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说话的语调不紧不慢，即便面对的都是比自己年长的老师们，依旧不卑不亢。
“是苏南絮，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并且选择自己去拖延时间，而让阮柚去找人，如果不是我碰巧路过，那时冲进去的就是他。”
“他说的没错。”
身后突然传来说话声，众人循着声音望去，阮柚和李海峰一齐进来。
阮柚脸上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刚刚在外面跟李海峰详细叙述了一下刚刚的情况，没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这样的场面。
这次意外，最应该被感谢无疑就是苏南絮，虽然其中也有一些他想不明白的地方，但自己也不能冒领这份感激。
“确实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的，并且，在自己以身犯险和去找老师两者之间，他选择了更危险的那个，张校长，我觉得您的话有失偏颇，不管怎样，您也应该在第一时间了解事情的真相。”
张校长的脸红一块青一块，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个孩子当场指责，但偏偏这个人他还得罪不起，只能将这口气咽下，转而狠狠瞪向“罪魁祸首”，苏南絮。
但他的视线还没到达，就被苏南絮身边的季北给挡了回去。
而苏南絮，从季北进来说的第一句话开始，全程一脸懵，他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记得，自己不是来给季北抱不平的吗？
怎么现在？
一旁的教导主任，眼看着办公室里的气氛越来越怪异，连忙出来打圆场，“那个，毕竟事发突然，时间又紧，稍微弄错了一点也是情有可原，但张校长肯定都是为了咱们同学好，这个心是好的，对吧？”
张校长也跟着附和，“没错，主任说得非常正确！我这么着急赶过来，就是因为担心同学们，在咱们八中门口发生这种事，我也十分痛心，让……”
张校长话说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王智。”教导主任在一旁小声提醒。
“啊对，让王智同学遭遇了这种事，我作为咱们学校的校长，监管不力，难辞其咎，在这里，我也向王智同学及其家长表示抱歉。”
“咳咳！”教导主任又在身后提醒。
“对。”张校长说的不情不愿，“还有阮柚、季北……苏南絮三位同学表示感谢。”
直到从办公室里出来，苏南絮还是懵懵的。
他的手还保持着刚刚被王智的妈妈，热情地握手时的模样。
季北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想什么呢？”
“不是，我没弄懂。”苏南絮终于缓过神来，“明明你才是救人的那个，还受了伤，怎么现在变成我要上去演讲了？”
“难道不该是你？”季北顿了下，又补充道：“我不想写演讲稿。”
“嗐，你早说啊，你要是不想写我可以帮你写啊。”苏南絮天真地对他眨眨眼。
季北满脸写着“我无话可说”。
一旁的阮柚实在忍不住，边叹气边说：“囝仔，你刚开始替季北说话的时候，不是气势汹汹，口齿伶俐，思路清晰吗？怎么一到自己就怂了？这件事确实要感谢季北，但你，是救了王智最重要的一环。”
苏南絮听着他的话，脚下的步伐渐渐停住。
季北同样停在他身旁，对阮柚摆了摆手。
阮柚非常识趣地把空间留给他们两个。
随着上课铃声响起，走廊上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
季北忽然伸手拉着苏南絮的胳膊往另一边楼梯口走，下一瞬，李海峰抱着枸杞杯和教案从刚刚他们站的地方走过。
正往下走着，苏南絮忽然反手拉住季北的胳膊，义正言辞道:“不行，我们不能逃课。”
季北啧一声，“这节体育课。”
“哦。”
苏南絮放开他的手，背靠墙壁。
冰凉的触感让他头脑稍微清醒了些。
直到现在他还不敢置信，自己有一天竟然要在国旗下，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演讲！
要知道，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可是连老师的一句夸奖都没得到过！
“诶，但这件事毕竟是咱们仨人做的，怎么着也不该让我一个人啊？”
“也没说让你一个人。”季北眼睛里终于带了点笑，“只是让你全权代表，到时候还得麻烦您在您的演讲稿里提一下我们。”
“好说好说。”
半晌后，楼道里一高一低传来两声笑。
“谢谢。”
*
秋天的江兴有着别样的美。
八中校园里种满了梧桐树，走在路上，脚下掉落的梧桐叶发出清脆的声响，时不时还有一两片从枝头掉落，若是足够幸运，说不定会达成被树叶砸头的成就。
比如，苏南絮。
一片叶子准确无误地落在他的头上，虽不重，但还是把他砸得一愣。
季北没忍住，一边乐一边帮他把梧桐叶拿下来，“我发现你多少是有点喜剧人的天赋在身上。”
……行，就当这话是在夸他。
走过梧桐路，苏南絮忽然看见前方不远处两个熟悉的身影在小树林里“拉拉扯扯”。
他下意识地用力扯了把身边的人。
“怎么了？”
“反正不会是你想看到的，走，咱俩换个地方。”
苏南絮和季北继续在校园里游**。
刚开始碰到老师他还会下意识地躲避，到后来直接摆烂，一有人问，他就拿出季北受伤的爪子，“嗯，老师我送他去医务室。”
季北逐渐麻木。
不知不觉，两人又走回了教室。
忽的发现他们的座位旁多了个陌生的少年，不是他们班的。
“hello，请问你找谁？”
少年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泽，笑容灿烂，“你们好，我是新来的转学生，我叫文熙。”
文熙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校长让我直接到教室来，可是好像没有我的位子。”
文熙？
是那个文熙？！
苏南絮猛地扭头望向身边的人。
季北神情有些意外，但也隐约露出一丝欣喜。
“季北哥哥，我们，好久不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