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静怡倒是发现了女儿和女婿眉来眼去, 只以为小夫妻处于新婚期还在蜜里调油,就没多想,笑了笑, 柔着声音对谢霁淮道:“你也别什么事都惯着她。”

姜听雨瞪大了眼睛,轻咬着唇瓣扯了扯林静怡的手:“妈妈, 您怎么也不向着我。”

林静怡长指轻点女儿的额头, 似笑非笑:“你呀,太惯着你了只会让你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姜听雨嘴硬不肯承认:“哪有。”

“还说没有?上回我同你父亲受邀去法国参加拍卖会, 你独自待在家里, 晚上是不是和程家的小姑娘出去玩了?”林静怡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所有细节都没落下。

那天晚上,林静怡算着时间给女儿打电话, 嘱咐她早点休息,一连打了三个都无人接听,急得她差点就要坐最近的航班赶回国, 后来问了永叔才知道女儿竟然瞒着她出去玩了。

林静怡气得不轻,回来以后连着一个周都不许女儿出门。

姜听雨被泼了盆冷水, 脸色都怏了下来,小声地为自己辩解:“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了, 而且, 我那天晚上十点就回家了呀。”

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都没有像她这样被家里管这么严格的,晚上八点后就不可以出门了。

要不是好友程简依带她出去,她都不知道晚上还有那么多好玩的地方呢。

林静怡看着女儿的眼神微冽,表情严肃起来:“酒吧那么乱的地方你也敢去, 你一个小姑娘, 遇上坏人了怎么办?”

“我不是一个人, 我和程简依一起去的。我们去的是清吧, 一点也不乱。”姜听雨闷着声音反驳。

林静怡长吸一口气,将心里的怒意压了下去,今天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她不好发火,压低了声音道:“两个女孩子在外面,真遇上坏人了,谁能救你们?”

姜听雨哑口无言。

她的好友程简依也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大小姐,真遇上坏人了,他俩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可是,哪有那么巧的就会遇上坏人呢。

姜听雨低垂着眼眸,有点闷闷不乐。

谢霁淮缓步上前,站在姜听雨身边,他低眸看了一眼委屈不已的小姑娘,轻轻攥住了她的手。

“妈,眠眠不会有事,我会护着她。”

那一瞬间,他仿佛成了女孩的支柱。

林静怡怔怔地看着谢霁淮,嘴唇微阖,将话咽了回去。

女儿已经结婚了,她也不该再管这么多。

林静怡往旁边走了两步,将空间留给他们小夫妻。

姜听雨抬头仰视身边的男人,他的个子很高,比她高了大半个头,她仰起的弧度要很大才能看到他的眼睛。

姜听雨心怦然一跳,宛如烟花迸裂,散落的星火点燃了整个心腔。

耳畔什么都听不到了。

呼吸声、空调冷风声、玻璃窗外虫鸣声……所有的声音都被她耳畔形成的那道天然屏障隔绝在外。

此刻,她的脑子里回响着的只有谢霁淮的那句话。

他说,他会护着她。

这已经是他今天在她父母面前第二个承诺了。

第一个是宠着,第二个是护着。

姜听雨的脑子在这一瞬间突然卡了壳,所有的思绪都被打乱,变得复杂。

她应该理所当然地认为谢霁淮不过是在应付她的父母,可是,她的潜意识却告诉她,谢霁淮是认真的。

他是真的会宠她,也是真的会护着她。

姜听雨深呼吸几口气,强制性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想多了。

“怎么了?”谢霁淮看她眼神涣散,俯身凑近到女孩眼前,眉骨轻抬,眼底透着关心。

姜听雨猛地回过神。

男人的五官在她眼睛里放大,她对上他的眸,深邃的,幽暗的眼眸,好似海底的漩涡,将她这个误落深海的人卷入了进去。

灼热的呼吸喷薄在她脸上,带起酥酥麻麻的痒意,她感觉到她的脸颊也跟着发热发烫。

心忽地发紧,未说完的话也咽在了喉咙里,她整个人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也不动。

好半晌,她才傻傻地问一句:“那我晚上可以出去玩吗?”

女孩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和谢霁淮是协议婚姻,约定好互相不插手对方的生活。

她其实根本不必过问他的。

谢霁淮扫了她一眼,故意拉长语调:“想出去?”

“嗯。”姜听雨重重地点头。

谢霁淮撩起眼皮,勾了下唇,浅笑:“可以。”

姜听雨眼睛一亮,心里的喜悦一下拉到最大值。

下一秒,只听见男人低沉喑哑的声音悠悠传来──

“不过,得有我陪着。”

姜听雨看着他,茫然地啊了声,像极了可怜弱小的小猫咪,任人□□。

-

日光穿过落地窗,照进明亮宽阔的客厅。

姜聿丞坐在背着光的沙发上,长腿交叠,眼神冰冷地看着他们,捏着照片的指节越收越紧,甚至能听见细微的关节阖动声。

等他反应过来时,才发觉照片被他捏得泛皱了。

姜聿丞松了力道,玉白指尖试图抚平褶皱,却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心里的烦躁更甚,对于那个碍眼的人也是愈发地看不顺眼。

