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的人都愣了一下,回过头怔怔地看着眼前男子,“你是谁?”
裴洛城快速扫过小院各个角落,最后将视线落在被他们绑起来那个女子身上,沉声道:“放了她!”
那几个人对视一眼,嬉笑上前挑衅,裴洛城没心情也没时间和他们啰嗦。
双方很快交起手来,那些人不过是些仗势欺人的小混混,仗着懂些三脚猫的功夫,原以为眼前这个看起来文弱清秀的年轻人根本不是他们对手,可交起手来才发现低估了对方。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便将他们一个个打得趴在地上痛苦哀嚎……
裴洛城径直从地上躺的这些横七竖八人身上越过,低声道了一句,“滚!”
这些人再不敢有半分停留,狼狈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回头,“马姑娘,你等着!”
裴洛城走到那位姑娘身边,将她扶起,“姑娘还好吧?”
姑娘起身诧异地看了看他,向他福身以礼,“多谢公子救命之恩,我没事,”
“那伙人是做什么的?为何半夜三更私闯民宅?”
“他们是这坊市上混子,也是节度使新纳妾室娘家哥哥的手底下爪牙,此事说来话长,公子若不嫌弃寒舍简陋,请进屋喝杯茶,”
裴洛城跟着她进了房间,环顾四下,四壁萧然,蛛网连窗,房间中仅有的一件像样的家具便是摆放在正堂的一张陈旧的条案,桌漆已经陈年褪色,上面还供奉着一个无名的牌位。
一旁矮旧的方桌上只摆放着一个茶碗,这里的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其他人居住过的痕迹,裴洛城质疑,“只有姑娘你一个人吗?”
“……”
那姑娘顿了一下,眼眶起了层薄薄水雾,“是,家父就在上个月刚刚过世,”
借着昏黄灯光,裴洛城这才发现姑娘的发髻上斜插一支白色小花的发簪,他心中诧异且懊恼,这意味着又和一位重要证人失之交臂。
可上个月他得到这份消息的时候,字条里并未提到他身体状况。
“是因为他们吗?”
“是不全是,家父身子一直不好,早年就有痼疾缠身,最近这些人频频来家征收租子,只要拿不出便是一顿毒打,家父为此心力交瘁,上个月他们把家中仅有几两碎银子拿走后,阿爹便一病不起,没几天人就没了……”
裴洛城的眼底浮现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不过也就一瞬,他很快修复了心绪。
早就听闻绥安方镇治军混乱,既然来了,索性跟她打听一下这里发生的事。
姑娘安排他坐下,又赶忙去小院里烧了一壶茶水,给裴洛城倒上,“阿爹去世后,我原是打算离开绥安,投奔远方舅舅家,”
“这些人半夜三更私闯民宅收什么钱?”
姑娘斟好茶水,坐到右侧他对面凳子上,“朝廷原有定制,每亩良田每年征租两升,可节度使大人这位小舅子仗着姐夫的势,对我们横征暴敛,说涨租就涨租,若不是不给他们,动辄就打砸要不就强取豪夺,这附近的人都快跑光了,”
“那位节度使大人不管吗?”
马姑娘摇了摇头,“他管不管的我们不知,只知道有人曾为此告到节度使府衙,状说他这位小舅子仗势欺人,可结果呢,那人反被打死……”
裴洛城默然不语,看来绥安的情况远比他们在京中听闻到来的更加糟糕。
既然马都头人已经不在了,他再多逗留也是无济于事。
再说了,夜半三更孤男寡女也实在不便。
于是起身准备拜别马姑娘。
“方才那些人应该不会善罢甘休,既然马都头人已经过世,姑娘在这里既无牵挂,还是早些离开这是非之地!”
“多谢公子提醒,我也正有此意,”
说完,裴洛城起身离开。
“公子等等!敢问公子尊姓大名,今日得公子搭救,小女心中感激不尽,来日若有机会定当衔环相报。”
身后的马姑娘将他叫住,她缓步走到裴洛城身后,定定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不必了,”
马姑娘又上前一步,欲言又止,“……敢问公子可是从上京来的?”
裴洛城怔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公子乳名可是叫明轩?是骆家后人。”
裴洛城心中一震,立即转回头,诧异地看着马姑娘。
她见裴洛城如此反应,心中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不由壮胆道:“阿爹去世后,我之所以一直没有离开,就是为了在这儿等候公子,阿爹去世时曾嘱咐过女儿,说你一定会找来他。”
“马都头临终前还说了什么?”裴洛城追问道。
“阿爹说你一定会来这里找他,打听十三年的事,他留下话说,当年他之所以能救下公子当然不是偶然,而是有人授意他无论如何要为骆家留下一条血脉,那人还说了,他相信公子你的父亲,就是骆将军绝不可能投敌卖国,而骆家一门也是无辜被牵涉其中,”
“那人是谁?”
“……这,阿爹他没说,他临终前,只是嘱咐我,要我一定在这里等公子,还说请公子务必相信骆将军的当年冤案必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裴洛城还是有些失望,十三年前,他原本就不信父亲会做出悖逆国家之事,虽然眼下所有的证人,证据都断了,心中还是重新燃起一份希望。
“公子稍等,我这里还有一件东西要交给公子,”说完,马姑娘回身进屋,未几,再回来时将一块颜色发旧的铜牌交到裴洛城手里。
他诧异地打量手里这块直径约有两寸大小的符牌,上面还刻着父亲的名字还有官衔。
他尚记得,军中所有将士无论官衔每人手中都有一枚雕刻上自己名字的符牌。
一旦战死沙场,这枚符牌便随同将士遗物一同寄回死难将士家中,否则的话只会片刻不会离身。
可父亲的符牌为何会在马都头的手中?
“敢问姑娘,马都头可曾是飞虎军中一员?”
姑娘想了想,“这个我记不清了,隐约记得小时候常年见不到他,不过,他的确是后来才去了禁卫军,没多久,我们便随阿爹一起回来回绥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