端,不得行大礼。若不是夏郡王利用手中的兵权,否则此时的相国府恐怕只能匆匆的将玉夫人下葬了。府中的下人也不如从前了,只有几个老人在打理灵堂了。
夏郡王走到玉茗的面前,蹲下身子,轻轻地说,“对不起。”玉茗却只是重复一句话,“为什么?”夏郡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告诉他是因为她与玉洛的错才会造成今天这样的后果么?告诉他这都是上一辈人的错,却要他们下一辈人来承担么?她说不出口,只能无力的说,“玉茗,节哀顺变。”起身走到女子的灵牌前,上了三炷香,愿她地下不再受流离之苦,不再受痴念之累,愿她一碗孟婆从而忘却旧人。她静静地看着女子昔日的容颜,烟碟,你放心去吧,玉茗有她为你而看护着,不会让玉茗受到任何伤害的。夏郡王离开了相国府,身后是玉茗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的离去。
窗外细雨纷纷,大地都在为这个女子的逝去而哭泣。
轩亭阁内,巧柔已经可以起身了,她看着眼前坐在轮椅上的天影说,“天影,你有没有办法联系到少天?”天影看了她一眼,细细的磨着手中的药罐,“你不要想着出宫,这里任何一人都不会放你离开的。”不论是少主,还是那心思难测的女帝。
女子看着男子温润的侧脸,只见他专注的看着手中的药罐,苦笑着说,“天影,离开真的这么难么?”曾经都想去一个有他的地方,如今却只想去一个无他的地方,这就是世态炎凉,物是人非。
未等天影开口,门外的墨尘就匆匆的走进房内,喘着气说道,“不好了,玉夫人刚刚死在了相国府!”她还记得玉夫人曾经温柔的模样,那样如玉的女子为何会莫名其妙的死了呢。巧柔听到之后,想到的只是那位微笑如玉的相国大人,他没有少天的温润,没有如风的冷然,他有一种独特的温暖,女子浅语道,“那相国大人现在怎么样了?”墨尘听后,暗叹摇摇头,说道,“王爷刚刚去看过了,相国大人一蹶不振,一直跪在玉夫人的灵堂前,自从几年前玉洛去世之后,玉茗就十分孝顺玉夫人,此刻玉夫人的去世给他不小打击。”心中想起玉茗,就有不断的难过,为何上天总是要这样无情残酷。
女子下床穿好衣物,淡淡地说,“我想出宫去看看他。”墨尘听后不停摇头,“不行的,巧柔姑娘,玉夫人是陛下下旨禁足相国府的,朝中大臣也只有夏郡王敢去相国府,再无一人敢去,巧柔姑娘,此时还是不要去的好。”玉夫人明摆着就是女帝赐死的,谁敢在此刻去相国府?夏郡王是皇亲国戚自然是不同的,手中又有兵权在握,女帝奈何不了她而已。
天影放下手中的药罐,淡淡的说道,“不要去。此刻和女帝翻脸是自寻死路。”少主此刻恐怕也伤的不轻,暂时护不了她了。
巧柔无神的看着窗外的细雨,喃喃道,“难道我只能这样看着这一切发生么?”站在她身后的男女第一次觉得她的身影是这么弱小纤瘦,她终究是一个女子,承担不了那么多的回忆。
染心园内,冉柔看着床榻上的男子,素手细细的抚摸着男子的棱角,轻轻地说,“正如我当初所说的,你会回来找我的。”因为除了她还能有谁配得上他。女子起身从桌上端起一碗药走到他的身边,将药一点一点喂进他的嘴里,“喝吧,喝了你就快乐了。”男子的眉头突然皱紧了,摇晃着头,好似十分的痛苦,女子见状不得不停下手中的药。
冉柔看着他痛苦地模样,看着手中的药,看来必须慢慢来了,随即将药倒进了一旁的花盆,拿着药碗走出了房门,看着男子痛苦的样子消失在门缝中。
承乾殿,女帝听着暗卫的报告,“陛下,夏郡王孤身一人去了相国府并祭拜了玉夫人,此外除了几个已经归乡的老臣之外,无一人再去相国府祭拜。”暗卫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女帝,此时的他如同坠入冰窖,寒气侵身冷彻心底。
