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个检查官提审过周易几次。周易只是闭目养神,只在心中默念佛经,什么“色不异空,空不异色……”,什么“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菩提萨捶,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居然练得一个心如止水。他很奇怪,这些以前看过的经文怎么会一一浮现在眼前呢?
见周易这么不上道,二人改变策略,来了个疲劳攻势,连续四十八小时轮番审问,不让周易休息。
但是,周易现在最不怕的就是这些。一念心处是菩提,WHO怕WHO呀?
如此又过了一个月不到,天气更冷,外面的天空越发阴霾,到黄昏时更是漆黑一团,纷纷扬扬飘起雪花来。这让周易无比惊奇,他没想到,在江南也有这么大的雪。
吃过晚上,两个检查官打开房门走进来,脸色非常不好看。
以前那个始终和颜悦色的中年人也面目呆板铁青。
“二位检查官同志来了。”周易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又来提审啊,我这就跟你们走。”
二人说话,领着周易就走到外面的空地,打开一辆小车的车门,“进去?”
“去哪里?”周易奇怪地问。
“去了就知道。”二人应了一声,就不在说话。
周易也懒得和他们废话,只拿眼睛看着外面的风景。
车越开越快,不一会就开到郊区的一出荒野,这一处是一个小丘陵的山脚,一条废弃的公路盘旋上山,颜色灰白。车停路边,青年人拉开车门,对周易喝了一声,“下车。”
周易心中发憷。怎么弄这个鬼地方来。他虽然有点不安,但还是强笑”‘怎么来这个地方了,准备杀人灭口吗?”
“少废话。”青年人大喝,“周易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你要老实交代。其他的人都招了。”
“喔,是吗?”周易恩了一声,淡淡说:“他们都招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你!”青年人气坏了。
中年人没说话,只站在路边抽烟。
这个时候,一辆微型面包车从山上冲下来,中年人一照手,车刹了一脚,一个穿检查官制服的人从里面探出头来,问中年人,“老黄,犯人招认没有?我这边已经招了。”
周易大骇,仔细看过去。却见车中正坐着鼻青脸肿的曾琴。他立即扑过去。大喊:“曾琴,他们把你怎么了,打你了?”
曾琴在里面眼泪汪汪。却死活不肯抬起头来看周易。
年轻人一把拉过周易,大喝:“你干什么,回来,交代你地问题。”
“你们要抓紧呀,这几个犯人还真他妈嘴硬。”车上那个检查官向下面的两个同事点了点,“走了。”便驱车离开。
年轻人看那辆面包车离开,对中年人说,“可是开始了。”
中年人扔掉烟头,点点头,“好。开始吧。”
周易大惊,“你们要干什么,想屈打成招吗?”
中年人点点头,“我们有这个想法。放心,不会留下伤痕的。你要去告也没地方告去。”
周易突然哈哈大笑,“谢谢!”
年轻人看了周易一眼,“你这个神经病。”
周易继续大笑,眼泪都笑出来了,“你们弄这么久也没从我嘴里挖到什么。现在没办法了。只能用刑。哈哈,这几能说明一点,马上就要开庭了,对,一定是这样。那样,我们就要说拜拜了。没有证据,哈哈,看你们怎么告我。哈哈,等法院那边一开庭,我就自由了。哈哈。”
“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年轻人大怒,正要动手。
中年人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们回去吧。我们是检查官,不能做犯法的事。”
周易大笑,“算你聪明,虽然你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伤痕,可我不能自己给自己弄上去吗?到时候一上庭,有你们好看。”
在大笑声中,周易上了车,用手铐一敲车门,“好不走,这里这么冷,喝西北风呀?”
路上,中年人突然拍了周易肩膀一下,“周易,你果然是个人物!我都有点佩服你啦。实话跟你说,你猜得没错,过几天你就要上庭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做完,本来想最后审你一次的……”他摆了摆头:“从现在开始,你就要转交给看守所去了。祝你好运。”
周易哈哈大笑,说:“谢谢,真的很感谢。其实,这段时间,你待我还真不错。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离开。”
年轻人恼火地一按汽车喇叭:“我们反贪局又不是慈善机关,要白白养活你这个蛀虫。明天开始,你去看守所吃牢饭,那地方流氓可多,可要小心呀!”