“眠眠。”姜聿丞眼睫掀动,深色瞳眸泛着森凉锐利的光,冷着声音唤妹妹,“过来。”

姜听雨顺着声音看向哥哥,迎上了刺眼的光线,还未适应的眼睛陷入了空白,不得不半眯起眼睛。

恍惚中,姜听雨感觉到一阵彻骨的寒意,宛若置身冰窖。

视线渐渐恢复清明,她才看清沙发处的哥哥神色凛冽,眉眼隐隐含着怒意,死死盯着她身旁的人。

姜听雨脑子里的那根弦忽然绷紧,心里警铃大响。

她差点忘记哥哥讨厌谢霁淮了……

她并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恩怨,不过她也能感觉到自己成了他们之间关系恶化的催化剂。

姜听雨默默轻叹一声,乖乖地踱步到哥哥身旁落座,亲呢地挽上他的胳膊,同他撒娇:“哥哥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今天不是休息日,按照哥哥的性子,肯定会去公司,而不是在上午这么宝贵的时间回姜宅。

唯一的可能,就是哥哥刻意推了工作赶回来见她。

“哥哥,你是特地回来看我的吗?”姜听雨扑闪着眼睫问他,挽着他胳膊的两只手轻晃,小女儿家姿态十足。

纵使再生气,被妹妹这么一哄,姜聿丞也没了脾气,声音也连带着柔了下来,挑眉反问:“不然呢?”

姜听雨眼睛漾着笑,心里抹了蜜似的甜丝丝,“哥哥最好啦。”

姜聿丞眉骨微抬,视线幽幽扫过正前方站立着的男人,不急不缓道:“那是我好,还是他好?”

他的声音低沉清淡,有种漫不经心的感觉,但姜听雨却听出了他话里的酸味。

姜听雨飞快地瞥了眼谢霁淮。

他们之间隔了大约三米左右,这个距离她只要稍稍放低声音,谢霁淮就听不见了。

姜听雨悬着的心缓缓落下,凑到哥哥面前极小声地说:“当然是哥哥好了。”

这句话让谢霁淮听见也没什么关系,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要他听见。

姜聿丞哪里不知道妹妹是在卖乖敷衍,不过能听到他想听的话,他也懒得计较。

姜聿丞清冽的眸光和谢霁淮对上,眼底含着挑衅的意味,唇角若有似无地勾着笑,完全一副胜利者的姿态。

“眠眠,他有没有欺负你?”姜聿丞收回视线,侧过半张脸,凝向妹妹。窗外透进来的光线打在他的下颌线上,使得他棱角的线条愈发分明。

姜听雨唇瓣微阖,心里咯噔一下。

要说欺负,谢霁淮确实有“欺负”她,但那事,她怎么好意思和哥哥说呢。

姜聿丞见妹妹有所犹豫,轻挑了下眉,声音陡然转冷,泛着森凉的杀气,“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姜听雨连连摇头,脸颊都开始发烫。

姜聿丞不信:“眠眠,你不要不敢说,有哥哥在,任何人都不敢对你怎么样。”

尤其是谢霁淮。

姜听雨长舒了口气,小脑袋一歪,直接靠在哥哥的肩上,“真的没有,他没有欺负我。”

“他还亲自下厨给我做饭吃呢。”为了凸显自己话语的可信度,姜听雨甚至举了例子出来。

姜聿丞眉头拧得更紧:“做饭?”

谢霁淮做的饭能吃吗,别把他妹妹的肠胃吃坏了。

“你吃了他做的饭?”姜聿丞正色道,语气十分严肃,眼神也变得静穆。

姜听雨讷然地点头,“是啊。”

“肠胃有没有不舒服?”姜聿丞仔细打量着妹妹的脸色,好在没看出什么异样。

姜听雨无奈地笑:“哥哥,你想太多了,我没有不舒服,谢霁淮做的饭也没有毒。”

姜聿丞嗤了声:“就算没有毒,做得半生不熟给你吃下去也够你受的。”

姜聿丞对此颇有微词除了看不顺眼谢霁淮外,更重要的是他不放心。妹妹体质偏弱,入口的东西必得是万无一失,否则稍有不慎就要生病。

姜听雨叹了声,抿着唇直直看着哥哥,清澈双眸中溢着对哥哥言语的不赞同。

从感情上来说,姜听雨肯定是无条件站哥哥的,可是理性告诉她不可以这样,谢霁淮是出于好意才给她做饭,她不可以当面接受,背后却又置喙,那样未免太伤人了。

“哥哥,你不要这样说,他其实做的很好了。”姜听雨认真道。

她不是要为谢霁淮说话,只是在陈述事实。

她连饭都不会做呢,相对比而言,谢霁淮比她优秀多了,至少在家务上是这样的。

姜聿丞沉默了片刻,盯着谢霁淮的目光阴鸷冷冽。他慢条斯理地转动着手腕上的机械表,淡声结束了话题:“好了,不说他了。”

说多了晦气。

作者有话说:

眠眠:谢霁淮挺好的,还给我做饭呢

哥哥:不听不听

谢总:老婆夸我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