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 姜听雨总算收到了程简依的回电。

“眠眠,我刚睡醒,你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程简依声音嘶哑, 听上去状态不太好。

姜听雨蹙起眉心,心里隐隐担忧:“我担心你醉酒出事。”

程简依揉了揉发痛的额头, 思绪依旧恍惚, “醉酒?”

她有喝酒吗?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可如果没喝,她的头为什么这么痛, 痛得她觉得脑子要裂开了。

程简依回想昨晚的片段, 依稀记起来她去便利店买了好多罐啤酒, 又和临时男友一起去了湖边。

她好像和他说了很多话,那些从前藏在心里, 不愿意剥开给别人看的伤口,她都告诉了他。

她都做了些什么!她怎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那么多自己的隐私!

啊啊啊……喝酒也太误事了吧!

程简依挠了下头发,本就睡得凌乱的发丝又蓬松了几分, 面前要是有镜子,她一定能看到自己疯子似的模样。

“我好像是喝了酒, 然后说了点……糊话?”她自己也不确定到底说了什么,“我是不是给你打电话了?”

她记得睡着前打了通电话, 但她想不起来眠眠有没有接听。

姜听雨唇瓣扯出一点淡笑, 柔声道:“是打了,但我那时候睡着了,所以没有接听到。”

程简依在她说话的时候就去翻了通话记录,讶然:“不对啊, 我们通话了十几分钟。”

“难不成我是跟鬼打的电话。”

程简依后背一阵阵发凉, 她最怕的就是灵异鬼怪了, 看一部恐怖片, 半个月都不敢在夜里关灯睡觉。

“是……谢霁淮。”姜听雨心虚地咕哝了声,昨晚明明是她要求好友结束聚会后告知她,结果她自己提前睡着了,完全忘记了这件事。

程简依:“……”

她好像干了更糗的事。

“所以,我和你老公打了十分钟电话。”程简依几乎是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天知道她有多希望这不是真的。

但现实比她想得更加残忍。

“嗯。”

好友一个轻悄的字彻底打破她的幻想。

程简依沉默了。

她突然想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又或者来个外星人将她带离地球。

去哪都好,总之这个让她丢人的世界,她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姜听雨弯了弯眉,安慰她:“没关系的,他不会把你的事说出去。”

程简依哭丧着脸,咚地一下垂入被子里,声音闷沉不悦:“眠眠,你也太信任你老公了吧。”

姜听雨瞳孔微僵,不自然地眨了下眼,轻咬着唇瓣反驳:“没、没有啊。”

程简依猛的坐起身,眼神严肃,大有一副升堂办案的架势,“别狡辩了,你以前可不会这样轻易地相信男人。你好好想想,除了你的亲人之外,你有随便信任过哪个男人吗?”

姜听雨心忽然乱了,扑通扑通直跳。

正如程简依所说,她确实没有随随便便相信过哪个男人。

从小她的父兄就给她灌输不能相信其他男人的思想,而她也一直很听话,极少接触男性。

“眠眠,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你老公了吧,联姻夫妻变真情侣?”程简依笑着调侃。

姜听雨呼吸略微一滞,心跳得更快。

“怎么可能,你想多了。”她抚着胸口,强装镇定回应,“我、我才不会喜欢他。”

他那么过分,总是欺负他,她才不会喜欢他。

程简依挑了挑眉,不依不饶追问:“是吗?那你慌什么?”

“我、我哪有?”

程简依:“要不要我把你的声音录下来发给你听听?”