“流氓我倒不怕,我现在是怕人流氓。”周易嘴角含着一丝笑意。
车往看守所方向开去,这翻过这个丘陵居然就到了。原来,他们是在故意逗周易呢!
远远大大片红专建筑,看起来和一个单位差不多,只不多了圈围墙,围墙上挂着铁丝网。周围非常空旷寂静。
进了看守所,一个警察来接收周易,看样子级别不低,听人叫这才知道这人是看守所的所长,年纪有点大,五十好几。
接收周易地时候还推了他一个趔趄,“快走,快走。”
周易恼火,“推什么,我有脚。”
“嘿,你倒有脾气。”那人不怒反笑,“周易,贪污犯,嘿嘿。”
周易一笑,“只是嫌疑人。”
“你能说,哈哈。”所长大笑,“有意思。一般来说,接收新犯人(周易立即纠正‘犯罪嫌疑人),好吧,嫌疑人。我们都要打他一顿,让他明白这里是什么地方。”
周易一笑,“那就打吧,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三高,别弄出事情来不高交代。”
所长大笑,“哈哈,我服你啦,就不和你开玩笑了。周易,你运气好上头有人关照你,让有好好照顾你。你就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别拘束。当住旅馆好了。等事情过去了,也许我们可以做个好朋友。我叫石应高。”他向周易伸出手去。
周易大为奇怪,也十分惊喜,和石应高握了下手,问:“这么好,谁这么关照我。”
石应高笑笑,说,“我以前当兵的时候是剻老的警卫员,呵呵,说起来,你我都还是师兄弟呢,怎么也得好好亲近一下。咳,我这个地方也简陋,走走走,我们去办公室聊聊。”说完话就拉周易去自己办公室。
周易这才明白,原来是剻江北的关照。他心中却突然沉重起来,看来自己以前的预计没有错,肯定是有人在搞老头子。试图从自己这边打开缺口。这样一来,剻江北一党绝对会来保自己的,看来,自己这下是安全了。
可是,事情会这么简单吗?
周易心中没底,只打定逐一走一步看一步。
石所长和周易边喝茶,边聊天,大声说:“周易啊,我是个当兵出身的粗人,大道理我不认。既然你我是这种关系,那么,在我的地盘上,你就好好呆着,别见外。放心,有我在,你就是看守所里的霸王。”
周易笑笑,问他要了支香烟,抽了一口,道:“能不能让我家属来一次?”
石应高有点为难,说:“在正式判决没下来前,按照规定是不能让你我家属见面的。”
“那就算了。”周易猛吸了一口烟,却被呛得连连咳嗽。
窗外,一大群犯人正在外面放风,都是一脸喜气。
一串,鞭炮“劈劈啪啪”响起来。
周易问石应高:“怎么这么热闹。”
石应高说:“今天是年三十呀!”
周易心中一酸,眼泪夺眶而出,喃喃道:“原来是年三十呀,过年了。”
看守所地住宿环境可没有反贪局那边条件好,一间牢房住六个人,挤得厉害。还少是冬天,但一进房间,那股人味还书熏得周易眼睛都睁不开。
石应高亲自送周易进去,说:“暂时委屈下你,环境不好,呵呵。”
说完话,他朝里面地犯人一瞪眼睛,喝道:“这人是我朋友,暂时来住几天,你们都归他管。想讨打的就惹他试试。”
众人忙堆起讨好的笑容,“是,所长英明。”
石应高满意地点点头,走了。
周易抱着东西,看了看里面地牛鬼蛇神,说:“请问,我住那个铺位?”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一声喊,纷纷扑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老大,我来提你拿东西。这些铺位,你喜欢那一个就是那一个,我们马上搬。”
“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周易最后还是选了个最靠里的位置,俗话说得好:靠墙三分宽,在里面清净。若是最外面,光痰盂里面的排泄物就足以让人窒息。
里面的日子倒也不错。第二日一大早,周易刚一睁开眼睛,犯人们就给他的牙刷上挤上牙膏,和杯子一起送到他面前。每天的伙食也是等他先吃完大家才接着吃。和他说话也非常客气,“老大,大哥”地叫个不停。
周易不禁感慨,这也实在是太了,都快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