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 几个人聊到了很晚,不过方迹景身为伤者不能喝酒,连嘉朔身体刚恢复行动能力, 也没办法多碰酒, 所以到了最后还是宋槐跟温虞两个人微醺。

宋槐倒还好,他这些年在商场浸**多年, 这点酒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但温虞却真的醉了过去, 整个人红着脸,晕乎乎地靠在方迹景身边,抱着他委委屈屈地掉眼泪。

温虞落泪还不是大声地哭,而是小声啜泣,眼泪一滴一滴的流下来, 哭起来就像个小孩。

方迹景耐心地哄着他, 说话也跟哄小孩一样, 连声音都不敢大了,怕把他给吓到。

他们的互动实在是让人没眼再看下去, 夜深之后, 宋槐和连嘉朔于是也终于道了晚安,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不过在走出房间的时候, 宋槐让人收走房里的东西, 不自觉地盯着酒杯看了很久。

连嘉朔注意到他的目光,好奇问道:“怎么了?”

宋槐摇头, 说道:“喝酒以后人会变成那个样子吗?”

连嘉朔知道宋槐指的是温虞,他笑了笑说道:“温虞平常不会这样, 应该是好不容易脱困, 又解开了多年的心结, 所以才会放松下来吧,听说喝醉以后人会控制不住说出真心话。”

他这么说着,突然又想到什么看向宋槐。

宋槐皱眉:“你看着我干什么?”

连嘉朔若有所思地道:“我在想你如果喝醉会变成什么样子,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少爷卸下防备喝醉酒的样子。”

宋槐脸色顿时变得奇怪:“不可能!”

连嘉朔明知道他在想什么,还是故意装出不懂的样子:“少爷怎么这么不情愿?是有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心思吗?”

他当然知道宋槐从来不喜欢被人看出自己的想法。

不过宋槐的反应远比他想的要大多了,这位大少爷脚步不停,迅速地冲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口,到进门前才忍不住回头向连嘉朔说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会喝醉成温虞那种样子的!”

说完之后砰然关上了房门。

连嘉朔:“……”

他原本只是开了句随意的玩笑,却没想到宋槐竟然会紧张成这样,这是否代表着,宋槐的心里面其实藏着什么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

嗯?宋槐还可能有什么秘密是他不能知道的吗?

连嘉朔陷入了沉思之中,不过这个结果直到次日早上,他仍然没能够想出来。

次日大家又聚集在了温虞和方迹景的房间当中,不过这次不是聚会,而是商量正经事情。

昨天晚上连嘉朔就已经提到关于之后打算的问题,方迹景当时只说还没有考虑那么多,希望能给他时间再想想。连嘉朔猜他应该是不愿意打乱重逢的氛围,所以故意推到之后再去考虑。

现在大家重新回到这间屋子里,连嘉朔和宋槐同时看着方迹景,方迹景终于有些受不了,摸了摸脖子苦笑说道:“你们这么盯着我,让我感觉自己重病在身快被送走了。”

他说出这么句话,温虞连忙摇头打断了他的说法。

宋槐冷笑着说道:“还能开出这种不合时宜的玩笑,看来你离死还早。”

方迹景:“我都不知道你是在骂我还是安慰我。”

连嘉朔虽然怀念于听到了熟悉的斗嘴,但现在他来不是来听这个的,连嘉朔想了想问道:“方迹景,你看到星网上面的新闻了吗?”

方迹景点了点头:“昨天晚上我已经把跟我有关的新闻全看过了,也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了。”

连嘉朔看着他眼睛下面的青黑,就知道他昨晚应该没怎么入睡。

方迹景苦笑着继续说道:“现在还弄不清楚究竟是谁在诬陷我,但在这种舆论之下,我这么出去肯定只有死路一条,想要证明我的清白,我只能暂时隐瞒身份偷偷进行调查,争取尽量找出幕后害我的那个人,然后再找到证据证明我不是什么天族间谍。”

他说着又觉得好笑:“我连天族都没去过,到十八岁之前一直在首都星,竟然能造谣我是间谍,而且其他人还都相信了,真是太可笑了。”

温虞也觉得无法理解,宋槐虽然没出声,但看来也觉得可笑。

只有连嘉朔,他没有像其他人那么肯定地回应方迹景的话,只犹豫着说道:“有没有可能,他们真的会拿出你是天族人的证据?”