姜听雨水眸凝了雾,鼓着腮嗔了声:“一一。”

程简依最受不了她撒娇,立即举手投降:“好了好了,我不说了。你在工作室是吧,那我就不打扰你工作了,头好痛,我要再睡一会儿。”

电话挂断,姜听雨坐在办公椅上,双手无意识地摩挲手机屏幕。

她的脑子很乱,好似无数红线纠缠到了一起,连源头都找不到,更别说去理清。

她刚才否认的时候好像真的慌了,可她慌什么呢,她明明不喜欢他的。

暗下去的屏幕忽然亮起,莹莹泛着光。

姜听雨凝眸看向手机,就见锁屏上跳出一条微信消息。

谢霁淮:【宝宝,我在你公司楼下。】

姜听雨指尖似是被触电了般颤了下,偏头看向身后的落地窗。

那扇窗正对着马路,略低头就能看到他的车。

正午的烈烈阳光透过玻璃炙烤着地面,昂贵的羊绒地毯被烘得发热发烫,浮动的空气里似乎都被晒出了热晕。

姜听雨捏紧手机,目光从透明的玻璃收回,重又落回至手机,玉白指尖飞快地敲了几下屏幕,回了消息过去。

绵绵雨:【马上来。】

姜听雨没拿包,只带着手机就下了楼。

刚出电梯,她就在一楼大厅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男人身姿挺拔,双腿修长,上身一件深灰色衬衫,袖口随意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

似乎是察觉到了女孩的出现,他略微抬首望去,唇边泛出淡淡的笑,身上那股盛气凌人的凛冽气息也瞬间消散。

姜听雨缓缓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

男人个子太高了,她要仰着头才能看清他的脸。

姜听雨抬起脖颈,清亮的眸水盈盈望着他,软着声音问:“你怎么进来了?”

谢霁淮自然而然地牵住她的手,将她拉近到面前,俯首在她耳畔低语:“来接我的太太吃午餐。”

姜听雨脸颊一热,偏过了身体,“你在车里等我就好,不用下来的,多麻烦呀。”

谢霁淮眸子里透出柔意,眼尾含笑:“为小太太服务,怎么会觉得麻烦?”

“小太太?”姜听雨懵然地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指到是她。

谢霁淮滚了滚喉咙,揉着她的手心轻笑:“宝宝年纪小,可不就是小太太。”

姜听雨羞窘地垂着眼,娇嗔道:“不许叫我小太太。”

小太太……听着也太羞耻了。

“我若是偏要叫呢,小太太要怎么办?”谢霁淮压在女孩耳侧,热息轻吐,故意逗弄她。

姜听雨咬着唇瓣,身体微微颤栗。

耳根被那股热气缭绕得发痒,酥麻到耳蜗里去了。

偏她的身体被他拢在怀里,根本挣脱不开,就连动也难动弹一下。

“你欺负人。”小姑娘委委屈屈地指责。

谢霁淮手指覆上她的脸颊,细细摩挲,无声地弯了下唇:“这也算欺负?”

他还什么过分的事都没有做呢。

小姑娘鼓着腮,重重地点头:“算。”

谢霁淮失笑:“你说算就算。待会儿吃完午餐,让你欺负回来好不好?”

姜听雨防备心很强地打量着他,总觉得他没安好心,尤其是那句让她欺负回去,总好像是话里有话的样子。

“我才没那么小气。”

谢霁淮勾了勾唇,手指捏了下女孩脸,女孩的脸颊白皙水嫩,好似牛奶布丁一般,捏起来手感很好,让人爱不释手。

但谢霁淮没有再继续,怕惹她生气了,哄不好。

他牵着女孩的手往外走,撑开早已准备好的伞遮在女孩头顶,自己则大半个身体都曝露在阳光之下。

姜听雨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道:“你进来点。”

“没事,我不怕晒。”谢霁淮温声道。

他越是这么说,姜听雨就越是不好意思。

谢霁淮拿来的伞,全都给她遮了阳,他自己反倒被烈日灼晒。

姜听雨挪近了他,试图缩紧范围,但那把伞太小,难以遮住两个人。

姜听雨纠结地攥起手指,而后抛弃了自己坚持,在大庭广众之下,主动挽上了他的手臂,红着脸道:“我们一起撑吧。”

谢霁淮唇边笑意渐深,悄悄地将手里伞往她身上倾斜。

-

姜听雨原以为谢霁淮会带她去某家餐厅,不想他直接带她进了酒店。

这家五星级酒店在她工作室附近,开车只要几分钟,不过姜听雨却一次都没有来过,甚至不知道周围有这家酒店。

谢霁淮似乎是提前办了入住手续,两人直接掠过前台,往电梯走去。

搭乘的电梯在35楼总统套房停下。

甫一进去,姜听雨就瞥见餐桌上精致的菜肴。

她下意识看向谢霁淮,愕然问道:“我们要在这里吃午餐?”

