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闻上看知年公司跟一个大公司合作了, 有钱了,那钱是不是能要回来?”
“妈,很难要回来, 我现在也没有精力去要。”明昭意语气坚定, 打破钱柔的幻想。
不是她不愿意维权,不愿意要补偿金,而是太难要回来。
当时金知年工地里出了事,公司只想给几万块钱了事,她就跟着其他家属去维权去抗议,事情终于闹大,他们得到更多补偿金。
但那些补偿金远远够不上该赔款的金额。
就在他们准备再次维权时,几个带头人意外身亡。
那么短的时间同时去世,稍微用点脑子也知道其中的猫腻。
再次维权的心思也歇了。
明昭意更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冒险, 不然她的女儿真的成为孤儿了。
“你不去要,怎么知道要不回来。”
明昭意沉默,低着喂着女儿。
哥哥明家乐在后面也附和着, “你要回钱, 你跟安安日子都好过了。”
明昭意还是沉默, 不想聊这个话题。
说了几句,见她始终不再开口,他们只好歇下。
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 明昭意时不时地应几句。
不知说到什么,钱柔忽然来了句,“小意,乘着年轻再找个吧, 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多累。”
明昭意不吭声, 钱柔继续道, “我认识一个人,在市里开了几家火锅店,就比你大十岁,有个儿子,但你也有女儿不是,原本想着等你回来介绍你们认识,谁知道你回来这么匆忙,不过也没关系,你不是要在家待几天吗,晚上我来问问,看看这几天能不能见一面。”
明昭意给孩子擦了下,抬头看着钱柔,面上笑容都没了。
“妈,我的婚事你就别操心了,暂时我没打算找。”
“没打算找?还让我别操心”钱柔听了这话有些来气,拿着筷子的手撑在桌面,语气不快,“不听我的话你看看自己找的是什么人,穷鬼加短命鬼。”
“妈。”明昭意放下筷子,眼底冒着寒意,“也总比嫁给大自己十五岁三婚男人好。”
“你”
“好了。”明松打断钱柔,瞪着她道,“小意又不是小孩子,她自己有打算,你操个什么心。”
“你什么意思,我让她再找。”
“找找,找什么找,孩子这么小,万一对孩子不好孩子都不会说。”
“但”
“你还说,你给我闭嘴。”
钱柔才说一个字,明松怒气冲冲打断他。
航航被吓哭,金安龄被明昭意捂着耳朵,面向的又是她,倒也没有吓到。
“小意,你别听你妈的,再婚的事不急,好好找,万一找得不好,孩子还要受牵连。”
“嗯。”明昭意点头,心中却有些奇怪明松居然不催她再婚,当初她还没毕业就逼她嫁三婚男,他可是态度比谁都坚决。
饭桌上变得安静,过了一会儿,明昭意说道:“明天我回村给爷爷奶奶上个坟,再去看看公婆。”
“回来了,也是该去看看。”明松笑呵呵地支持。
晚饭结束,明昭意抱着孩子上楼洗漱。
金安龄跟航航一直都是跟钱柔睡,明松自己一个房间,明昭意回来,航航跟他睡。
明昭意跟钱柔睡一张床。
赵瑶瑶在洗碗,明松听到楼上洗浴的声音才把钱柔拉到后面的小仓库。
上来就劈头盖脸一顿骂,“我说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怎么说出那些蠢话。”
钱柔一脸懵,又不敢发脾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什么了?”
“你到现在还不知道?”明松闭上眼,咬着牙道,“我说你有没有脑子,你让她再婚做什么,是想拿彩礼吗,都二婚,谁二婚给彩礼。”
“怎么不会给,小意长的好看。”
“小意长的好看但结婚有孩子,有钱人不是冤大头。”
“爸说的没错。”明家乐进来,皱着眉头看向钱柔说,“妈你想想,介绍他们认识,真成了,结婚不仅不给彩礼,小意跟着他,不管还工不工作都不用我们带孩子了。”
钱柔听得眉头紧锁,明家乐说完,明松接在后面道,“儿子都能想通的事你怎么就想不通,到那时,得不到彩礼的钱连每个月六千块都没了。”
要是明昭意再婚,不管是对方有没有钱,他们都落不到什么。
还不如像现在这样,他们每个月白得六千。
钱柔听完儿子跟丈夫分析,懊恼地拍了拍大腿,“幸好你们打断了,你看我这脑子。”临了,还不忘称赞明家乐一句,“我儿子果然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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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安龄很粘明昭意,但她现在身体不好,便没有带她,早早坐了大巴车去乡下。
在镇上的超市,买了点牛奶水果还有一些纸钱。
先去爷爷奶奶的坟头拜拜。
她是爷爷奶奶带大的,还没享到她福就去世了。
每次回家,她都要过来一趟。
唠了几句后,她拿着牛奶水果去几位爷爷奶奶家。
小时候在村里长大,他们对她都挺好。
喝了口茶没有久坐,她赶着去隔壁县城公婆家。
公婆家在镇上,开个小面馆,生意一般,但足够养家糊口。
明昭意过去有提前打招呼,看见人时并没有多惊讶。
“我还在跟你爸说怎么还没来呢。”陈秀英扫外面地时正好看到她,立马放下扫帚过去接。
“主要是大巴车一直等不到满人,就没走。”
“进来进来,你也真是的,回来还带什么东西,我们旁边就是超市,有什么买不到的。”
“妈,这是我一点心意。”
“小意来了,快坐坐,饿了没,我给你煮面。”金平在后厨,看到明昭意洗了个手就出来了。
“不用,爸别忙了。”
明昭意把他拉着坐下,“爸,您身体不好别忙了。”她看看哥哥嫂嫂不在,想到他们之前,眉头轻轻皱了皱,说,“医生说你不能太劳累了,该交手给哥哥的您就别操劳了。”
