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瑞堂这一顿饭,是吃的要多憋屈有多憋屈。好不容易等到陆准和萧赞都吃饱了喝足了,才得以脱身离开。

回去的路上,他是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不服气,以至于回到家的时候,依旧是一脑门的官司,脸上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大人,怎么了?”马三升忍不住问他。

宋瑞堂冷哼一声,“怎么了?哼,老子让条疯狗给咬了!这个王八蛋,老子早晚收拾了他!”

“是陆大人……”马三升话没说完,就被宋瑞堂凌厉的眼神打断在喉咙口。

“除了他还能是谁?”宋瑞堂怒道,“萧赞算个什么东西?没有老爷子在身后撑腰,他什么都不是!仗着陆准和他穿一条裤子,狐假虎威,早晚被人家嚼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马三升忍不住辩驳,“大人,陆准他也就是打打杀杀在行,论别的,他算什么啊?”

“算什么?算你祖宗!”宋瑞堂没好气的说道,“他是只会真刀真枪,不会算计谁,但他身边有个能算计的人呐!而且,只要冯谦谋划好了,陆准的执行力是非常强的!真是不知道,老爷子当初是怎么掌握住这两个家伙的。”

马三升沉默了一会儿,仔细看了看宋瑞堂的脸色,才又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大人,您如果是跟陆准动气的话,我这儿倒是有一个消息,您应该感兴趣。”

宋瑞堂没什么兴趣,但还是随口说道:“说说看。”

紧接着,宋瑞堂的眼睛随着马三升的话,慢慢愉悦的亮了起来……

※※※

临近傍晚,陆准还在书房中喋喋不休的跟冯谦吹嘘战果。

冯谦一边处理手头的公务,一边琢磨局势制定下一步计划,一边不时无奈的摇头。

感觉受到了冷落,这让陆准十分不满,他反转食指敲了敲桌子,不客气的数落冯谦的工作狂似的人生态度,“冯谦,你能不能对自己好一点儿?咱们已经赢了这一局了,你应该休息,休息一下。”

冯谦依旧摇头,并没有理会他的无理要求。

陆准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横梁。

没过多久,邵开河快步走进来,“爷,出事了。”

“出不了事。”陆准悠闲地说,“冯爷在此,百无禁忌。怎么可能出事啊?”

邵开河眉头紧锁,面色郑重,“爷,确实出事了。俞副千户的小儿子刚刚被前所的人给抓了!”

“什么?”陆准听到这人就蹭的站了起来,向前几步,对邵开河问道,“怎么回事儿?俞汝用的儿子是那个叫……叫什么……”

“俞恒飞。”邵开河出言提醒。

“哦,对对对。”陆准想起来了,“俞恒飞,是叫俞恒飞!这小子比他爹差远了,整天就知道赌。他胆子那么小,不惹事吧?怎么好好的就被前所的人给抓走了?前所的人不知道他爹是俞汝用吗?谁那么大胆子,在老子的地头上动土?”

冯谦此时也站了起来,他摆摆手让邵开河先行退下,转头对陆准解释道:“这件事情是事出有因!起因我早就知道了。”

“你早知道?”陆准是越来越摸不清冯谦到底在想些什么了,“你早知道不告诉我?”

冯谦笑道:“我不是说过吗?我要制造一个意外,让前所的人看清楚,什么样的人是靠得住的,什么样的人又是靠不住的。前所因为夏从喜的事情已经人心浮动,再加上刨皇陵的事情可以进一步打压宋瑞堂的威信。至于这次的事情,只要处理好了,对你今后全取前所是非常重要的一步!”

“行行行,你总有道理。”陆准懒得跟有脑子的人争论,他原地搔头转圈,烦躁的催促道,“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儿?你要我怎么办?”

冯谦将俞恒飞的事情从头到尾讲了一遍。

实际上,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俞恒飞是俞汝用的小儿子,在家中排行第四。自幼眼睛就有点儿毛病,能近祛远,街坊拿他开涮,背地里没少给他取外号。俞汝用很不喜欢他,当然也不怎么管他。

陆准对俞恒飞的了解,大概也就是这小子眼神不好还偏偏喜欢赌博。桌子上大点儿小点儿,别人家亮出来的牌面是多少,他隔着桌子压根儿看不见。总是被人欺负,总是被人骗,却从来不长记性,就是要赌。就年关的时候,他还因为偷家里的银子被他爹收拾过。

“就从那次的事情之后,俞恒飞再不敢对家里的钱动手,就打起了歪心思。在赌场里头偷过钱,但你也知道,他那眼神,能干得了什么啊?还不是被人家抓住?碍着俞汝用的面子,这事儿才算是压了下去。但是偷不到钱,他还想赌,怎么办?他啊,问前所的人借了印子钱!”

“嘿,胆子够大的!”陆准感慨的摇头,“印子钱那是要命的东西!驴打滚,利滚利,他就没听说过?问谁借的知道吗?”

“这人你大概不熟悉,但在赌场很有名。”冯谦说道,“他叫高有法,论亲戚是马三升的小舅子。除了放印子钱之外,据说还有一手盗墓的本事,有个诨号叫‘穿山甲’。”

“什么乱七八糟的!”陆准撇撇嘴,对这诨号不以为然。

两人说到这儿,邵开河又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禀报说:“爷,俞副千户带人来了。说是前所欺人太甚,竟然动到咱们的头上,一定要趁此机会,给他们一个教训。”

“他跟着掺和什么?”陆准不乐意,“我说,他不是不在意他那儿子吗?”

冯谦笑道:“这可不是在乎不在乎的事情了,这是脸面!俞汝用和张应奎相争不是一天两天了,出了这么个事情,难保张应奎不派人去刺激刺激他。他大动干戈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陆准摇头,“那也不能这么干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打上门去,那算什么了?”

“那就这么忍了?”冯谦眼中似笑非笑。

“忍?!”陆准的音量顿时高八度,“老子最讨厌这个字!开河,去,告诉俞汝用,让他等着,我这就去前所,把他儿子全须全尾的给他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