宋槐听着连嘉朔的说法,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什么。

而方迹景却笑了起来:“怎么可能呢?我是天族人,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吗?而且怎么会有连天族都没去过的天族人?”

连嘉朔:“……”

温虞有些担心地问道:“嘉朔,你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吗?”

连嘉朔最终还是没有把话继续说下去,他只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也许是我担心太多了,我们还是按照现在的说法去做吧,在保证安全的情况下先做好调查的准备。”

方迹景点头同意连嘉朔的说法,接着大家开始商量起来。

连嘉朔这次脱离歃血军团,前往荒星救人,还是在没有上报贺耀的情况下做的决定,现在事情告一段落,贺耀那边已经接连传来了无数的消息,一个劲的催问着连嘉朔究竟去了哪里,又把他们的大雇主诓骗到了哪里。

连嘉朔满脸无奈,只能想办法打算搪塞过去。

不过就在连嘉朔解释的过程中,宋槐看到了这幕,他于是迅速地走了过来,夺去连嘉朔的终端,只用简单的几句话把贺耀昌乐他们给打发了过去。

本来相当难应付的贺耀,竟然两分钟就被宋槐给轻松说服了,之后甚至没有再追问连嘉朔,也没急着让他把宋槐给带回去,只说让连嘉朔带着宋槐好好玩,不要怠慢了雇主。

连嘉朔感受着贺耀的态度转换,不禁惊讶地问道:“你到底怎么说服他的?”

宋槐听后皱眉问道:“为什么要我来说服他?”

连嘉朔:“?”

宋槐说道:“我让属下多打了点钱给他,说我临时起意想在这里多逛几天让他先把歃血军团停在附近等我们,有什么问题吗?”

连嘉朔:“……”

没有,当然没有任何问题,只要有钱他们的军团长贺耀甚至可以自己说服自己。

自从重逢以来,连嘉朔每次都能够在宋槐的身上刷新对“有钱”两个字的定义。

因为贺耀松了口,所以连嘉朔得以继续留在基地里,跟宋槐他们一起筹划更多的事情,了解其他势力和各方面的情报,虽然说他们每天都在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事情,看起来也并不轻松,但这个过程却并不沉闷。

方迹景相当懂得苦中作乐,这大概是他身为原著主角的特质,不管是到了什么样的境况当中,依然能够表现得相当乐观。

也因为这段时间基地里治疗师的调养,以及温虞的悉心照顾,所以方迹景的身体恢复得相当迅速。

不过半个月的时间,方迹景的身体就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当然,身体恢复之后,也就意味着他们要离开这个基地,真正去执行计划了。

但方迹景的身体恢复,并没有让所有人都觉得开心,至少随着他的康复,温虞眼中的担忧开始变多了。

在方迹景决定次日离开基地的时候,当天晚上,连嘉朔在基地外面找到了坐在石碓上垂眸听着风声的温虞。

连嘉朔走到温虞的身边,故意作看不出他脸上的沉重,笑着走过去道:“我们的王子殿下怎么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

温虞怔了怔,回头看向连嘉朔,勉强笑着说道:“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连嘉朔说道:“我猜你在这里,所以就过来了。”

他当然知道,因为他对原著温虞的资料倒背如流,当然知道他心情不好时会自己到安静的环境里静坐。

温虞听到连嘉朔的回答,低头浅笑着说道:“真奇怪,从以前起我就什么心事都瞒不过你,就好像跟你早就认识一样,你能猜到我所有的想法。”

连嘉朔当然不能说出原因,他只能顺着这话说道:“就当我们认识很久了吧。”

温虞笑着,许久后笑容又渐渐散去,他终于失落地说道:“对不起我以前隐瞒了你们我的身世,我其实是星盟的皇子,我从出生起,就一直住在星盟皇宫里面,从来没有离开过那座宫殿。”

连嘉朔沉默地倾听着他的话。

温虞继续说道:“十岁那年,我得到了个难得的机会,可以隐瞒身份去星盟学院里上学,对其他人来说,他们没有办法理解我;#

30340;决定,他们认为我会遇到危险,可能会遭遇袭击,还可能被无知的平民冲撞。但我坚持要去,不管他们如何阻挠,我都想去,因为我知道那可能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与外面接触的机会了。”

