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话（一）（一更）◎

虞家正院里, 已是夜深，虞父洗漱完躺在**正要歇息，突然被赵氏给推了一下胳膊。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虞父看向赵氏, 不解道。

“我睡不着。”赵氏闻言, 坐起身来, 倚靠在床头上。

“如何睡不着？你今日不是还去安觉寺上香来着吗。”

虞父躺在**，上眼皮跟下眼皮都快打架了, 听见赵氏这话，强睁开眼道。

“就是因为去上香了，才睡不着呢！”

见虞父眯着眼又要睡过去的样子, 赵氏赶忙又推了虞父一下, 道：“你先别睡, 我一会儿还有事儿要问你呢！”

“这么晚了, 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你也快睡吧。”虞父忙了一天, 这会儿脑中都快成了浆糊，一沾枕头便要入睡了。

“不行，这事不跟你说，我睡不着！”赵氏想着白天在安觉寺瞧见的那一幕，越发精神了。

“什么事？你快说吧。”虞父无奈, 只好也坐起身来，看向赵氏。

见虞父这样，赵氏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不过转瞬，这几分不好意思便被其给抛到了脑后去。

赵氏压低声音对虞父道：“今日我不是带了六丫头一起去安觉寺上香了吗？”

“你猜, 我在安觉寺碰见了谁？”

“谁？值得你这大晚上的不睡觉, 还非得跟我说道说道。”说着, 虞父看赵氏这般作态不由好笑。

这么一想着，虞父脑中的困顿也稍去了去。

“你啊，还真是一点都不配合！”赵氏嫌弃的瞥了虞父一眼，接着立马接上道：“是姚家夫人和姚家郎君。”

“三姑爷的舅家？”虞父闻言想了一会儿，反应过来道。

这临川县大大小小的人家，虞父摸得还算清。

“是呢。”赵氏对虞父的反应速度还算满意。

不过虞父听了赵氏的回答却是不解：“咱家跟姚家往来也不算太多，便是你今日上香碰上了，也不值当的你这大晚上的还特地拿出来跟我说吧。”

“到底是什么事？”说到这儿，虞父也是有几分好奇了。

“是那姚家郎君的事。”见虞父精神了，赵氏浅浅的卖了个关子。

“姚家郎君？”虞父被赵氏这话说的有些摸不着头脑：“那姚家郎君有什么事？”

见虞父不懂，赵氏推了下虞父胳膊，给了虞父一个眼神道：“我今日不是带着六丫头一块儿去的吗，我瞧着那姚家郎君似是对咱们家六丫头有些好感。”

这话一出，虞父坐不住了，脑中也不困了，坐直身子看向赵氏，惊道：“这话是何意？”

“还能是什么意思？”赵氏见虞父这般作态，瞥了虞父一眼：“就知道这话一出，你便准能精神！”

“夫人，这儿女婚嫁一事可不是小事，我自然上心。”虞父也知晓自己刚刚反应有些大了，闻言不好意思的握拳咳了两声。

“还有，夫人你刚刚的话，到底是何意啊？”虞父看向赵氏。

“现在不困了？”赵氏看了眼现在比自己还精神的虞父撇了撇嘴道。

“夫人，你就别捉弄为夫了。”虞父心里着急。

“行行行，不跟你卖关子了。”见关子卖的差不多了，赵氏见好就收。

“我今日不是带着六丫头一块儿去安觉寺上香嘛，上山途中，便被那姚夫人给喊住了。”

“你说，我跟那姚夫人虽然也见过，但也不至于到了那种瞧着背影便能认出人来的地步不是？”

“那会儿姚夫人说了，是她家那小子认出了我，这才试着喊了那么一句，不想还真是我。”

“我那会儿没多想，这回到了家再一思量，却觉得有些不太对。”

“若说是那姚夫人认出了我，那还有些可能，但姚家郎君？与其说是认出了是我，还不如说是认出了旁边的六丫头呢。”赵氏见虞父捧场，当下把白日的事儿说了个一通。

虞父听了赵氏这话，无奈道：“六丫头之前救季家那丫头不是在姚家呆过一段时日吗，这或多或少跟那姚家郎君也碰过几面，那姚家郎君能认出咱家六丫头的背影也不稀奇。”

听出了虞父话中的不置可否，赵氏坐直了身子，瞥了虞父一眼道：“我话还没说完呢，你说的这些，我又不是不知晓。”

“这认出来之后，我便和那姚夫人走在前头寒暄。”

“这时，也许是那段石阶太滑，这也确实，这上山的石阶，就属那一段最是光滑了，平日里注意着还好，若是下过雨，再走那段还真的是要小心。”

“否则一不留神便能摔着了！”

“这摔的轻重的，倒还在其次，这么一摔，若是再有认识的人家在那里，那可真是丢脸。”赵氏继续侃侃而谈。

虞父几次想插话都没能插进去，见赵氏好不容易停顿了下来，这才看向赵氏，颇有些幽怨的道：“夫人，你这跑题了。”

