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南絮原本以为自己一个在别人家沙发上都能睡得香的, 应该不至于会失眠。可当他半夜十二点，还翻来覆去睡不着时，忍不住小声咒骂了自己一句。
他想了很多, 脑海中一会儿是李阿姨一家, 一会儿又是季北提起他母亲时骄傲又落寞的复杂神情。
最后他实在忍不住，爬起来拿出习题册开始刷题。
今天睡觉之前，季北重新给他规划了一下学习任务。
月考在即, 到时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逃避的，虽然考试内容不多, 但他“现在”基础太差，想要重新考到他以前的分数，除非真的是文曲星下凡点化他。
苏南絮对自己的成绩早已有了清晰的认知，不过万事总得努力试一下才知道。就算他不能像原主一样优秀, 但只要比之前的自己有所进步, 那努力就不算白费。
高中的物理知识果然比他之前看的初中的难多了, 不过季北给他的那些笔记帮上了大忙。
虽然做题的速度很慢，但总算磕磕绊绊地开始了。
闹钟的时针慢慢从12重新转向1。
伸了个懒腰，端起手边的水杯，对着吸管狠狠嘬了一口，结果嘬了个寂寞。
嘴唇有些干，他忍不住舔了一口。
渴意和懒惰因子在身体里打架，最终还是觉得活着比较重要。
书房和季北的卧室相邻, 回房间时，他惊讶地发现, 隔壁屋里竟也还有一丝亮光。
他记得季北好像没有睡觉开灯的习惯啊, 难不成他也没睡？
准备伸手敲门, 又觉得要是对方真的睡了, 这个时候打扰他也不太好。
他刚转身，身后的门被打开。
季北也有些意外，“你怎么还没睡？”
苏南絮抬了抬手中的水杯，“倒水喝，你呢？你怎么也还没睡？”
季北揉了揉肩膀，眉宇间有些疲惫，“之前的老师给我找了几份他们学校竞赛班的题。”
苏南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看来情况不太好，他晚上特意去找阮柚咨询了一下数学竞赛的难度，数学成绩优异只能算是踏过参加竞赛的门槛，但真要想在联赛中取得好成绩，还是要进行专门的训练。
虽然季北平时从未放弃过学习，但学校竞赛班的那些人，从暑假就开始最后的集训冲刺。
唉。
“叹什么气？”
“啊？”苏南絮一惊，心想自己刚刚该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倒是也没说出来，只不过你那张丧着的脸已经快耷拉到地上去了。”
苏南絮瞪了他一眼，“说实话，你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听见人心声的特异功能？”他凑过去，压低声音，“你悄悄告诉我，我肯定不会举报你的。”
“那你猜，我现在能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吗？”季北忽的扭过头，上半边身子压了过来。
苏南絮后退一步，被抵在墙边。
但他还是镇定自若，“说说看。”
“我听见，”季北故意拉长尾音，声音比平日里似是多了有些蛊惑，“囝仔说，他喜欢——”
突然，厨房里传来声响。
苏南絮才想起自己刚刚热了一杯牛奶，顿时将季北的话忘到九霄云外，小跑着进厨房。
季北看着面前空旷的墙壁，唇角勾起笑，却又多了一丝无奈。
苏南絮把热牛奶端到季北面前，“喏，给你的，补补你那受伤的大脑。”
“出来倒水还不忘给自己热杯牛奶？”
“什么啊！”苏南絮解释道：“这是给你准备的好吗？刚刚看你房间灯还亮着，但是又不确定你有没有睡着，我就想着，你要是还没睡就把牛奶给你，要是睡着了，那就便宜我了。”
苏南絮滴溜地转着眼珠子，小表情得意的很。
季北笑着夸赞，“囝仔真棒。”
“咦惹~”苏南絮被他像对小孩子的语气给肉麻到了，搓了搓胳膊转身回房，还不忘叮嘱道:“你也早点睡吧，虽然学习很重要，但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嗯，知道了。”
苏南絮收拾了下书包后，睁着眼睛躺在**，仔细听着门外的动静。
听到季北喝完牛奶到厨房冲洗杯子的声音，听到他回房间关门的声音。
放在枕边的手机振动了下。
是季北发来的消息。
【。】真的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囝仔】晚安。
第二天，两个人都起迟了，匆忙地连早饭也没来得及吃。
“快点！还有五分钟，再跑快点应该来得及！”
季北拉着苏南絮在校园里狂奔，可当他看见对方惨白的脸色时，立刻放慢脚步，“就算迟到了也没事吧？”
“不行！”苏南絮瞪了他一眼，“昨天才答应老李以后绝对不迟到的。”
季北拗不过他，只能伸手帮他提着书包，继续往前跑。
两人紧赶慢赶，终于赶在铃声响之前到达教室。
瘫在椅子上，大喘着气。
苏南絮觉得自己都快死过去了。
“深呼吸，顺顺气。”
苏南絮跟着他的节奏，终于缓过来了。
