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先生◎

听到珍珠的话,虞念跟随她四姐和虞悠下了马车。

顾家跟虞家离的并不是太远,不过两条街,是以虞念一行人来的并不算太晚。

顾家的管家早已站在门前等候,此刻瞧见门口来的马车,一边派人进内院传候,一边笑容满面的迎上前来。

“几位虞家小姐好,我家夫人已经在正厅等候,请随我来。”顾家管家伸手在前方带路,虞念几人跟随其后。

虞念看着在前方带路的顾家管家,心中有几分思忖。

这顾家的管家已经有些上了年纪,两鬓也已生华发,但步伐矫健,身躯挺拔,精气神倒是颇足。

瞧着倒不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了。

再联想到顾先生,虽是女子,但那满身卓然的气质,实在不是小门小户能够培养出来的,想来那顾先生身上应该也是有着几分故事的。

想到这儿,虞念敛了敛眉,她虽说有几分好奇,但她不是那等非要探寻到底的人,既然顾先生未说,那便代表可能并不足为外人道也,她还是莫要探寻的好。

收敛好心中思绪,虞念跟在她家四姐和虞悠身后,步伐不紧不慢。

顾家的院子不是很大,不能跟虞家相较。

但布置清雅,能够看得出来,其主人家绝对是一个有品味的人。

而虞念的这一番想法,在亲眼见到庭院的主人后,便一切不觉惊讶了。

她的这位女先生模样瞧上去大约花信年华,一点也看不出像是一位有着五岁女儿的母亲。

五官清丽明雅中又透露着抹英气,然而最吸引人的却并不是她的容貌,而是那满身卓然的气质,让人瞧着便能想到这定是位清雅至极之人。

虞念也终于能理解原主对于这位女先生的崇敬了。

这一切若光凭记忆来看,便未免过于单薄,但若亲眼所见,便能理解原主对于其的向往了。

被她家四姐和虞悠行礼的声音唤回心神,虞念顿了顿,也跟着行礼道了声先生好。

“不必多礼。”

顾先生摆了摆手,见到虞念三姐妹脸上露出一个笑来。

“这段时日我忙于照顾玉儿,布置给你们的课业可是完成了?”虞念三人坐下,刚抿了口茶,歇息了片刻,便听顾先生关心道。

闻言虞慧起身笑答:“多谢先生挂怀,先生布置的课业不敢有丝毫懈怠。”

“莫拘谨,等再过两天,我便可抽身,到时便可为你们批阅。”顾先生看虞慧起身,摆了摆手示意其坐下。

“六姑娘如今身体可是大好了?瞧着如今气色倒是还不错。”顾先生跟虞慧说完后又转头看向虞念,眼神中带着几分关心。

“多谢先生挂念,学生身体已经无碍。”虞念站起来笑着回道。

“无碍便好,待这次回去,便回来跟你两个姐姐一块儿上课吧,课业上落下的,有时间来找我补一下。”顾先生听到虞念这话,点了点头,示意虞念坐下。

虞念顺从点头坐下,然后便听顾先生接着问起了她五姐的学习进度。

她五姐在顾先生这位先生面前,一向拘束,让虞念说的话,那大概便像是老鼠见了猫。

因她五姐就坐在她不远处,虞念甚至听到了顾先生让她五姐坐下后,她家五姐那明显松了口气的声音。

见到这一幕,虞念不觉好笑,便是在虞父面前,怕是她家五姐都没这么紧张过。

待用完午膳,顾先生又让她们姐妹几人展示了下这段时间的学习成果,然后一一点评,待虞念三人告辞离开时,便已经是申时,下午三点多了。

等出了顾家的大门,上了马车后,虞念便见她家五姐彻底的松散了下来。

见到虞悠样子,虞慧眉头一皱,想说些什么,但话头在舌头一转,又硬生生的咽了回去,干脆眼不见心不烦,跟虞念说了几句话,便如来时一样,继续闭目养神了。

只吩咐车夫到繁香阁时停一下。

虞念不清楚她家四姐和虞悠之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也不好掺和进去,再加上平日里虞念有午休的习惯,这会儿上了马车,马车行进间又摇摇晃晃的,便不自觉有些困意。

