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马奔的办公室,马总正在那里等着,见了周易也不说话,只冷冷地看着,好象仅仅凭借着这股气势就想将周易压倒。

“来了。”马奔语气中不带一丝情绪波动,按理说他应该非常着急的,可表现出来则是非常镇静。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马奔都不会在下面的人面前表现出慌乱来。

“马总你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情吗?”

“也没有什么大事情。工作上的事情刚才在会议上大家都谈得差不错,详细上我们再探讨一下。”

“那好,我就详细地向马总汇报一下青服社近期的工作情况。”周易说。

过场还是要走的,既寡淡又无聊,但那些过场话却不得不说。

终于开始进入主题,周易详细地汇报了一下青年服务总公司引进生产线的事情并且在资金上遇到的困难。正说着,马奔突然道:“周总,你公司的具体事物可以去找你的分管领导谈,我也就是听听而已。”

周易心中腻歪,心道,你让我去找分管领导,我连自己都知道该归谁主管。梅总是名义上的一把手,找他谈当然可以。可梅一轩主管全面,青年服务总公司那点芝麻绿豆大的地方他可没放在眼里。冯辛分管行政,经营上不归口她那边。马奔负责生产,只管生产。师椽可以管青服社,可师总从来没露过面。周易现在好象只对剻江北负责,别的老总根本就不插手。这样一来,周易少了制约,自由是自由了,但一遇到困难却没有人愿意搭把手。现在这个资金问题一出来,还真是难坏了他。

周易有点沉不住气,心想,干脆给马奔来个图穷匕见好了。大家桥对桥路对路,月亮下面耍大刀……明砍(侃),便字斟句酌道:“马总您怎么说也公司常委。主要领导,有的问题找你谈也是一样。现在我遇到了一个难题,想请教一下马总,看看行不行。”说着便将青年服务总公司的贷款需要拿公司的地皮做抵押的事情跟他一五一十全说了。

马奔听了突然冷笑,“若拿地皮去抵押,那还不如干脆卖掉干净,价格上也好许多。不要弄得将来经营困难,反被银行以低廉的价格将地收了去。那样一来,后悔都找不到地方。不客气地说,青年服务总公司的下属企业我看不到活下去的必要和可能。再说,你不是有剻江北同志地吗,有问题你可以直接去找他。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公司党组,董事会有组织原则的。”

周易一下子恼怒了,马奔着充满挖苦的一句居然扯到他和剻江北身上去了。这让他有点按耐不住。他说:“江北同志对青服社的关心那是基于工作原则。而且,贷款的事情也是为公司好,又不是我想要那钱。青服社也是个破姥姥不亲舅舅不疼的地方。分公司成立这么久。下去调研的领导我可只看到了冯总一个。我反正是穷人一个,又没有在香港买房子。可我怕什么,本来一无所有。还怕更加一无所有,大不了回车间去做工人。”周易也横了,将马奔那信直接端到桌面上来。

马奔却没有慌张,好象周易所说的香港房子一事和他完全没有关系。他淡淡一笑,好象已经预料到周易会拿那封信地事情说话,便若无其事地说:“回车间去?那倒是不必。至于有些事情,局外人捕风捉影,以为拿到什么就可以搞出事来,那我可以肯定地答复你,这是没用的。也是幼稚的。”

马奔稍微停了一下,又道:“不怕对你说,整体卖掉青年服务公司只是大多数领导们的一点想法,应该不是问题的问题。每一个明眼人都知道,青服社这么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你们现在上项目也是一样。所以,我不认为拿地皮去抵押贷款是条好路子。饮鸩止渴的事情,我们以前还做得少吗?”

他继续冷笑,提醒周易,“现在有些年轻干部。工作能力不强,搞歪门邪道的事情倒挺再行。

奉劝他们,好好做事,小心做事才是做人的道理。不要以为拿了根鸡毛就可以当大刀使。”

周易一张脸憋得通红,良久才冒出一句,“这么说来,马总是不同意我的提议了。”

开玩笑,马奔当然不会同意周易以地皮抵押的建议。当然,看周易地意思,如果马奔周易这个提议,周易会将那封信完璧归赵。可以,那样一来,单纯这个项目就足够让青年服务总公司度过难关,至少新项目所产生地利润可以支付银行利息和上缴的管理费。那样一来,有剻江北的点头,青服社整体出售地计划也就搁浅了。

虽然信又回到马奔的手里,马奔暂时也安全了,可那样一来,没有足够消化掉以前帐目的契机。时间一到,被人翻个底朝天,一样会死。

早死晚死都是一个死字。又何必被人家要挟呢!

