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砚辞注意到了她的情绪,捏了捏她的手指让她安心。

陆老夫人的目光落在二人的小动作上。

她的孙子,她不了解吗?

时间观念这么强的陆砚辞怎么可能耽搁了时间,想来是在替沈沐黎打掩护。

陆老夫人锐利的眼光落在沈沐黎的身上,仔细打量着她。

“啪嗒”

“妈,不吃了,我没胃口。”苏向晚把筷子按在了桌上,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陆时谨扫了陆砚辞一眼,不屑一笑,随机起身,跟着苏向晚离开了。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老宅的佣人们都低着个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陆砚辞垂眸,黑眸暗了几分。

沈沐黎捕捉到他的情绪,不知怎的,看见他这副模样,心脏隐隐作痛。

此时,陆老夫人轻咳一声,“砚辞,坐吧,他们爱吃不吃,奶奶陪你吃。”

陆砚辞微微颔首,替沈沐黎拉开凳子,二人坐了下来。

“奶奶好。”沈沐黎乖巧地喊了一声。

之前就听说了陆家的关系比较复杂,刚开始不知道谁对陆砚辞是友,谁对陆砚辞是敌,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现在看来,刚才那两个人是敌,陆老夫人是友。

陆老夫人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没有给沈沐黎太多的情绪。

“砚辞啊,上一次在老宅吃饭是半年前吧?虽然你隔三差五会回老宅,但都是你父亲要吩咐你做事,事情一交代完你就匆匆离开,一刻也不多留。这让奶奶很担心啊。”陆老夫人许是上了年纪,不禁感慨。

陆砚辞一顿,低声道“奶奶,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会尽力的。”

陆砚辞明白她年事已高,唯一的愿望的就是想要看到自己彻底融入陆家的那一天。

陆砚辞不忍心让她这么操心下去,只能应下。

不过他心里明白,他是永远不可能融入陆家的。

这顿饭吃得很不是滋味,沈沐黎感受到了陆砚辞低落的心情。

她的胸口闷闷的,似乎喘不上气。

在暗处,沈沐黎丝毫没有注意到陆老夫人对她此刻表情的打量。

*

入夜。

陆明德和苏向晚的房间传来争吵声,路过的陆时谨有些好奇地驻足。

“陆明德,你到底怎么想的,为什么要把公司交给一个私生子?时谨才是你我的儿子啊。”苏向晚情绪有些不稳定地控诉着。

陆明德微微叹息,握住了苏向晚的手,“向晚,你以为我不想把公司交给时谨吗?只是他现在实在难堪大用。公司这几年在陆砚辞的带领下一步一步壮大,他的商业能力远在时谨之上,我也得为公司考虑啊。”

苏向晚瞪了他一眼,“陆明德,你怎么能这么说时谨?你别忘了,你欠我们娘俩的!!”

听到这话的陆明德语气缓了下来,“向晚,我知道之前是我对不住你们,但现在我在弥补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现在做的事,是时谨不能做的……”

陆明德说的很隐晦,但苏向晚却听明白了。

他把陆砚辞当成一把刀,一把伸向黑暗的刀。

而他们的宝贝儿子时谨不能做这把刀。

玄关处,陆时谨捏紧了拳头,黑眸泛上血丝。

*

入夜,山庄漆黑一片。

沈沐黎却睡不着,守在客厅。

从老宅回来后,陆砚辞便被陆明德叫走了,现在还没回来。

十点

十一点

十二点

………

沈沐黎坐在沙发上有些心慌。

暗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黑暗中走来。

一股血腥味在鼻尖萦绕。

沈沐黎双眸猛地一缩,慌忙起身,刚想近他的身,腰间便抵着一把利刃。

“陆先生,是我。”沈沐黎连忙出声。

陆砚辞双眸猛地一缩,连忙把刀撤了下来。

“怎么还没睡?”陆砚辞询问道,声音有些弱。

沈沐黎抬眸,借着月光看清了他的脸。

额头冒着细汗,嘴唇苍白无色,左手捂着腹部的左下方。

沈沐黎伸出手,轻颤地向伤口处探去。

蓦然间,陆砚辞握住了她的手腕。

“别碰,有血,脏。”陆砚辞有些虚弱,言简意赅地说道。

哪怕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是嘴角微微扬起,生怕让沈沐黎担心。

沈沐黎心一颤,连忙扶着陆砚辞上楼。

不知过了多久,沈沐黎处理完他身上的伤口后,额前的碎发已被细汗打湿。

陆砚辞有些虚弱地抬眸,伸出手按住了沈沐黎微微轻颤的手。

“是你爸让你去干这些的吗?”沈沐黎眸底含着担忧,直接点明了。

陆砚辞双眸一缩,他没想到沈沐黎会这么问。

片刻后,他垂眸,声音微沉,“他只是我生理上的父亲。”

他顿了顿,继续道“他喜欢连名带姓的喊我,为的是让我明白是他给了我一个姓。”

月光照射下,陆砚辞显得落寞极了。

沈沐黎心一颤。

想来是陆砚辞被PUA太久了,久到让他自己觉得自己不该存在。

“陆先生,你不欠任何人。”沈沐黎握住了他的手。

她顿了顿,继续道,“所以,你可以不拿自己的生命去冒险了吗?”

陆砚辞抬眸,二人四目相对。

………

翌日。

“陆砚辞,现在马上来老宅一趟。”陆明德一顿咆哮。

陆砚辞微微皱眉,直接掐断了他的电话。

“我跟你一起去。”沈沐黎眸底都是坚定。

陆砚辞凝眸,薄唇微启,下意识想要拒绝。

毕竟,他不想让沈沐黎看见这样的自己。

沈沐黎不等陆砚辞回答,直接拽着他的手往外走。

陆氏老宅。

“混账,你居然敢害你弟弟。”陆明德训斥道。

沈沐黎蹙眉。

什么都还没问,就直接给陆砚辞定了罪。

陆砚辞抬眸,淡淡道“我没有。”

陆明德冷哼一声,掏出几张照片甩在了桌子上。

“你昨晚刚跟他们见面,今天早上时谨就出了车祸,你不要跟我说这只是个巧合。”陆明德斩钉截铁地说道。

陆砚辞垂眸,目光落在了照片上。

他昨晚确实见了他们,但他是按照陆明德的吩咐去处理他们的。

陆砚辞握了握拳,明白了陆明德在打什么算盘。

无非是想打压自己罢了。

陆砚辞早已习惯。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陆砚辞冷声道,拉着沈沐黎就想离开。

“陆砚辞,你别忘了,你生来就是罪孽,现在居然敢害时谨,简直……”苏向晚恶狠狠地说道。

“要说罪孽,这也是你丈夫的罪孽。”沈沐黎停了下来,打断了苏向晚的恶语相向。

“你说什么?”

陆明德瞳孔微震,有些不可思议,他没想到沈沐黎会说出这样的话。

“生而不养,这是你的罪孽。”

“把自己的儿子当成一把刀,利用他,这是你的罪孽。”

“现在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给陆先生定罪,这也是你的罪孽。”

沈沐黎对上陆明德的视线,毫不示弱。

她的字字句句在客厅回响,佣人们顿时议论纷纷。

陆明德瞪了沈沐黎一眼,朝着她走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蓦然间,陆砚辞把沈沐黎护在了身后,冷声道“她知道,如何?”

陆明德双眸一缩。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陆砚辞。

以前的他从不会跟自己顶嘴的,他让他干什么,他便去干什么。

“你跟我去书房一趟。”陆明德沉声道。

陆砚辞凝眸,有些事是该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