“好了,你别操心我们了,你看看你,都瘦了,不是说老板挺好的嘛,是不是骗我们。”陈秀英坐在她对面,一边给她倒了杯水,一边说。
“妈,人家想减肥还减不下来呢。”
“你减什么肥,身体要紧。”
“我知道妈,我就是自然瘦下来的,老板挺好的,不用操心我,对了,哥哥嫂嫂呢。”
“他们在家里,不忙的话他们到中午才来,不过我昨天跟他们打招呼了,你过来他们就过来接我们班。”金平笑呵呵的,给儿子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明昭意看着两位苍老的脸,本不想多嘴,但想想还是忍不住,“爸妈,你们身体不好,有什么事交给哥哥嫂嫂来吧。”
她话刚说完,身后走进来一个人,把包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明昭意回头,是她嫂子。
“嫂子。”她起身喊道。
刘洁穿着羽绒服,染着黄色头发,撇了一眼明昭意说,“我说你一回来就在这里没事找事,是吧。”
“嫂子我没有别的意思,爸前两年做了一场大手术医生说他需要静养,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好,自从爸爸生病后更差了,他们真的不能过于劳累。”
“我看你是怨我们不让爸妈帮你带孩子故意的。”嫂子油盐不进,双手插在胸前,一副看透了的样子。
明昭意抿了下唇,再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好了好了,你一个人来吗,小超呢。”陈秀英打断他们问刘洁。
“我这不是怕她来了吗,先过来看看,他在后面。”
“那店就给你们了,我跟小意去给知年上个香。”
还没到中午,店里没什么人,不忙走得开。
金知年的坟墓在镇上后面的山上,不是很远,抄小路走个十几分钟。
“刚刚你嫂嫂的话别放在心上,她嘴一直都是这样。”路上,爸爸劝着明昭意。
明昭意笑了笑,嗯了一声。
有点后悔今天不该多话,他们一家如何相处也不是她几句话就能改变。
何必多说几句讨嫌呢。
“小意啊,安安我不是不想带,只是我身子你也知道的。”
“妈,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再说了,你把知年养大已经是莫大的恩情了,安安你就不用操心了。”
其实她当初也动过让他们帮忙带孩子的念头,但哥哥嫂嫂的态度就打消了。
金知年去世后,孩子还小,她没立马出去工作,跟他们住在一起,就经常受到白眼。
有时候还会时不时提起让她带着孩子回娘家。
用他们的原话说,“把毫无血缘关系的金知年养大,难道还要把他的孩子养大吗。”
公婆身体不好,哥嫂不满,明昭意最后彻底打消让公婆帮忙的念头。
他们来到金知年坟钱,烧了很多纸钱,明昭意没忍住哭了出来。
为什么老天总是苛待她,爱她的人一个个都走了,留她一个人带着女儿挣扎着生活。
“小意啊,知年也走了大半年,要是遇到合适的也就谈一个,只要人品性子过得去就行,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不容易,以后孩子读书生活压力都在你一个人身上,要个伴,就算没钱也能出个力,知年最疼你,他也不想看到你吃苦。”陈秀英看着明昭意穿着羽绒服还瘦弱的样子,忍不住劝道。
她是过来人,能不知道养大一个孩子的艰辛吗。
小意也是老实的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
明昭意哽咽着,嗯了一声。
下山回去已经中午了,今天店里生意好,明昭意也帮了一会儿忙。
高峰期结束,金超炒了几盘明昭意爱吃的菜,一家人坐一起好好吃了一顿。
“小意,今天你嫂嫂的话别放在心上,她一直口无遮拦。”
“没事,哥,我知道。”
明昭意真的没有怪过他们,他们并没有血缘关系,不帮自己情愿可原,况且以前也照顾她跟孩子不少。
吃完饭,明昭意跟爸爸妈妈聊了会儿天便回去了。
“别看了,人走了。”金平坐在店里喊陈秀英。
店里现在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儿子媳妇回家去了。
陈秀英转身进去,店里没人,两人坐下一起处理晚上要用的菜。
“你说,知年会不会怪我们不带他女儿。”陈秀英半问半自语。
“我们这把老骨头,能带的得了吗,就算勉强带一带,儿子又不舒服,难道真因为他们跟儿子媳妇闹翻吗?”
“可是他们。”
“可是什么可是,小意自己爸妈带难道会比我们差。”
“他们那爸妈。”想到之前结婚的那些事,陈秀英摇摇头,懒得提了。
金平知道妻子的意思,去劝道:“就算他们偏心,现在女儿死了丈夫,难道真不管外孙,再说了,都带了大半年了都,你还操个什么心。”
妈妈手里择着菜,深深叹了口气。
明昭意就那天出了趟门,后来几天一直在家里陪女儿。
分别那天,明昭意天还没亮就走了,她怕女儿看到她会哭,即便醒来看不到她依旧会哭,可总要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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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你回去,元青也出差,我妈跟她新男友天天出去约会,家里突然好冷清。”于度然感慨着。
本来之前热热闹闹,突然人一下子都有事,她还挺不适应了。
“宣总什么时候回来?”明昭意埋头吃着饭,听了这话,眼睛闪了闪,像是顺口一提。
“他好像是明天。”于度然说。
明昭意点点头,没再问什么,晚上不忙时,她翻出宣元青的对话框,犹豫要不要问。
算了,脸皮厚点没事,而且有时候他看着凶,其实还挺热心肠。
“听然然姐说你明天回来,要过来吃饭吗?要是过来我多煮一点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