她倒也不是没在酒店套房里吃午餐,但是刻意来酒店持午餐,还是头一回。

正常人也不会为了吃一顿午餐就开间套房吧。

“不只是吃午餐。”谢霁淮掀眸俯视着女孩,薄唇淡挑。

姜听雨心里的警铃突想,整个人进入戒备状态。

她就觉得他没安好心。

果然,他带她来是要……

“想什么呢?”

男人的声音幽幽钻入耳蜗,像一个引线,将女孩彻底点燃。

昨晚的一幕幕清晰地浮现在她脑子里,犹如电影画面般不断循环播放。

姜听雨刚换好拖鞋,立时生出再换回来的心思,然后逃出去。

谢霁淮看出小姑娘的意图了,却没有点破,而是故意顺着她的心思往下说:“先吃饭,吃完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重要两个字他刻意咬重了字眼,低沉语调透出暧昧的气息。

姜听雨欲哭无泪。

看来她今天是逃不掉了。

她怎么那么傻,自己就跳进了他的圈套。亏她还以为他是真的好心带她吃午饭。

用餐的时候,姜听雨不时用幽怨的眼神瞅他,就差把不开心写在脸上了。

谢霁淮眼底夹杂着笑意,慢条斯理地享用午餐。

小姑娘今天穿得简单,浅粉色的T恤配牛仔裤,头发用米白色发圈扎了个丸子头,青春活力却又极其漂亮。

他和她在这儿吃饭,莫名地有种拐骗了女学生的罪恶感。

“吃好了?”谢霁淮见她放下筷子,轻描淡写问道。

姜听雨心头一紧,忙拿起筷子夹菜,“没有,我还没有吃饱。”

能拖一时是一时,她不相信他会陪她在这里耗下去。

谢氏集团不知道有多少工作需要他去处理,下了班也要在家里加班,他不可能会在这里同她浪费时间。

谢霁淮将筷子放置在筷枕上,抽了张纸巾擦拭干净唇角,余光扫过手腕上的银色表盘,轻懒道:“宝宝,你还有一个小时可以午休,确定要在这里拖延时间?”

姜听雨眨了眨眼,讷讷:“午休?”

他带她来酒店是为了让她在这里午休?

“不然呢?”谢霁淮噙着笑反问,“你以为我要带你来做什么?”

姜听雨哽住。

她想歪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要不是谢霁淮平日里太过无耻,她也不会下意识地以为他是要欺负她。

“没什么……”

姜听雨埋头扒拉碗里的菜肴,试图逃避这个尴尬。

谢霁淮似笑非笑望着她,“宝宝,慢点吃。”

姜听雨脸更红了,半是因为害羞,半是因为窘迫。

-

一连四五天,每日中午谢霁淮都来接她去酒店吃饭午休。

姜听雨的脚伤本来也不算严重,这几天修养下来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不蹦跳就不会疼痛。

她想着自己伤好了,不必再麻烦谢霁淮中午赶过来,就打算找个机会同他商量。

但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

每每准备开口时,她总是会被各种意外打断。

就好比此刻,她正要说话,谢霁淮的手机便震动了起来。

姜听雨默默坐在客厅沙发里,听他用熟稔的语气和对方沟通。

她听不清电话里的声音,只听见谢霁淮的回复:“港城那边我这次不过去了,你代我视察一番,有什么问题等你回来再沟通。”

又是一段静默,只有手机里传来不清楚的嗡动。

姜听雨百无聊赖环视了圈客厅,突然察觉到谢霁淮的目光投向了她。

姜听雨不明所以看了回去,水涔涔的眼眸透着迷茫,像山野间一只迷失方向的小鹿。

谢霁淮挑了下薄唇,淡笑:“小太太脚伤还没有痊愈。”