于是,马奔只在心里冷笑,“年轻人,和我玩,你还嫩点。只有我老马威胁别人的,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胁迫我了?”

于是,马奔站起来送客,“我明白你想说些什么。老实和你说,以前的那事我会向冯辛说的,和你毫无关系。抵押的事情,抱歉,我会反对的。”

至此,马奔和周易已经全面翻脸。二人斗鸡眼似地相互瞪眼,半天也没有说话。

等周易一走,马奔立即和师椽联系,说了说周易来找他的事情。

听完马奔的话,师椽像是松了一口气,说:“老马,还好,你没有犯糊涂。”

马奔道:“怎么,我爱犯糊涂吗?”他翻着白眼开始骂:“妈那个XX,一个毛都没长齐全地小P孩也敢来威胁我,我老马若就这么低头了,不让人耻笑。”

师椽摇头,“我说你怎么这么稳重,原来还是意气之争呀!”

马奔叹了一口气,“说句实在话,我差点答应他。不过,周易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但那封信以后再想要回来就有点难度了。我怕那小子一赌气将信匿名交给检察院,那可就糟糕。”

“不会。”师椽很肯定地说。

“为什么?”

师椽:“你觉得周易这个人怎么样?”

“实话说,这小子有点小聪明。不过,心术不正。”马奔考虑了半天这才慎重地下了个结论。

“不,我的想法和你相反。这是一个蠢人。偏偏又自我感觉良好。所以我带不担心。”师椽微笑。

马奔疑惑不解,“怎么说的呢?”

“若他是个真正的笨蛋,他会莽撞地将信件交给检查院,那样你老马会非常麻烦。”师椽耐心地解说着:“可周易可认为自己是个聪明人,他拿这封信就是想做做文章,偏偏又找不到下笔的地方。所以,他宁可捏着让你担心。如此以来,你老马暂时还不会遇到什么大的难题。你与其在周易身上花工夫,不如多动动脑筋给他的青年服务总公司在经营上制造些麻烦。他内部一乱,我们卖地的事情就好办。只要帐目一清楚,就算那信交到检察院手里,过来也查不出什么问题。别忘了,周易背后还有个冯辛在使坏。对这个女人你可要小心了。”

“冯辛!”马奔撇嘴,“一个骚娘们而已。”

“呵呵。”师椽一笑,“看来,我不亲自出手是不行地了。”

走出马奔的办公室,周易心中一阵颓废。早知道这样,还真不提信件的事情好。这样一来,二人之间完全没有了缓和的余地,正式宣告成为敌人。当然,现在周易已经不可能将那封信还给马奔了。而且,这信捏在自己手里就箱捧着一颗热碳,烫得他无比难受。

他心中一阵感叹,看来,真要做成那件事情,还真得去找杜林。可这样,值得吗?为了一个青年服务总公司,自己拿个人命运去冒险,真值得吗?

不值得吧?

还是先放一放再说。

可是,马上就要支付剻江北引进的那条生产线的钱了,合同已经签定。如果自己拒不买单,江北老爷子那里怎么交代。生产线一回来,厂房建设的那笔钱有从那里掏。

千头万绪,周易不知从何做起。

又过了四天,美国那边的设备就运送到了上海码头。周易没预料的事情居然进行得这么快。难道真是插了翅膀飞过来的不成?他本来预计,从签越到装船,到见货付款怎么也得半月一月,现在居然如此快,不是逼着牯牛下崽吗?

后来一问才知道,这套设备早就存放在日本大坂,本来是用在日本建厂的。现在,美国方面算了一下,觉得松江公司给的价格不太高,没什么利润,单独装船过来没多少油水。干脆让日本那边发货过来。

事情明面上是这样,其实周易还不知道,这一切完全是师椽弄出来的。师椽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现在,他不想给周易从容组织资金的时间。

只要青年服务总公司信用一破产,周易想不倒台都不行。周易一倒,再卖地,剻江北那边也不好多说些什么。

这下让周易慌了手脚。看来,自己不想犯错误都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