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影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回轩亭阁的路上,却突然停下说道,“出来吧。”
身后的树丛一阵耸动,走出一个女子,她疑惑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跟着你的?”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何还是会被发现呢?
天影旋转轮椅看着女子,叹口气,“墨尘,你一路跟着我作甚?”没错,自从他离开归心殿开始,她就在背后一路跟着,见墨尘并不说话,就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跟着我?”
墨尘走到他的面前,推着他的轮椅,说道,“我想让你教我医术。”他的医术这么厉害,若是他真的可以收她为徒,那她一定会成为一代神医的。
天影抬头看见女子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暗叹,“我不收徒弟。”轮椅突然停下了,墨尘低着头,眼眶突然就红了,“为什么?我会很努力去学的,而且一定不会给你添麻烦的。”以为他是觉得她会给他添麻烦,她才不会给他添麻烦。
天影转过轮椅,淡淡地说,“我连自己的腿疾都治不好,凭什么收你为徒?”墨尘蹲下身子,看着他说,“可是这也并不是你的错啊,而且这和你收我为徒一点都不冲突。”
男子却还是摇摇头,说道,“不行。”转过轮椅继续向前走去,不是觉得她有什么不对,而是若是他只是普通的医者,而她则是普通的女子,那么他就会教她医术,但是他是鬼龙山庄的十八铁卫,而她则是归心殿的宫女,这里是金顶皇宫,他不希望再有人牵扯进来,他希望她可以像她所说的那样,到了年龄就出宫找个好人家嫁了。
墨尘看着天影一个人默默地走远,突然觉得很难过,他一个人不寂寞么?于是她大喊道,“天影,我不会放弃和你学医的。”遂又走上前去,推着轮椅。
天影却突然转动轮椅,一下滑出很远,墨尘被突然的一转摔倒在地,她抬起头看着他说道,“你就这么不想收我为徒?”男子冷淡的说,“是,因为你太烦了。”转身继续向前走去,眼底的冷淡褪去是满眼的愧疚和不忍,开口说道,“别再跟着我了,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墨尘一个人坐在冰凉的地上,听着轮椅碾压地面的声音渐行渐远,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扶起她,说道,“为什么要和他学医?宫中那么多的太医不能学么?”不是不知她想学医的原因,从小就因为瘟疫接二连三的失去家人。
墨尘转身抱着璃茉,看着眼前红色的宫墙,红灯笼一如往日的嫣红,轻轻地说道,“璃茉姐姐你说我是不是很烦?”璃茉轻轻搂着她,摸了摸她的头,“不是,只是你找错了人,你不该找他的。”墨尘抬起头,疑惑的说道,“可是璃茉姐姐他的医术不是天下一绝么?为什么不愿意收徒弟呢?”那么好的医术不是应该有人将它发扬光大的么?
璃茉扶起她,说道,“你先起来地上凉,他的医术也许是天下一绝,但是他不想教你,也没办法。”她不是不明白天影不收她为徒的理由,只是想要牵扯的人降到最低罢了,而她自然也不想墨尘在他们这些人身上牵扯太多。
墨尘松开璃茉扶着她的双手,抬起头淡淡地说,“璃茉姐姐也不想让我去和他学医么?”
璃茉暗叹,说道,“并不是不让你去学,而是你大可以找别人,比如太医院的李院士你就不喜欢么?”
墨尘突然大喊道,“你们越是不想让我去,我偏要去!”
而天影回到轩亭阁的时候,冉柔正是一个人坐在院内,看着他说道,“天影公子,可否坐下聊聊?”她知他不能说出她的真实身份,因为若是那样的话他也会暴露。
天影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谈的。”转身便推着轮椅走进了房间,一个人静静地看着双腿,站起身,将轮椅推到床边,而他一下就躺在**,闭上双眼,“我想让你教我医术。”满脑子都是墨尘哭的微红的双眼,他又想起璃茉,是不是她也是这样默默地保护着那些弱小的人。
而在金柯的民屋内,苏晴头疼的醒来,看着身边的黄莺,突然起身,“我怎么会在这里?”她手轻轻地伏在额头,昨夜她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了?黄莺在苏晴醒来的那一刻自然也是醒了,随即也起身,睡眼朦胧的说道,“苏晴,你醒了?怎么不多睡会儿?”
苏晴拿起放在床边的衣物,看着她说道,“黄莺,为何我会在你的房中?”
