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一章 愿得红丝牢系足
夜晚,坐在房里的红雯思绪纷乱,一来恼恨自己险些把持不住,竟与沐明有了不该有的肢体接触,结果被绿儿香儿两个贱人撞破。
二来愧疚于自己被鬼上身,言语行为下贱,也是这几日心情不佳,倍感寂寞,有意放纵一下,谁知?
万一绿儿看到了什么,私下里传扬开去,还有脸做人么?
又恨又愧的想了半天,渐渐的红雯回过味来,自己啐着自己:“活见鬼!我又没真的想勾搭汉子?眼瞅着人家要摔倒,被小子扶一下有什么打紧?所以今日未曾被她们拿到什么把柄,就算说我与小厮说几句话话,不成吗?大不了拼着今后再也不和男人说话,她们也就没的说了。”
想开了,红雯不屑的站起来脱下外衣裙,只穿一件半透明的春衫纱裤,对着镜子顾盼自怜一番,然后就这么扭着腰肢,摇摇晃晃的去了院子里躺在藤椅上乘凉,反正这里也是冷衙门,连只公狗都不会闯进来。
洗了澡的喜兰坐在秋千上,梳理着湿发,偷偷观察着红雯一举一动。
小丫头心说不想奶奶也喜欢沐明,果真沐哥哥年轻俊俏又能干,~令人喜欢亲近。今儿奶奶既然当着我的面露了马脚,我也乐得掩护他们,以便趁机和他多亲近,反正不怕奶奶生气,她自己持身不正,焉能正人?
喜兰美美的想着,小手无意识的缠绕发丝,毕竟自己总归要发出去嫁人,若能嫁给沐明,这辈子也算心满意足了。嗯,不如索性借机与他有了实情,然后叫他去和大管家或老爷开口点名要娶我,不然府里那么多适龄丫鬟,天晓得配了谁。
这年头的女孩最纠结的莫过于终身大事,喜兰年纪虽小却很有心计,今日的举动可见一斑。在她的脑袋里,纵然奶奶与沐明有了不干不净的牵扯,也不过是有一日算一日,难道老爷收了房的人,还能再给个小子吗?
“假如奶奶真的想勾搭沐明,那少不得要派我去引他入圈套,我就成了西厢记里的红娘,凭此再慢慢求奶奶,作主将我许配了他,如此才能十拿九稳。呵呵,不怕奶奶不依着我,谁让她的把柄落在我手里呢?”
几个月前的喜兰还十分单纯,压根不懂男女之事,自从派来服侍红雯后,每晚沐昂过来,都是她上前伺候。
大户人家的男女主人亲热时,大多不会避着贴身丫鬟,说着戏谑浪笑的成人话,行着让人浑身火热的成人勾当,兼且喜兰还要负责收拾善后,什么都见识了,这使得喜兰火速长大,情窦初开。
躺着的红雯浑然不知喜兰的想法如此大胆,她本意和沐明闹一闹借此解个闷而已,哪敢发生肌肤之亲?没有那个胆量,也没有那个机会,再说也犯不上。
与此同时,孙蕙欣一个人在灯下看书,里面的情节对她而言,可谓是神奇新奇又不可思议,看得她心摇神**,春上眉梢。
“说沈郎无情,可那一种温柔言语,教人想杀。”
孙蕙欣念着书中的句子,代入自己,“他年纪不大,但厚脸皮倒像是惯会偷女儿的,可恶透顶。想前日他伸手轻薄我之际,恍恍中似乎触到了那东西,吓了我一大跳,险些羞死,只是这几天为何连影儿都不见呢?”
怀春少女抱着既害怕又期待的微妙心理,人来了怨他无礼不尊重,人不来又恨他无情无义。
突然孙蕙欣心中一动,心想若我抢先一步与他好了,无非事后被父母大骂一场,只要沈郎苦苦哀求双方父亲,改聘了我,岂不是心想事成?今后随他或做官,或返回家乡,谁还会知道这段往事?
随即孙蕙欣叹了口气,毕竟读书识字的女孩子,不可能不在乎礼教名声,哪怕有私情也不敢声张,他亦如此,况且妹妹的容貌不亚于自己,没有变故的话,想来这段姻缘多半是与自己不相干了。
