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我沉着头,轻轻的折叠着手中的信件。
“这个假期夏木一直跟我在酒吧里打工。”杜旭的声音很缓慢、很柔和、很小心翼翼。“我知道”我点头。
“本来夏木已经找到了家教,不过他太内向不能老这么把自己封闭起来,我便建议他来酒吧工作,我这么做也只是想让他多接触一些人,没什么恶意!”杜旭用诚恳的眼神扫了我一眼,“他说他不想去酒吧做服务生,还说他其实很讨厌同性恋这个群体”“我知道夏木喜欢唱歌,就骗他如果干好了说不上能登台当歌手,夏木就是太简单,谁说什么他都信。”“我会经常给酒吧的朋友介绍一些新人,他们给我点小费。”杜旭的话越来越像在赎罪,他挖出埋藏在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和阴谋,“夏木已经这样了,有没有明天都还是个未知,我...”“别他妈瞎说”我听不得任何胡言的猜测。“我第一次带夏木去酒吧的时候,就有个我的朋友很喜欢夏木,想上他,不过我那个朋友有艾滋,这件事酒吧里人都知道,他见夏木是个新人,就想让我把夏木介绍给他,我没答应。”听了杜旭的话,我怒火中烧,几乎不用继续听下去我就能猜到,他利用夏木单纯这一点,编织着各种各样的借口让夏木入瓮,夏木居然还美滋滋的为人家数钱,“操,夏木他妈眼睛瞎了,怎么总碰见你们这群人渣呢!”我用脚狠狠的砸着地面。“陈浩,这件事只做过一次,我跟朋友把夏木灌醉,把夏木带回来,那朋友把他上了,只有这一次!”“跟夏木相处这段时间,我慢慢了解夏木那么单纯,我都有点觉得自己阴险!”“今天,夏木跟我说他要搬到你那里,他想辞掉工作,我没阻拦,夏木跟我说过他对你的感情,能搬过去跟你一起住我也为他高兴,他去老板那里辞职,正巧屋子里有人,那个人是南京市某局的局长,也是酒吧的常客,跟老板关系很铁,他其实老早就盯上夏木了,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下手,一听夏木要辞职他慌了。那个官员找到我,还给了我3000元的小费,我见钱眼开,答应他的要求。”杜旭说着说着眼泪一滴滴的落到地面上。“我跟夏木说晚上去小聚一下,他说他跟你约好了,他的态度很坚决。我就骗他,说陈浩也去。他不信,我说陈浩想给你惊喜。他深信不疑,跟着去了。”“KTV包房里面,我跟夏木来的很早,点了度数很高的酒,夏木说不喝,我骗他说是饮料,那酒很甜后劲足,半杯下去夏木便倒了。那个官趁虚而入。”杜旭说到这里时,我愤怒的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杜旭,可我下不去手,我眼前全部都是夏木期期艾艾的眼神,还有夏木那一声声断断续续的“陈浩,你误会了。”我看到那个被我踢的肠穿肚烂的夏木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我看见夏木疼出来的眼泪,我看见那散落在地面上的安眠药,颗颗药里散发着浓浓的苦楚蔓延到我心里。我的气焰平息了,夏木今天的遭遇难道跟我就毫无关系吗,我还有什么资格去教训别人?
“谁知道,那个当官的跟个开发商结下梁子,碰巧,那天开发商也在那里玩,就玩了这么一招,没想到...”杜旭有点泣不成声。
“杜旭”我的声音很严厉。
“杜旭,喜欢男人是个什么感觉?”我一直想躲避的话题,在经过百转千回之后还是跟来了。
“心里想着他,念着他,生怕见不到,生怕他受委屈,再就是性,想上他,想让他上。”杜旭说的很含糊,跟没说一样,可我从他的话里隐隐约约的感知,那种感情其实是无法言说的。很多情感都很隐秘,无法被形容无法被修饰,一旦它以固定的形象呈现出来的时候,那爱情也就不在是当初那般模样。
急救室的门开了,医护人员陆续走出,我拍了拍杜旭的肩,杜旭擦了擦眼泪。
“大夫,我弟弟怎么样了?”我焦急的问,医生摘下口罩说“这小子命真大!抢救过来了,不过还在昏睡,过64个小时候就能苏醒了!”听到这个消息,我跟杜旭喜笑颜开。压在心里的乌云散去,明朗再次回归我们的生活。
住院的前三天里,夏木一直住在重点病房,第三天下午便被转移到普通病房里。
当天晚上夏木苏醒,他醒来的时候我在楼梯口抽烟,回来时听到他用微弱的声音跟杜旭说话。停在门口,不敢进去。我怕见到夏木,我怕接触到他忧郁的眼神,我更无法面对那份波涛暗涌的“感情”。
“咦?怎么不进去?”杜旭拎着夏木的排尿带碰见伫在门口的我。
“哦”我突然间腼腆起来,迈着碎步,娘们一样低着头,摸索的坐在另一张床的床沿上。
他沉默,我无语。却分明能听见彼此不规律的心跳。
“要不要坐起来?”我还是抢先开了口,不过我仍旧没敢看他。
“嗯”他声音微弱还有些发颤。我垫高枕头,扶着他的身子坐起来,一刹那间我们四目相交,他通红的眼睛,针一样扎着我作痛的心,两颗豆大的泪水,从夏木的脸颊滑落下来。
“臭小子,又他妈的哭!”我不自持的也酸了鼻子。
“陈浩”我知道他要说什么,“你小子真他妈傻,你以后再这么自作主张我就跟你断交!”我转过身,不让他看见我已经满溢的泪水。
“你他妈要是死了,你让我以后去欺负谁去?让我以后骂谁去?”我背对着他,我能听见他饮泣的声音。
“信....你看见了?”
“医生说你刚醒,这个不让吃,那个也不让喝,这柚子特别甜,我把他掰碎了,放在你床头,给你闻闻味儿!”我故意转移话题,假装什么都没听见,故作轻松的脸上僵硬的如同一块顽石。
我把碎瓣摆在床头,偶尔扫一眼夏木,躺在病**的他,闭着眼睛,那一刻,我竟不能自持的握着夏木的右手,把他捧在手心里,给这只冷冰冰的手传递着我的温情。他没挣脱,只是紧闭着双眼,又长又卷曲的睫毛下面,有晶莹的泪光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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