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女私德有亏,悖妄不修,难为良妾。”
这是早朝后,五皇子亲口同宋照寒说的。
五皇子虽然笑得风雅,但笑意并不达眼底,没作什么警告,却叫宋照寒后背发凉。
当今圣上共有四个皇子三位公主,其中大皇子二皇子早年因为“雍州赈灾贪污”一案被陛下嫌恶,排斥于权力之外,七皇子年幼,尚在学语,而五皇子自小便有君子气节,深得太傅喜欢,于朝堂上安静自持,注重民生。
去年陛下病重,还是五皇子监国。
个中含义,大家心照不宣。
五皇子极少与人为难,突然评价了一番刘锦舒,宋照寒都惊住了。
长街上官员不少,有一些听到了五皇子这句话。
等到五皇子离开,吏部尚书揣着手走到宋照寒身边:“侯爷可知为何?”
宋照寒连忙作揖:“烦请大人明示。”
“五皇子眼界极高,却在皇后娘娘跟前夸过一女子。”
宋照寒眉梢跳了跳。
“翰林院学士之女,崔瑶青。”
宋照寒明白了。
吏部尚书继续说:“不出意外,那位崔小姐是要当皇子妃的,以后能站到什么位置,想来侯爷也能猜到,您那位妻妹做了什么,您还记得吧?”
宋照寒在心底叹气:“多谢大人指点。”
宋照寒携着一身霜寒回府,仍压不住怒气,老夫人听到消息赶来,手里还拿着宾客名单,笑着让宋照寒看看,哪里需要修改。
“不用改了。”宋照寒都没伸手。
老夫人:“那就选个良辰吉日?”
“母亲,我暂时纳不了锦舒。”
老夫人大惊失色:“这是为何?”
“那日落水的崔小姐,是五皇子的心上人。”宋照寒按了按眉心:“五皇子今日当众点我,说锦舒私德有亏,母亲,我若强行纳了锦舒,只怕侯府会与五皇子生了嫌隙。”
老夫人吓得由嬷嬷惊退两步,“怎么会……”
老夫人再不懂朝堂事,也明白五皇子地位崇高,不出意外就是未来的……
“造孽啊!”
事关侯府跟儿子,老夫人此刻想起刘锦舒,什么良妾不良妾的,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事宋照寒压不住,五皇子也没任何遮掩的意思,风声很快传到了林相宜耳中。
五皇子……林相宜有印象,君子如玉,可本性里,有仇必报。
那一世她死得早,也没机会认识崔瑶青,倒不知道二人还有这层关系。
“夫人,听闻昨夜的锦绣院,砸了一整晚。”
林相宜轻笑:“她不一直这性子吗?”
“只是这才到哪儿啊。”
做不了宋照寒的良妾,刘家觉得刘锦舒丢人,也不让她回去,没办法,刘锦舒只能无名无份地藏在侯府。
中午时分,林相宜便带着珠月出去。
她在盛京的铺面不少,优先去了珍珑阁。
酒楼坐落于繁华街道,接待对象三教九流都有,一共五层,最上层被称为“天字阁”,能来这里吃饭的都是些富商跟权贵人物,依次往下,所花银两就少,一楼几乎是普通百姓。
林相宜头戴帏帽,一进门就发现座无虚席,生意还不错。
小二赶忙迎上来,笑得喜庆:“敢问二位是?”
珠月递上一个牌子。
小二接过一看,顿时脸色大变,赶忙点头哈腰招呼林相宜去后院。
珍珑阁的掌柜匆匆而来。
林相宜是顺便查个账。
“在三楼为我开个雅间吧。”林相宜轻轻翻阅账本,气定神闲,“听闻新换了一个厨子,我也尝尝。”
掌柜年过五旬,但目露精光,十分圆滑:“好的东家!”
“寒食节当日的采购过于粗糙,你之后拟定一份详细的送去侯府。”林相宜说道。
掌柜心里一惊,没想到专门写至边边角角的东西都被注意到了。
一抬头,林相宜的视线虽隔着帏帽,却清冷而摄人。
掌柜赶忙应道:“没问题东家!”
“知您操劳。”林相宜开口,珠月立刻捧来一个鼓囊囊的钱袋,林相宜接过,递给掌柜:“但经商这门行当,差之毫厘都不行,否则上行下效,于我无益,这些掌柜收着,当我单独请您吃酒。”
林相宜给出的钱,比掌柜昧下的多,此人能说会道,将珍珑阁打理的井井有条,见钱眼开林相宜理解,毕竟世人熙熙攘攘,皆为利来。
林相宜就是想让掌柜明白,账目清楚,经营得当,少不了他的好处,会比他动心的,多得多。
掌柜红着脸收下,连连点头,再不说其它话,就是同林相宜达成了共识。
进入三楼雅间,林相宜拿下帏帽,同珠月笑着说:“府内憋闷,见你想出来,正好,咱们也来珍珑阁尝尝鲜。”
“夫人……”珠月感动极了。
“这算什么?”林相宜失笑,拉着珠月来到窗边,从这里看去,叫卖商贩长长延伸,哪怕是白天,都挂着红灯笼,热闹极了。
“夫人!还有捏糖人的!”
“对,一会儿给你买。”
“奴婢有钱。”
“没事,夫人请客。”
珠月高高兴兴。
掌柜上了一桌硬菜,在府内要讲规矩,现在是外面,林相宜强行拉着珠月坐下,小姑娘开始拘谨,后面就放开了。
味道确实不错,林相宜也多用了些。
从雅间出来,林相宜惦记着要给珠月买糖人,两人刚要下楼,就听一人喊道:“站着!”
林相宜已经戴上了帏帽,但从背后看,难掩曼妙身段。
珠月立刻护在林相宜面前。
来人肥头大耳,酒气冲天,一身暗红色锦袍,活像头被烫过开水的猪,一笑五官就皱在一起,色迷迷盯着珠月:“哎呦,有点水灵。”
随后踉跄两步,看向林相宜,命令道:“帏帽撤了,小爷我看看。”
林相宜抓住珠月的手腕,“我们走!”
但没想到这锦衣胖子十分灵活,一个闪身就挡住了她们的必经之路,腆着肚子乐呵道:“小爷让你们走了吗?怎么,看这样子,要投怀送抱啊?”
一个醉鬼,林相宜心知根本讲不了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