一时间坐在那里胡思乱想,夜深了也不想休息,孙蕙欣干脆随手添了块沉香,坐在桌前执笔写道:“新秋明月,窥人窗下,奴家心事难描画;漏夜沉沉,银灯着花,怜卿羞怯兴偏痴。
**突向壶中绽,海气横随笔底酣,我的俏冤家?愿得红丝牢系足,他不负咱,咱如何敢负他?”
放下笔,孙蕙欣低声念了数遍,不知不觉已落下了两行清泪。
良久,耳听远方的钟鼓楼响了三声,少女缓缓走到床边躺下,合上双眼,久久也难以入眠。
次日一早,她忽然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发觉窗外似乎下了几点细雨,空气湿润。
阳光透过纱窗,照得屋子里亮堂堂,孙蕙欣蹙眉伸手往被子里一摸,手指湿润润的,心说好怪的春梦?梦里与他就像真的一样,真不该看这些闲书,以至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赶紧起身换了小衣,将胡乱洗了两下,洗去污点,然后才不紧不慢的唤丫头进来。
梳洗完毕,她对着镜子仔细端详半响,丫鬟送来茶汤,呷了两口,低头吐在了痰盂里,说道:“你做自己的事吧,我到前面去走走。”
一个人下了楼,原来她打算到前园的折桂轩,乃通往书房的必经之路,希望能遇见沈涛。
顺着弯弯曲曲的回廊,走过迎春坞,绕过赏荷亭,来到了折桂轩。
折桂轩一侧是院墙,三间半敞开式的房子,正中放着一张紫檀雕几、一张六角小桌、六把六角靠椅、六把六角马杌,两边靠椅各安着一张花梨木的榻床。
铺垫着花花绿绿的苏州炕单,青灰色的川藤炕席,龙须草的炕垫、炕枕,槟榔木炕几。
一边放着一口翠玉小磬,一边放着一口自鸣锺。东边上首挂着“望乘风破浪”的横披,西边上首挂着几幅名人字画。
三面都是长窗,正面嵌着大长条玻璃,两旁是雨过天青蝉翼纱糊的的窗纱。窗外低低的一带鬼子墙,墙外疏疏的一二十株丹桂。
孙蕙欣走进去坐下,暗道他此刻不知吃了早饭否?希望早些过来,就怕迟了,一旦母亲她们来到这里,不好解释。
如此起身又走了出来,装作观赏将开未开的桂花树,不知不觉走到了二层凉亭上,极目眺望。
忽然看见那边的树林里有个年轻人站着,孙蕙欣激动之余忘了那是隔壁别人家。
正要开口唤他,猛然发现那人生得玉树临风,可比沈涛俊逸多了,个头也高得多。
如此美男子,孙蕙欣忍不住偷看着对方,就见他伸手撩起了小衣,露出一支铅笔来,在那边的树下小解。
顿时她吓得心头如鹿撞,脸红了,心说这人不知是哪个?这要是被他看见我,岂不是要委身于他么?不过假如此等风流公子能上门提亲,哼!强过那无情之人。
心中烦闷又浮想联翩,孙蕙欣赶紧转身下了楼,一边走一边恼恨沈涛无情。
可怜孙涛哪里知道她来了?偏偏也是冤家路窄,养了两天伤的沈涛走进来,惊喜叫道:“妹妹为何一个人在这里?”
孙惠若顿时唬了一跳,以为是那小解之人追来了,大为惊慌,赶紧低着头往前疾走,不敢停留。
“好妹妹,今儿为何不理我?”沈涛又叫道,追了上去。
“咦?”孙惠若听声音好像是他,回头一瞧,果然,于是气呼呼的道:“我看了好一会儿风景,正要回去,你叫我做什么?”
沈涛上前嬉笑道:“好妹妹,我正有话告诉你,这附近无人,稍坐一坐吧?”
上前挽着她的手,把人强行拉进了折桂轩,孙惠若板着脸说道:“你不理我好了,为什么又扯我?”
沈涛笑道:“明明是你方才不理我,我怎敢不理你?”
“你昨晚?”孙惠若说完三个字,马上收了嘴,意识到那是梦中呢,梦中的他可太不要脸了,强行将自己就地正法,不由得哑然失笑。
“昨晚没什么呀?在屋里和他们俩聊天来着。”沈涛皱眉苦思。
孙惠若扑哧一笑,又板着脸说道:“我问你,这几天哪去了?莫非怪我了么?”
“没有啊。”沈涛不好意思说挨了板子,急得赌咒,“我要是怪你,就是那猪狗!”
“好啦好啦。”孙惠若赶紧陪着笑脸,“一句话受不得便要赌咒,何苦呢?”