黄莺低下头揉着眼睛,听到她的话,才一惊,她难道对昨夜的事一点都不记得了么?于是她说道,“昨夜你说你睡不着就找我聊聊天,没想到聊着聊则我们就都睡着了,昨夜邱子琪还来我房里找过你。”她仔细的观察苏晴的表情,不像是假装的,昨夜冉柔到底给她吃了什么药?
苏晴穿好衣服后,才对她说道,“那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了?”黄莺也起身穿衣,说道,“可能是你太累了吧。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邱子琪,昨夜他是不是来我这里找过你。”苏晴走之前看了她一眼,才转身离开了房间,黄莺这才收起了朦胧睡意,起身坐在**,看来有必要去找一下她了。
邱子琪正在房中教阿满写字,她却怎么也写不好离满这两个字,离星倒是写的有模有样的。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苏晴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邱子琪,我可以进来么?”邱子琪说道,“进来吧。”
苏晴一进门就看到阿满的脸和双手都是墨迹,连衣服上都是的,不觉笑出声,“阿满,你这是怎么了?”
阿满瞪了一眼邱子琪,满脸委屈的看着苏晴,都怪他,让她学写字,还教的那么难,害得她到处都是黑色的墨水,还不许她洗掉。她放下手中的毛笔,满脸幽怨的走出房间。
邱子琪和苏晴都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离开的背影,苏晴关上房门,笑着说道,“你怎么想起教她写字
了?”
男子拿起阿满的墨宝摇摇头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苏晴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迹,阿满跟着邱子琪学写字已经有几日了,却一点多没进展,还是只有离星两个字写的比较有模有样,其他的就写的歪七扭八的,完全认不出是什么字,她看着纸上的离星二字说道,“这几张纸留着送进宫吧,让少主交给女帝看看。”也许女帝会很高兴的,她的胞妹什么字都不会写,只会写这两个字。
邱子琪收起桌上的纸,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不过你来找我有事么?”平时苏晴没事是不会来找他的。
苏晴这才想起她来找他的事,“昨夜我是不是在黄莺那里过夜的?”
男子用一个布包包好那些纸,回头看着她说道,“昨夜我去找你的时候,你的确是在她的房间,而且我去过你的房间并没有人,怎么了?”他看着满脸疑惑的苏晴,难道有什么不对的么?
苏晴想了半天,才说,“可是我一点都不记得昨夜的事了。”她与黄莺的关系并不好,为何她会在睡不着的时候找她聊天呢?
邱子琪摸了摸女子的头,说道,“你没事吧?会不会是太累了?”不过也对,昨夜他去找她的时候的确发现黄莺说话的时候有点急促,不过这不能说明什么。
苏晴摇摇头,说道,“算了,也许是我太累了忘记了吧。”转身走出了房间,发现黄莺浑身湿哒哒的站在院中,满脸怒气的看着阿满,而阿满满脸笑意的看着湿透的黄莺。
原是阿满出来洗手的时候发现黄莺一个人偷偷摸摸的不知在作甚,就用水泼了她,她平日里就不怎么喜黄莺,看着她的眼神总是怪怪的,她又不是吃的,为何老是用一副要吃了她的表情看着她。阿满还挑衅的冲着黄莺做着鬼脸,当黄莺看到她的鬼脸时,大叫着要冲上去,却被一旁的苏晴拦住了,她本想偷听苏晴与邱子琪的谈话的,却被她一盆水泼的什么都没了,她现在只想撕烂阿满那张嚣张的脸。
邱子琪也看着阿满喝道,“阿满,你作甚!”阿满一吐舌头,跑进了苏晴房中。
而黄莺也甩开了苏晴的双手,怒气冲冲的走回了房间,脱下身上的湿衣服,“气死我了,早晚有一天,我要拨了那个小崽子的皮!”