女帝听后嘴角翘起,冷笑着说,“看紧夏郡王,去染心园将上官公子请来。”看着暗卫快速的走出宫殿,低头看着稚嫩的笔迹,想起小妹纯真的笑颜,“姐姐,你当皇帝,我会一心辅佐你。”“姐姐,夏郡王好厉害,我也想像她一样。”“姐姐,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虽然那时的她还年小,但是宫中的生活却让她有了超越同龄人的心智。她将白纸黑字放在灯火上,瞬间火焰就吞噬了一切,她的心也一点一点被火烤焦,直至化为灰烬,再也不见。
如风躺在床榻上,想着自己最后无情的一掌,他总是在伤害着她,却发现有些东西在不断消失,他甚至想不起女子的身形,猛地睁开了双眼,看着周围发现他已经回到了染心园了。低头看着干净的衣衫,刚刚有一瞬他似乎想不起她的模样。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女子端着托盘,巧笑嫣兮的看着他
,“你醒了?”上官如风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来人正是冉柔。
阳光撒在地面,像一朵朵飘散着的蒲公英,男子低头看着地面的光影,女子则是无言的看着男子。
终于,还是她忍不住开口说道,“我不怪你。”如风听后抬起头看着她,心中自然想起今早的事,想起巧柔离开的身影,淡淡地说,“我会娶你。”冉柔听后手中的托盘一颤,差点脱手而出,不可置信的说道,“你要娶我么?”男子看着她轻笑点头,说道,“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为何我对昨日的事唔任何印象?”女子哑然的看着他,心仿若滴血,以为不爱了,如今发现那只是以为而已。
门外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上官公子,陛下请你去承乾殿说是有要事相商。”此刻如风还不知相国府的巨变,男子听后淡淡地说,“我知道了。”他起身走到女子的身边,鼻息拂过女子的脖颈,轻笑着说,“你知道么?在我眼里,你和她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但我还是会娶你,这样你高兴么?”转身走出了房间,他不知为何会对她产生这样厌恶的情绪,也许正是因为她才会让他与巧柔造成今日这样的情况。他身后的女子却冷冷的笑了,他爱与不爱都和她无关,她要的是所有人陪她一起不快活。
长长的宫道上,如风看着眼前男子轻盈的步伐,淡淡的开口问道,“不知陛下可有说为何请我去承乾殿?”眼前男子只是轻轻的说,“没有,只说请公子去承乾殿。”如风点点头,便不再发问,却听到身边宫女议论纷纷,“相国大人太惨了。”“是啊,那么温文尔雅的男子,却在一夜之间家破人亡。”“唉,想那玉夫人年轻时也是出名的美人,却落得如此的下场。”男子明显也听到了,不觉出声呵斥道,“宫内不准议论朝前事,你们想挨板子么?!”四周的宫女立刻作鸟兽散,回到了各自的宫中。
上官如风却在细细的想她们刚刚说的话,数年前前相国大人玉洛带走了小公主,数年后玉夫人却惨遭毒手,莫非这两者之间有何关联?男子嘴角笑意加深,想必女帝终于知道担忧了。
细雨已经停下了,帝王花沾染着雨水更加的娇艳欲滴,宫道上的两人却无心思看这周围的美景,不一会儿他们便站在了承乾殿的殿门前,男子恭敬的说道,“陛下,上官公子带到。”里面传来一声冷冷地话语,“进来吧。”男子便侧身让上官如风走进了宫殿,殿门却在他走进时关上了。
男子缓步走到殿前,看着眼前依旧高高在上的女帝,她周身的王者之风似乎是与生俱来的,比起这一点来,阿满缺少了很多,“陛下,不知你请我来有何要事?”心中却已经猜到了几分。
女帝看着殿下男子并不意外慌乱的神情,冷冷的说道,“你猜不到么?”如风轻笑,说道,“陛下,恕我愚钝并不能揣摩圣意。”女帝第一次在他的面前笑着说,“我要小妹。”笑意冰冷渗人,不再像原先那样的温和。
上官如风听后便轻轻地说,“陛下,我想着一点在之前我就已经说过了,当山神日到的时候,陛下自然能够见到了。”再过四日便是山神日了,难道她已经急到这几日都等不了了么?