插着吸管的草莓牛奶顺手被递了过来。
苏南絮惊了，“这么着急的时候你还不忘记带奶？”
“嗯，我还带了牛角包。”
苏南絮对他竖起大拇指。
respect！北哥，强！
好歹早上用不着饿肚子了。
这节早自习是英语老师的，暂时不用看见王建梅那张臭脸，心情也变得更好了。
身后传来哀嚎声，“囝仔！help！”
苏南絮转过身，发现文熙竟然破天荒地在做题。
“你被夺舍啦？”
文熙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把卷子递给他看，“这是昨天厉垣给我留的作业，说要是写不完就要把我踢出小组，而且，正确率还要达到50%！快帮我看看我写的对不对。”
苏南絮有些心虚，虽然他比半个文盲的文熙稍微好点，但实在也好不到哪去。
文熙在一旁催促，“囝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豆腐，早读下课厉垣就要过来收了！”
苏南絮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那叫浮屠，不叫豆腐。”
“管他呢。”
“行吧，我帮你看看。”苏南絮勉为其难接受。
反正到时候要是翻车了，还有季北呢。
这是张语文卷子，看起来像是文言文专项。
至于为什么说看起来像，是因为他实在没办法从文熙写的答案上判断，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越明年’……越来越长的明年？‘政通人和’……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还把中间的逗号给删了？”
“那肯定是厉垣题目出错了呗，应该是政通人，和百废人啊，不过百废人是什么？我以前只听过有个叫百越的部落，他们是亲戚吗？”
……
如果不是文熙的表情太过单纯，他真的会以为这是神派来折磨他的。
后面的根本就不用看，他把卷子塞了回去，“你这正确率能有10%就不错了，而且这文言翻译课本下注释都有，你不会难道就不能翻翻书吗？”
“书？”文熙震惊，“这竟然是书里的文章？Jerry告诉我，这是他一姓范的朋友写的。”
瞧瞧，这孩子被忽悠成什么样了！这还是原著里那个整天搞事的小绿茶吗！
“文熙啊，听哥一句劝，以后离你那中国邻居远点吧。”
文熙感觉自己受到了欺骗，骂骂咧咧地打开手机。
苏南絮用手肘戳了戳季北的腰，“诶，你这表弟能安全回国，没在半路上被人拐走，简直就是奇迹。”
季北回头瞥了那傻子一眼，“嗯，你比他稍微好点。”
“……”
这好像也不是非常夸奖的话。
早读课结束前十五分钟，英语老师让大家把昨天上课时没讲完的作业拿出来。
“老师也不想占用早读课的时间，不过你们班主任可是给我们每个任课老师都下了死命令，平均分比上学期期末，最起码要高出五分，最起码……咳咳，”英语老师穿着高跟鞋小跑步到门口，看看别人才又说：“最起码要比六班高。”
教室里的众人都被她给逗笑了。
其实两个班的成绩都不错，班级平均分在年级排名一直都是前三。
而在他们教师内部流传着两份排名。
一份，是有季北分数的排名，也就是要上学校光荣榜的，另一份，是剔除他成绩的排名，每一次八班都是第一。
据说，当时郑校长把季北安排在八班，前提就是跟李海峰许诺，可以不把他的分数放进总分里。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李海峰拒绝了。
即便每次季北都能拖班级平均分十几分，李海峰依然每一次都带上他。
但与此相对的，其他老师一直认为八班的成绩比六班好，这也是导致王建梅一直对李海峰保持敌意的重要原因之一。
“OK，来看第十三题，这道题是我在课上强调无数遍的，who can try？”
一片沉默，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这大概也是高中的一大特色了。
英语老师叹了口气，“刚刚不是还笑得很开心吗？这让你们try一try就try不动了？”藏在镜片后锐利的眼神扫视了一下班级，最终，视线停留在苏南絮——的旁边，“季北，你来try一try。”
季北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摸了摸桌子，应该是没找到卷子。
苏南絮本着友好帮助的原则把自己的卷子递了过去，“十三题。”
季北看了眼卷子，眉头紧拧。
英语老师依旧温柔鼓励，“没事，回答错了也没关系。”
“选B。”季北给出答案。
“勇于回答已经是非常大的进步。”英语老师非常欣慰，“但是第十三题是选词填空，能不能告诉老师，哪来的B呢？”
教室里传来不带恶意的笑声。
苏南絮一愣，忙探出身子看前面同学的试卷，发现是他拿错了卷子。
他尴尬地捂住脸，扭过头不敢去看同桌的脸色。
他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