被虞父提醒，赵氏也反应了过来，不由有些不好意思：“你也不提醒我！”

虞父心道，他那哪是没提醒，是他压根插不进话去好吗？

不过为了尽快知道后续，虞父还是应道：“是我的错，下次准提醒你。”

赵氏也知道刚刚是自己说跑题了，当下把话题又拉回来道：“这不是那处石阶太滑了嘛，我和姚夫人走在前头，具体情形也不知晓，就听见六丫头一声惊呼，然后回过头去，便瞧见那姚家郎君揽住了咱家六丫头的腰，我估摸着应该是六丫头脚滑差点摔倒，被那姚家郎君给扶住了。”

“什么？那小子揽住了六丫头的腰！”虞父听到这里，心头火气一下子上来了。

“不赶紧扶住六丫头，难道还能眼睁睁的看着六丫头摔倒啊！”赵氏倒是明白虞父生气的点在哪里，不外乎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来气的那种心理。

“你可想想吧，那上下全是石阶，两边又都是乱石杂草的，六丫头要是真摔着了，看你心疼不心疼！”赵氏置身事外，倒是看得明白。

“那……那也不能揽六丫头的腰啊。”被赵氏这么一说，虞父也不是那等不讲理的人，自然知晓与自家闺女摔了相比，被姚家那小子扶一下倒是显得不那么要紧了。

只是心里明白，却还是嘴硬道。

赵氏看的真切，算是摸清了虞父的心理。

继续道：“那姚家郎君还算知礼，见六丫头站稳后便立马放开了。”

“这还像样！”虞父听到这里，面色一缓。

倒是赵氏，见虞父把话打断，忍了忍，没跟虞父一般见识，继续道：“这一路上，跟姚家作伴，我瞧着那姚家郎君似是有些喜欢咱家六丫头。”

“这如何说？”听到这儿，虞父倒是也明白了今晚赵氏为何非得拉着自己说这些话的目的了。

“自打上山那一出儿，我便留了几分注意在那姚家郎君身上，这上山下山，一路上对六丫头的关注，倒是比六丫头身边的侍女还紧张上几分呢。”

“临了下山，还特地亲自跑过来，送了一匣子小食过来，道是自家制的小吃食，送来路上解乏的。”

“别的我也就不跟你说了，反正就我看来，那姚家郎君似是对咱家六丫头有意。”

“我虽不是六丫头的亲娘，但是也被六丫头叫了十几年的母亲，那丫头又是个讨喜的，这婚事于女子而言，不压于是第二次投胎了，这块儿，你这个当爹的还是得好好定夺一下。”

“若是真能成，那姚家也是个极不错的人家了。”

“那姚夫人为人又和善，瞧着对六丫头也有些喜欢，那姚家郎君更是年纪轻轻，便过了县试和府试，今年八月份也要下场院试了，若是能考过，那便是秀才公了。”

赵氏也是白天瞧见那姚家郎君对虞念的关注，这才升起的这个想法，然后便越想，越觉得是这么着，这才晚上跟虞父通通气，也是看看虞父的想法。

虞父听了赵氏这么一通话，心中没想法那是假的。

就像赵氏说的，若是真能成，那姚家于六丫头而言，倒真是一门好婚事。

姚家家风清正，人际关系也简单。

姚家老爷那一辈，三兄弟早些年已经分家，如今家中就只有姚家老爷子和姚家大房这一家。

姚家老爷子当年还考了个秀才的功名，姚家三叔更是考中了举人，如今在外地当了个小官。

姚家在这临川县，也算的上是个书香耕读之家了。

便是姚家大爷和姚家二爷于读书这方面不太擅长，但当年也在姚家老爷子的强压下，考中了童生。

只是后来院试这关考了几次都没过，这才放弃。

后来姚家老爷便包了村后头的山，雇人种满了桑树，种桑、饲蚕，如今倒是也经营的红红火火。

之前是因为六丫头还小，上面还有五丫头，虞父倒是没想这么多。

如今被赵氏这么一点，虞父盘算起来，倒也觉得还不错。

只是他们这头是有些想法了，倒还不知姚家那头是怎么想的呢？

他也听说过，那姚家郎君在读书这块儿还算有天赋。

今年八月份的院试，想来是没问题的，便是接下来的乡试也可一试。

这么算下来，便是那姚家郎君最低也可像其小叔一样，考取个举人的功名，外放做官。

若是想的再大胆些，便是那进士的身份也不是不可以想一下。

想到这儿，虞父冷静了下来，姚家虽不若他们家富有，但那也是吃喝不愁。

自家儿子眼看着未来可期，那有必要在这时，给自家儿子定下婚事吗？

毕竟那姚家郎君若是能考上秀才、举人、进士，便是娶个官家小姐也是有可能的。

想到这儿，虞父有些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