随后跟着她走进房的苏晴,听到后,叹口气说道,“黄莺,阿满还是小孩子,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什么了。”
黄莺穿上干净的衣服,转身说道,“那是因为被泼水的人不是你!我无缘无故的就被泼水,我哪里得罪她了?我看她还真是女帝的胞妹,都是蛮不讲理!以为她是谁啊!”她真的被气坏了。苏晴只能无奈的看着被怒气冲昏头脑的黄莺,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如风在巧柔入睡之后,就出宫来到了民屋,发现阿满正被邱子琪教训,而黄莺则是气急败坏的站在一旁,于是他淡淡地问道,“出什么事了?”若是他没猜错,阿满定是又做了什么错事了。
阿满听到如风的声音后,就满脸委屈的躲进如风的怀中,他们就知道欺负她,只要有如风哥哥在他们就不敢欺负她了,如风搂着少女说道,“阿满还小,你们让着她点。”
黄莺不服气的说道,“少主,这个丫头就是缺管教,我好好地干嘛要对我泼水?”阿满听到后抬起头,对如风比划着,原是她看见黄莺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她才会用水泼她的。
如风看完阿满的比划后,冷冷的说道,“黄莺,你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作甚?”难道和宫里人勾结的人就是她么?
女子听到一时语塞,然后又说道,“少主,那是因为我看帝王花开的好看想去采几朵放在房中,而苏晴最是喜帝王花怕她说我,我才偷偷摸摸的去采的。”如风抬头看着院内开的双生帝王花,只记得巧柔似乎也很喜欢帝王花,就淡淡地说道,“以后这个院子里的帝王花就莫要去采了,知道了么?”
苏晴看了一眼黄莺,与其他人一同点点头,黄莺心中却忐忑不安,险些就被发现了,眼神怨恨的看着阿满,都怪那个丫头。
而邱子琪同如风走进了房内,“如风,你看。”拿出一个布包,里面都是白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几个字,立刻让如风认出了上面的字迹,笑着说,“这是阿满的墨宝吧?”只见满满的都是离星二字。
男子点点头,说道,“为了这几个字,丫头没被少折腾,你带回去给女帝看看吧。”
如风心中一暖,说道,“子琪,你费心了。”
邱子琪却只是笑着要摇摇头,说道,“没什么费心的,你既是我的少主,也是我的挚友,我岂有不帮你的道理?”
如风点点头,收起布包,“对了,子琪,上次给你的竹萧在哪里呢?”
邱子琪笑了一下,掏出一直放在怀中的竹萧,说道,“诺,给你。巧柔问你要了么?”
如风接过竹萧,想到宫中的那个女子,却又淡淡地说道,“无事,我现在只想让她早点和我回去,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而女帝的力量又急不得,颇让他感到为难的。
邱子琪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无事,巧柔这个女子世间少有,她有女子的聪慧,也有男子的坚定。如风,你若是错过她,你会终生后悔的。”
如风点点头,坚定地说道,“我知道,就算我死,她也只能是我上官如风的人。”说完便转身离开了民屋,邱子琪却在他的身后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身影。
染心园内,当巧柔醒来的时候发现如风已经离开了,她一个人起身,走到归心殿,发现莫言正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窗外的帝王花发呆,当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时,回神问道,“璃茉,是你么?”
巧柔走到他的身边坐下,轻轻地说道,“是我。”她也看着窗
外一簇簇的帝王花,淡淡的说道,“莫公子,你可知这是什么花?”眼前普通的红白相间的花,却是都是一对一对的相拥着。
莫言开口说道,“原是巧柔姑娘,我自是知道这是什么花,是我让离星种在这里的。”当日他硬是让人移走了那些珍贵的花树,然后种下了金柯随处可见的帝王花,虽说这花只有金柯才有,但是确然是最普通的花。
女子伸手接过一朵飘落的花瓣,说道,“那莫公子也一定知道这花的意义了。”
莫言转头从女子的手上接过花瓣,淡淡的说道,“雌雄双生花,誓要同生共死,若缺其一必死。”
女子低下头,看着琴弦上的花瓣,说道,“莫公子,是想要和陛下像这帝王花一般,才会在这里种了这么多吧?”看得出女帝是很在乎莫言的,而莫言自是也在乎她的,不然就不会有这满园的帝王花了。
莫言伸手拂过琴弦上的花瓣,轻轻地说,“不知巧柔姑娘可会吹箫?”手指轻轻的拨动几下琴弦,发出几声低沉的声音。
巧柔想起那时与如风的琴箫合奏,如今却不知何时才可以再合奏,拿出一只放在身边的竹萧,轻轻地说,“自是可以的,只是不如琴那样的精通罢了。”
莫言点点头,将琴放在腿上,轻轻地说道,“那日巧柔姑娘弹奏的红尘乱甚是好听,不如我们来琴箫合奏如何?”他抬头间看到了女子手中的竹萧做工粗糙,却可见制作之人的用心,每一刀每一笔都是那么刻入心弦。
巧柔将竹萧放于唇边,说道,“莫公子,你就叫我巧柔吧。”
莫言点点头,也说道,“既然如此,那言儿就不客气了。巧柔日后也可叫我莫言。”
巧柔点点头,吹动唇边的竹萧,莫言也轻轻的拨动收下的琴弦,不如当日巧柔所弹奏出的脉脉深情,而徒增了伤感。璃茉在听到箫声后,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他们的身后看着花树下两人的合奏,在朵朵花瓣下竟也美如画。
正当二人在归心殿内合奏之时,如风正拿着阿满的墨宝来到了承乾殿,看着依然高高在上的女帝,说道,“陛下,这里有小公主的书信一封不知陛下可要看?”