女帝走下殿来,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我等不到山神日了,我现在就要见她。”如风心思翻转,转而抬头笑着说,“如此也好,陛下今日夜晚的时候我就会带她来见你。”女帝看着他的笑意,却生出寒意,冷笑着说,“不要和我耍花招,她此刻还在我手里。”如风的笑意却无丝毫变化,说道,“陛下,不知我可否退下了?”女帝随意的挥了挥手,如风在转身的那一刻笑意褪去,嘴角是冰冷的弧度。
王府,夏郡王独自一个人坐在房内,桌上是金黄色的圣旨,微闭着双眼,抬头轻笑,她终究是比不过姐姐的,如今想来,染帝无论做的哪一个决定都留下了二手,她这里有一份圣旨,相国府也有一份圣旨,虽然是她亲手送过去的,也猜到了用意,却无法将其销毁,这就是染帝,让她知道,还要让她亲手去做。
坐着的夏郡王不觉想起了那些过往,当日染帝已然病危,在听到相国去世的消息,眼神黯淡,“原来他走了。”想起过往的种种心中不觉气血上涌,不断咳嗽却还断断续续的说道,“来人,快去请夏郡王来。”身边的人看着她这样知她大限已到,随即立刻飞奔出去请来了她。
那时的她本是在军营,她在听到玉洛去世的那一刻没有哭,只是站在千军万马前任风吹拂她的脸庞,身后的人来报,“王爷,染帝请你立刻前往归心殿!”夏郡王听后身形一顿,不觉立刻转身上马飞奔向远处的皇宫。
而此时的染帝却撑着最后一丝力气写下了两份圣旨,然后躺在软榻之上,喘着气看着阳光肆意的殿门,等着那一人的到来。
夏郡王从殿门外走进了大殿,就看到原本高高在上的染帝此刻却如同老了几十岁的老者,微微笑着看向她。躺着的染帝看着阳光中走来的女子,那是她最亲的人,也是她最大的敌人,“夏儿,你来了。”夏郡王听到这个称呼,眼眶发热不知不觉中已经过了数十年,她和姐姐却越走越远,口中哽咽着说,“姐姐,你会没事的。”
女子蹲下身子,握着染帝无力的双手,感受染帝摩挲着她的发顶,姐妹俩相对无声,却胜有声。
染帝轻轻地说道,“我这里有两份圣旨,一份你交到相国府,一份你自己留着。”她颤抖着手从桌上拿下刚刚写好的圣旨。
夏郡王看着金黄色的圣旨,疑惑的问道,“姐姐,这圣旨是作甚的?”此刻小公主已然失踪,只有离星一位可以继承大业。
染
帝却不回答,只是深深的看着她说道,“夏儿,其实我什么都知道,你只需记住,当一份圣旨被销毁的时候,另一份就该要出世了。”其实她什么都知道,都明白,身在局中却不清不楚的人何止烟碟一人。身前的夏郡王却是一愣,难道她都知道了么?
女子低下头,轻轻地说道,“对不起,姐姐,我....”还未等她说完,女帝便说道,“莫要再说了,谁没有轻狂过,以后金柯就靠你了。”女帝抬头看着阳光肆意的殿门,仿若有一个人影从中走来,一如当初伸出手,轻笑着看她,“染儿,我们走吧。”染帝嘴角带笑,若是当初他们都坚定的走下去,那就不是如今这般模样了。
夏郡王握着的双手缓缓地滑下,看着染帝缓缓闭上双眼,却是安详的笑意,她不觉痛哭着说,“姐姐,你怎可如此自私,留下我一人。”接着身旁的侍女纷纷下跪,“陛下驾崩!!”宫中一片哀戚之意,那时的离星只是站在殿门外,静静地看着夏郡王抱着染帝痛哭的模样。
女子转头看着离星小小的身子,招了招手,“离星,你会是一个好女帝的。”没想到日后两人竟也是越走越远,直到刀剑相加。
夏郡王回想着那时的离星,早已没有了那时该有的稚气,她柔弱而幼小的肩膀,扛起了金柯这个重担,的确比离满有资格当女帝。转而她低头看着桌上的圣旨,想必是立离满为女帝的圣旨。她没有打开看,只是将它放进了抽屉之中,不到万不得已她是不会拿出这道圣旨的,无论如何这个天下必然是离家的。
而此时的如风离开承乾殿之后并没有立刻回到染心园,而是出宫来到了民屋。
民屋内,邱子琪正在和苏晴两人窃窃私语,阿满则是被黄莺挡在了人群外,正不满的嘟着嘴,转头间就看到了门外的如风,立刻高兴的飞奔上去,扑进他的怀抱中,蹭了蹭只有他的身上有亲人的味道,不觉抬起头看着他的身后,发现却无一人,抬起头期待的看着他。
