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被人打了,这事情说起来还真有点丢人。

事情是这样,有一片旧楼在拆迁的时候出了点问题,这里住的人大多数都是松钢集团的老职工,很多人都认识周易。既然是一个单位出来的,周易做事情也不敢太过分,在赔付的时候尽量给予优惠,答应他们只要同意拆迁,周易就赔给他们相同面积的一套新房,也不需要他们再补差价。

问题出在底楼的以家代店的那些人身上。当初,这些楼房底楼本来是没有店子的,为了方便居民购买日常用品,很多底楼人家将墙壁打通,开起了小卖部。因为都是一个厂的人,公司对这些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象征性地收点管理费了事。

现在,周易要拆这一片老房子,就断了他们的财路。西方有句谚语:夺妻之恨可以忘,夺财之仇必须报。

在底楼住户的唆使下,全楼的人都不停抬高赔偿加码,想狠狠地敲上一笔。

因此,拆迁工作一进行到这里就停下来,建筑商的工程机械都开来了,每停一天都是一笔巨大的损失。最离谱的是那天,一辆推土机刚一开到大楼前就被一群老头老太太给包围了,一时间哭声震天。几个老太婆干脆跳到推土机履带上去躺着不动。推土机司机一看,头都大了,立即将机器停下来,笑嘻嘻地抱着膀子在旁边看热闹。反正他是算台班,按照时间拿钱,干不干老板都要付工资。

司机不急,可把建筑商给急坏了。他可是按照工程量收钱的。工程这么耽搁着,不但从周易那里拿不到一分钱,耽误了工期还要被罚款,那可是在合同上白纸黑字写明白了的。

建筑商迫不得已,只得亲自上阵,结果被那群老人一通臭骂,骂得他都快抬不起头来。在老人们的口中,建筑商简直就是万恶旧社会中的不良资本家的代表,就算拉出去枪毙也死有余辜。

建筑商立即败下阵来。向周易求援,希望他伸出援助之手。

周易听到这种情况,大骂了建筑商一顿,说,这点小事都搞不定,还要我亲自出面。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建筑商赔笑说:“周总,你是老松钢的员工,那地方你人面熟。你去了,他们多少要给你一点面子,再说,周总你怎么说也很有口才,说服他们还不简单?”

虽然知道建筑商这是在恭维,但周易还是觉得自己应该亲自走一趟。若那里再不拆掉,就这么拖下去未免夜长梦多,随着时间的推延。拆迁地难度就会越来越大。弄成顽癣就麻烦了。为大事计。怎么说也得快刀斩乱麻地做一个了段。

拆迁这种技术含量极大的活本身就讲究个速度,要在大家的思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来个木已成舟。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点了点头。周易立即动身往现场而去。

走到半路,杜林气喘吁吁追过来,“周易,你去哪里?”

周易:“去拆迁现场呀!”

杜林:“周易,你好糊涂,那地方能去吗”,

周易一瞪眼,“我不去,那里就拖着,这么拖下去怎么得了?还是走一堂的好,最好今天就能将一切弄好。”

杜林冷笑:“今天能弄好吗?我不相信。反正我觉得去那里会很麻烦,没准还能遇到什么危险。”

“危险?”周易摇头,“有什么危险?难不成还被人打不成?我去定了。”

“不行。”杜林坚持自己的看法,一把拉住周易的胳膊:“不许你去。”

“咳!你太讨厌了,我就去。”周易像和孩子一样地和杜林赌气。他的表情让杜林笑出声来:“好吧,好吧,我不反对你了。要不,我让王军他们过来一起去。”

“叫他们过来干什么,我又不是黑社会地。带他们去,只怕要将矛盾激化了。”周易不以为然。

杜林叹了口气,“那好,我陪你一起去吧,要被打咱们两口子一起挨着。”周易安慰她说:“没那么严重的,都是一个厂里的人,他们不会太过分的。”

到了现场,周易才有点后悔了。大楼上本来用毛笔画了个大圈,里面写了个拆字。不过,仿佛是为了个他对着感,那个字下面还写了这么几个红字“不许拆!”,

最可怕的是在另外一面墙上有这么一行字,“誓死保卫我们的家园,将一切反动派赶出去。”血淋淋地,让周易看得心里一阵发寒。……这已经完全变成了阶级斗争!

“怎么,害怕了?”杜林笑嘻嘻地看着周易。

周易虽然有点畏惧,但男人的面子让他还是昂着头说:“我怕什么,是你怕吧?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杜林掩口微笑:“周易,你也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二人都笑起来,心中的畏惧少了许多。

那些老人看他地目光就好像是在看进村地日本鬼子,全是愤恨。

“大家好,我是周易,这个工程的总指挥。”周易自我介绍。

没有人答话。

周易有点不好意思,忙上前去拖那个躺在推土机前的老头子,和颜悦色地说:“大爷,你怎么能睡在地上呢,睡地上对身体不好,那么凉,会得风湿地。来来来,我扶你起来,我们有话好好说。”

那老人有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他一抬头就是一团浓浓的唾沫吐过去,正中周易的胸口,“我认识你,你不就是那个周易吗?贪污犯,蛀虫。你不是被判了个无期徒刑吗?怎么又出来了,我就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不被枪毙?”

周易被那口绿色的痰粘在心口,立即大怒:“你这人,你这人怎么能这样?都说了,有话好好说,我周易也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你却这样,也太不象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