温虞的声音轻飘飘的,听着没什么重量,但说出来的话却十分坚定:“皇族是星盟的一面旗帜,我生来就是皇子,拥有看起来尊贵的身份,但却什么也做不到。我知道以后我会像我父王一样,一辈子困在漂亮的宫殿里,被人当成供奉的对象,所以我想在成为那样之前,先看看外面是什么样子,以后等我回到那座宫殿,至少我还有可以回忆的事情。”

“可是我在那里遇到了方迹景,遇到了你们,我交上了朋友,成了个普普通通的人。”温虞回想起从前的事情,笑得温柔而纯粹,“我真的过得很开心,那时候我觉得,即使我以后只能靠着回忆生活,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可是后来你出了事,我们全都离开了星盟学院,这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了,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走散了。我被接回了皇宫里,重新成为了宫殿里的王子。”

温虞眼眶又红了,有些哽咽地说道:“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会这样过去了,可是现在我们又重逢了。”

他抱着连嘉朔,带着哭腔说道:“对不起,我不想哭的,可是这段时间我真的好开心,我不想让大家离开,也不想回去,要是能够一直待在这里该多好。”

连嘉朔听着他的话,轻拍着他的脊背安慰着他。

温虞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爱哭……很丢人吧?”

连嘉朔摇头,说道:“当然不会。”

事实上在原著里的温虞本身就是个哭包人设,温虞的多愁善感和泪腺发达大概也是受到了原著的影响,不过按照原来的设定,主角受爱哭是很正常的设定,现在的话就……时隔半个月,连嘉朔再度为温虞睡了方迹景这件事情而感到不可思议。

连嘉朔低声劝慰着温虞,温虞好不容易止住了哭,终于说道:“不过其实我很清楚,就算再怎么不想面对,我还是会努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情,所以不用太担心我。”

温虞虽然柔弱,但并不软弱,这也是连嘉朔早就知道的。

正在他这么想的时候,温虞收起情绪又说道:“不用担心我和方迹景的事情了,你和宋槐呢?”

连嘉朔听到这里,突然愣了一下:“我和……宋槐?”

·

同时,基地内部,宋槐和方迹景刚结束了练习。

准确地说来,是宋槐把方迹景给狠狠地揍了一顿。

从学生时期起,方迹景就没有在训练里赢过宋槐,不管是肉搏战还是机甲战,甚至就连答题,宋槐都要比方迹景强上一点,只有在军事指挥上面,方迹景才能够勉强占到一点便宜。

方迹景习惯了和宋槐斗嘴,在之前受伤的时候,就躺在病**挑衅了宋槐数次,现在他身体终于恢复,两个人当然达成共识,立刻在训练室里打了一场。

结果就是要不是宋槐手下留情,方迹景差点再次被抬进医务室里。

结束战斗之后,方迹景大字型躺在地上喘息着,忍不住抱怨道:“两年没比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像怪物,你在商场也是跟人比拳头的吗?”

宋槐鄙夷地说道:“商场的战斗比跟你战斗难多了。”

方迹景笑了起来:“那有什么?”

宋槐嘲讽道:“你弱成这样还能笑得出口?”

方迹景仍然没心没肺地笑着,他盘腿坐了起来,得意地对宋槐扬眉道:“当然,因为我身体还有不适,所以跟你打这场根本没办法发挥出全力,这就算不上是我输了。”

宋槐:“你在无耻上面的造诣越来越高了,你的伤早就好了,别以为我会上当。”

方迹景挑眉,继续说道:“我身体不适,当然不是因为那个伤。”

宋槐:“那是因为什……”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了方迹景从刚才起就在贱兮兮地得意什么。自从被发现自己是下面那个之后,方迹景现在已经越来越放得开了。

宋槐知道他要说什么,于是表情微变,瞬间转身就要往外走去。

方迹景这几年一直跟宋槐保持着联系,虽然两个人彼此不愿意承认,但他们的确也是这几年最清楚对方处境的人,方迹景早就知道宋槐的心思,于是开始猛烈输出

起来:“你跟连嘉朔呢?你们到底怎么样了?”

他原本还是戏谑的表情,说到最后也认真了起来:“重逢这么久了,你那些话还打算憋到什么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