如风安慰的摸摸她的头,“巧柔今日还是不能来呢。”阿满立刻失望的低下头,为什么她总是不来看她呢?难道是忘记她了么?苏晴等人自然也是看到了如风,苏晴走上前去,拉着阿满的手,走回了房间。
邱子琪走上前去,看着如风,笑着说道,“少主,这次又为何来了?”如风却不发一言只是走到了邱子琪的房中,男子看着如风的脸色,便也走进了房中,黄莺却在此刻冷笑着离开了民屋。
房中的邱子琪看着脸色难看的上官如风,便轻轻地问道,“如风,出什么事了?”此刻他说的是如风,并不是少主,则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关心他。如风看着眼前关切的男子,不觉喃喃道,“子琪,我又伤了她。”邱子琪听后只是愣了一下,便走到桌前坐下,倒了一杯香茶,喝了一口说道,“伤的重么?”失神的男子也坐到了桌前,轻轻地说道,“很重,怕是她以后都不想再见到我。”邱子琪手中一顿,想起那个孤傲淡然的女子,可以看出她并不喜宫中的生活却愿意为了少主而进宫,想必心里也是有少主的,“那你现在怎么办?”看着眼前痛苦地男子,他也知他心中的苦然。
如风抬起头看着子琪,说道,“我会给她最想要的,然后离开她身边。”邱子琪看着他,点点头说道,“这样也好。”随即又开口说道,“少主,今日你来所为何事?”知他不会无缘无故来这里,必然是发生了什么。
如风收敛心神,皱着眉说道,“你知道相国府发生什么事了么?”邱子琪听后便点低头开口说道,“刚刚我们便是在讨论这件事,玉夫人在被女帝宣进宫之后,回到相国府就死了。只有夏郡王去过相国府,这件事很明显就是女帝做的。”宫廷之中有的是利益,情这一字是伤人伤己。
男子听后想了一下,便说道,“子琪,若是这样,必然是因为阿满,因为今日女帝要求现在就要见阿满。”邱子琪听到后便是一愣,说道,“可是少主,我们还未全部准备好。”如风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你们还未全部准备好。所以我们必须找人帮忙了。”想到刚刚在门外看到的人影,不觉牵起嘴角。
如风想起数日前他说的话,又想起昨日发生的事,皱着眉问道,“子琪,让你去调查的那个女子,你查的怎么样了?”邱子琪听后便说道,“我让苏晴去调查了,发现她只是普通的金柯女子,有一个病重的弟弟,只是后来死了,似乎她是因为她这个弟弟,才进的宫,其他没什么特别的。”如风点点头,却陷入了沉思,若是这样为何他总是觉得这个女子并不如表面那样的简单。
金顶皇宫中,四处无人的空地,有一位女子静静地站在那里,听到身后的脚步声遂转头看着她,“你找我什么事?”身后的黄莺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少主来我们这里,似乎有什么事发生了。”女子听到后,便想起他对她说的那些话,不觉握紧双手,狠狠的说道,“无非是因为玉夫人的去世发生了一些变故,你去王府想办法通知夏郡王,告诉她若是再不行动,小公主恐怕与她无缘了。”黄莺看着她突然狰狞的脸,心中冷笑,却还是淡淡的说道,“我知道了,还有苏晴自从上次之后,到现在都没有想起那些事。”想到此对她的手段不觉又是惧怕,她居然能让苏晴毫无知觉的忘记了那夜的事。
冉柔走到黄莺的面前,抬起她的下巴,冷冷地说道,“你最好乖乖听我的话,不然我会让你死的很难看。”黄莺感受的下巴带来的刺痛和冰冷,不觉出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转身便离开了皇宫,身后的冉柔不觉冷笑,上官如风你欠我的看你用什么来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