沈涛苦笑道:“最近我走背运,这两天先生要我们一早起来做功课,到晚还不放学,连影子也不许离开书房。”
孙惠若想起他们马上要过考,柔声安慰道:“你也不用烦恼,读书是好事,将来还要中举人,中进士做官呢。”
“我情愿不得功名。”沈涛凝视着她越看越爱,“情愿守着你过贫寒日子。”
一早出来,孙蕙欣特意精心打扮,不消说梳了好看的发型,佩戴了垂着明珠的耳环,穿了红罗单裤,套玄色湘裙,簇新的白绉长衫,外罩粉色比甲,显得整个人亭亭玉立,粉面朱唇。
“妹妹今日打扮的如此娇艳,我要闻一闻香气。”
拉着人坐下,沈涛嬉笑着一伸手勾住孙蕙欣的颈部,自己的脸一点点的偎了过去。
这一幕正好被隔壁的徐煜看个正着,刚才撒完了尿,听到对面有叫声,好奇的攀上桂树,站在树杈上,一眼发现了一道粉红色的靓丽身影。
徐煜就见年轻男人搂着好似小姐的女孩,猴急的亲来亲去,观女人也半推半就的,还将一只手臂搭在男人的肩上。
孙惠若被亲的咯咯娇笑,频频说道:“好哥哥,不要顽皮了,被人看见不雅。”
“此刻没人来的。”
沈涛只顾着把右手从衣襟下面伸了进去,在对方的胸前滚来滚去,犹如小孩子吃奶一样,摸了这只又舍不得那只。
隔壁的徐煜说道:“好大胆,大白天也敢幽会!”
按理说这时候本应该非礼勿视,但徐煜和他老子一样,从来不认为自己是君子,抱着不看白不看的学习观摩心理,其实眼热得很。
从女孩的发髻打扮看来,应该是位待字闺中的姑娘,男方亦是年纪不大的读书人,二人身处内宅,行事旁若无人,八成表哥表妹的关系,订了婚约,故此忍不住私下里亲热一番。
徐煜分析完毕,自然而然的不好再看下去,同时在心里送上一份祝福。如果是一对男女,那非得看到底不可。
不想沈涛一只手尽情抚摸着胸部,另一只手竟从腰间探了下去,闹得孙惠若赶紧往后乱缩。
能看见裙子下鼓起的男人禄山之爪,而女孩一副无法言喻的反应,这令徐煜为之傻眼,暗道莫非还要玩真的?
忍不住又看了眼,发觉女方已经意乱情迷了,那男方已经开始拉扯她的裤子了。
眼看姑娘就要走光,徐煜忙跳了下去,拍拍手,无语摇头,心说未免太不尊重女方了,就不能等到洞房花烛夜?
“大小姐,吃饭了。”
声音传来,徐煜不禁替孙蕙欣松了口气,哪里知道人家急忙推开沈涛,粉脸含春的咬着嘴唇,心里大骂自己的丫头破坏好事。
沈涛低声说道:“等明日考完试,我夜里进来吧?你不要关门。”
“嗯。”孙蕙欣点了点头,起身迅速整理下凌乱衣衫,走了出去。
这时候丫鬟差不多到了附近,孙惠若问道:‘吃个饭而已,着急什么?”
丫鬟说道:“饭已摆下了,二小姐叫我来请的。咦,小姐你右边鬓上松了些。”
“是嘛?大概无意中被花枝碰乱的。”孙蕙欣抬手扶了扶,带着丫鬟头也不回的去了。
这边沈涛蹲在屋里好半天,方敢溜出来。到了书房,正在读书的孙江问道:“怎么才来?”
“没什么。”沈涛笑了笑。
乌岱云挤眉弄眼,笑嘻嘻的道:“想必去捉蟋蟀了。”
沈涛也不理他,走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孙江说道:“书上说但凡一个人,父母赋我以形骸,天人与我以情性,所以我得成就一番事业,方对得住父母,无愧于天地。咱们自幼读书,则经史文章即你我的事业,但求寒窗苦读,余外皆可置之不问。”
沈涛笑道:“你天天说这些迂话给谁听呢?书上还说饮食男女人之大欲,不是圣贤教人的话吗?我隐隐记得前日有人花了一吊钱买春,怎么就不置之不问了?”
“嘿嘿。”孙江干笑了声,乌岱云也嘿嘿怪笑。
各自心不在焉的看了会儿书,乌岱云说道:“咱们今日应该去拜访下徐家二位公子,借明日一同考试的名义,如何?这要是攀上了交情,百利而无一弊。”
孙江马上皱起了眉,孙家是商家,虽说自古以来政商不分离,大多数商人背后无不有一两个官员做靠山,但这里面是大有学问的,大抵有一个靠山也就够了,官场上讲究派系,不能随意改换门庭,不然一下得罪了一大串。
投靠的官员也不是官职越高越好,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何况那可是英国公府,区区一个孙家,人家看你就如同看一只蝼蚁。
再说孙家的事也轮不到孙江做主,他的职责只有读书考试,犯不着去无事献殷勤,万一再话不投机得罪了人家?
所以孙江很排斥这个建议,也是年轻人的傲气使然,而沈涛也不感冒,作为江南书香大族沈家子弟,将来要走仕途,一点也不想与京城权贵家有什么瓜葛。
这也是士林读书人的常态,如果徐家是累世簪缨世族,那就不同了,大多数读书人对权贵向来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