女帝听到后,立刻站起身走下了高台,来到了上官如风的面前说道,“你是说小妹写信给我了?”小妹失踪的时候还小,一眨眼就已经过了八年,她还会记得她这个姐姐么?
如风也不说话,只是将布包交给了女帝,“陛下看看便知。”
女帝的双手接过布包时带着颤抖,打开布包拿出厚厚一叠的白纸,上面写满了离星二字,却是歪歪扭扭的,她皱着眉说道,“小妹的字怎么这么丑?”这字与她的一点都不像,她的字浑然霸气底蕴天成,而小妹的就像用火柴棍拼起来的一样。
男子却笑着说,“小公主一直流落在外,无人教她读书写字,自然是写的丑些。”若是女帝看到阿满写的离满二字会不会立刻抓来阿满日日练写字。
女帝听罢却还是小心的将白纸收好,问道,“我一直都没问你,你是在哪里找到小妹的?”摸着怀中的厚厚的白纸,虽然只有离星两个字却也让她觉得心暖。
如风低头想了片刻,还是说了,“不知前相国大人与小公主可有什么渊源?”告诉女帝对他有益无害,而且他也想知道为何相国大人的墓碑会在那里,那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了阿满他也应该找出真相。
女帝听到后,却是一愣,说道,“前相国大人,是相国大人的父亲,早就在几年前去世了,他生前与母亲的关系甚好,难道他与小妹失踪的事有关么?”前相国大人一生都为了金柯而奔波,只是有人传他是因为爱染帝才会如此,也有人说前相国大人是了帮助夏郡王夺皇位才这么做的,只是到如今也不知真相到底是什么了,活着的人是不会说了,死了的人也说不了了。
如风点点头,说道,“在我找到小公主的地方有一座相国大人的墓碑,此人正是收养小公主的爷爷。”想起那座墓碑到如今还是不能理解,为何金柯的相国大人会夺走小公主?
女帝转身走了几步,冷淡的说道,“那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里么?”手指在桌面的地图轻轻地敲着。
如风看了地图一眼,便走上前去,在桌上的地图上标下了那竹林,指着那里说道,“就是在这里找到的,那里有一片葱郁的竹林,有一座竹楼便是了。”
女帝看了一眼地图,便说道,“我知道了。”
如风却看着女帝说道,“陛下,莫公子的身子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何不早日捉拿刺杀莫公子的逃犯?”
女帝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你说得对,我会去问言儿的,你先退下吧。”
上官如风笑着离开承乾殿,他知女帝今日必会找出那个凶手了,想到此,上官如风脸上的冷笑有增了几分。
当上官如风走近归心殿时,听到了那日巧柔所弹的曲子红尘乱,只是这次不同,多了竹萧的配合,他摸出怀中的竹萧,走进了归心殿。
只见璃茉一个人默默地站在二人的背后,而花树下的两人,在一朵朵的花瓣下,忘我的弹奏着,丝毫没有发现殿内多了一人,如风制止了璃茉的通报。这是他自从那一夜之后他第一次看到巧柔如此快乐而没防备的微笑,所以他不忍心打断他们。
而此时,女帝下令找来夏郡王以及相国大人一同来到了承乾殿,她看着殿下的二人,冷笑道,“夏郡王,你不是让我找出刺杀言儿的凶手么?如今言儿已经无碍,不如我们一同到归心殿问出凶手是谁如何?”
相国看了一眼默默不语的夏郡王,轻轻地说道,“既然陛下这么说,那臣等自然是无异议的。”
夏郡王看着高高在上的女帝,似乎看到了染帝当初的模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