“所以我暂时还不能出去,见谅。”

姜听雨听见他和电话里的人介绍她为小太太,脑子都懵了一瞬。

回过神后,她气鼓鼓地瞪了他眼,脸颊羞得绯红。

念及他还在通话,姜听雨压下心里的羞恼,没有发出声音,心下暗暗决定,等他挂了电话要狠狠警告他不许再那么叫她。

寒暄了会儿,谢霁淮挂断电话。

他走到女孩身旁落座,手心一拢,便揽住她的细腰,将她整个人抱入怀中,哑着嗓音问:“宝宝怎么不高兴了?”

姜听雨想拨开他的手,奈何力气小,动摇不了分毫。

“放开我。”

小姑娘在他怀里挣扎,纤细的身体扭来扭去。

谢霁淮自然不会在意她这点小动作,但他的身体却因此起了反应。

他收紧了双手,惩罚似的掐了下女孩的腰,“别动。”

姜听雨也不是懵懂无知的女孩了,瞬间就听出了他嗓音里暗藏着的浓烈的欲渴。

小姑娘立即老实了下来,乖乖躲在他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谢霁淮伏在她肩上,呼吸粗重,极力地忍耐着,许久后,他才嘶哑着喉咙道:“说说吧,老公又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了,嗯?”

姜听雨被他莫名起来的生理反应吓得不轻,颤抖着的粉唇嗫嚅:“你、你在别人面前叫我、叫我……小太太。”

她越说越轻,后面几个字几乎耳不可闻。

“叫你什么?”谢霁淮耳力很好,女孩说的每一个字他都听见了,不过,他还是想听她再说一遍。

姜听雨用力吸了口气,捏紧手指重复:“小太太。”

说出来以后,她心里反而没有了负担,一口气将不满全都倾吐了出来:“你怎么可以在外人面前叫我小太太,好丢人。”

在她面前叫也就算了,怎么在外人面前也这样叫。

他不要脸,她还要呢?

小姑娘生气的时候也是嗲声嗲气,半点气势都没有,根本唬不住人,更何况是谢霁淮这样在商业场上运筹帷幄多年的人。

不过他乐意宠着她,哄着她。

“宝宝,这没什么可丢人的,所有人都知道你年纪比我小许多,叫你小太太反而是他们在调侃我。”

“你也理解为,是我老牛吃嫩草。”

姜听雨完全没想到是这么一层意思,她还以为那是种情..趣称呼。

但说谢霁淮是老牛也太过分了。

姜听雨仰起脸看他,软着声音安慰他:“你也没有那么老,真的。”

谢霁淮抑制住唇角的弧度,故作深沉:“宝宝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老了。”

姜听雨听他这样说自己,心口都泛着酸,“没有,你一点都不老。”

谢霁淮悠悠凝视她,薄唇微抿,似是欲言又止。

姜听雨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宽慰他,索性豁出去了。

“你真的不老,刚才你不是还石更了吗,年纪大的男人做不到的。”

谢霁淮瞳孔骤然一震,脸色黑沉如夜,“宝宝,这些话谁教你的?”

姜听雨不知道自己的话有问题,只诚实地回答:“我在网上看到的呀,你没看过吗?”

“网上说男人三十岁就不行了,你才二十七,还有三年时间呢。”

小姑娘单纯懵懂,网上看到了这种结论就信以为真,殊不知这事是因人而异。

不行的男人十八岁也不行,但行的男人年过半百也一样很行。

显而易见的,谢霁淮属于后一种。

谢霁淮气得发笑。

小姑娘一天天的也不知道都在看什么。

先是擦边视频,再又是男性私密的事,她到底还看过什么他不知道的东西。

谢霁淮眼眸暗沉,咬牙道:“放心,你老公行得很。”

姜听雨无辜地眨眨眼,“我没有说你不行啊。”

他是太行了,行得过了头。

她巴不得他不行呢。

作者有话说:

谢总:放心,你老公行得很!

眠眠:老公太行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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