见她家四姐这会儿在马车里坐着闭目养神,当下也闭上了眼,准备眯上一小会儿。

旁边的虞悠见虞慧上了马车后跟虞念说话不理她,这会儿两人更是都在闭目养神,连话都不说,当下便忍不住想开口说上两句,吸引二人注意。

只是话都到嘴边了,却又想起昨日里她才跟她姐闹僵,不愿意先低头,便只好幽怨的瞪着两人,拿着手里的帕子撒气。

说实话,虞念这会儿虽有些困意,但旁边有人盯着,再加上马车摇摇晃晃,到底睡不着。

只是让她跟她家五姐大眼瞪小眼,她却也是不愿意的,只好一只臂膊倚着马车窗槛闭目养神。

马车行了大概有一个半刻钟,虞念察觉到车停了下来,便睁开了眼。

接着她家四姐身边在外随行的小丫鬟宝珠也在马车外低声道了一句:姑娘,繁香阁到了。

虞慧在刚刚虞念睁开眼后便紧接着睁开了眼,虞念看其眸中清亮,便知刚刚她家四姐上了车后便直接闭目养神,大抵是不想见到她家五姐罢了。

怕是果真如珍珠打听到的,她家四姐这次是真的被她家五姐给冷着心了。

思绪流转,虞念跟着她家四姐一块儿下了马车,然后看她家五姐呆在马车上并无动作,想了想虞念还是开口邀请道:“五姐不若一块儿去瞧一瞧?”

虞悠闻言不由有些意动,待看了自家姐姐一眼,见其偏头看向一旁卖糖人的小摊子,一点邀请她同去的意思都没有后,当下语气硬邦邦的置气道:“我不去!”

虞念视线在两姐妹间转了一圈,闻言点了点头。

她邀请虞悠,不过是顾念着面上的这点姐妹情,不邀请不太好,但她邀请了,虞悠不去,那就不关她的事了。

不过她五姐跟她家四姐这二人之间冷战表现的这么明显,让人一眼便看得出,她倒是不好装作不知道了。

虞念跟在她家四姐身旁,想了想还是道:“四姐可是与五姐闹矛盾了?”

虞慧闻言扯了扯嘴角:“六妹妹很明显吗?”

“不是很明显,是非常的明显,让人一眼便瞧的出来。”虞念想了想问道:“四姐这次与五姐闹矛盾,可还是与今日要来拜访先生之事有关。”

“真是什么也瞒不了你。”虞慧闻言苦笑一番:“五妹她也大了,不是什么七八岁不懂事的小孩子了,她说的对,我只是她姐,又不是她爹娘,又凭什么事事管她呢。”

虞念听她四姐这么说,倒是有几分明白为何她家四姐跟五姐之间今日会僵成这样了。

不过看她家四姐刚刚的语气,显然是还没放下,只得安慰道:“五姐便是这个性子,四姐难道还不知道吗?可能有时话都说出来了,却还没过心,四姐还是莫要放在心上的好。”

“我还能不知道她的性子,正是因为知道,才知道她昨日说的便都是她心里想的。”

虞慧径自说道,接着复又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也不管了,她爱怎么样便怎么样吧,我就算能管得了她一时,还能管得了她一世不成?”

“何况这么多年下来了,若是能掰过她的这个性子,也早就掰过来了。”

“好了,六妹妹,今日便莫要谈这些事了,既然出来了,那便开开心心的。”虞慧见虞念还要说,抢先摇了摇头道。

虞念见她家四姐不想谈这些事,当下也便停住了,左右这事儿跟她没什么太大关系。

就像她四姐说的,好不容易出来一趟,还是开开心心的好。

虞念跟着她四姐进了这繁香阁,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极好闻的味道。

这繁香阁里除了售卖各种香粉之外,像是螺子黛、口脂、妆粉、胭脂、头油、花露、凤仙花油等女子妆点之物也是五花八门,甚至便连洗澡用的澡豆都有几十种,真可谓是让虞念大开了眼界。

虞念带着珍珠转了转,她屋里什么都不缺,这个月初刚刚换了新的,还没用多少,此时便只是看看罢。

待将这繁香阁简单转了一圈,见她家四姐还在各种香粉花露之间挑选,虞念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上,一边等着她四姐,一边打量下方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街景。

衣帽扇帐、盆景花卉、鲜鱼猪羊、糕点蜜饯、时令果品,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一幅浓浓的生活气息。

简直就如同张择端画笔下清明上河图活生生的再现,倒一时令虞念看花了眼。

错眼间,虞念只见一老者肩膀上扛着一稻草架子,上面插满了冰糖葫芦,正打不远处吆喝着往这边来。

虞念眼睛不由一亮。

她想吃糖葫芦了。

打定了主意,虞念也不拖拉,当下便凑到她家四姐身边,凑耳跟她四姐说了这事儿,还惹的她四姐一笑,摆了摆手让她自去便是。

虞念跟她四姐说好一会儿楼下马车处集合后,便带着珍珠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