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玉龙做了这么久的营生, 早前接引来的都是些八尺高的大汉子,人到了自己这里,哪个不是夹着尾巴做人, 跟个鹌鹑似的。
如何也没有想到,岚今一个小姑娘,居然有这样大的胆子, 指着自己的鼻子骂就算了,连桂姨她都敢骂?当即甚至是有些没有反应过来,直至那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接二连三响起,他才像是反应过来一般,朝着四下的人怒不可歇地大喊着:“还傻愣着做什么?赶紧把这小贱人给我捆起来,扔进药池里去泡着!”
“扔你大爷!”岚今更生气,尤其是勾玉龙提起药池, 让她一下想起了那些所谓的昆仑奴来, 当下一把揭开自己背后背着的剑匣,往身前地上一放:“姑奶奶我是不喜欢动手的,但是你们既然要找死,就别怪姑奶奶无情了!”
其实早前勾玉龙就发现她这小矮子身后背着的那个木箱子是什么?江湖上人用剑,那最厉害的也左不过是双剑罢了,哪里有人一次用这么多把剑的?
因此自然是很少有人见过真正的剑匣是什么样子。
所以也不怪这勾玉龙没见识了。
只将此刻岚今将剑匣落地,朝周梨示意了一眼:“阿梨, 你站在我身后, 别害怕!”
周梨有什么可怕的,岚今这气势,是她个头的上万倍。
更何况岚今的武力值她也见识过了, 所以点着头:“我没事,你开心就好。”
两人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聊天, 尤其是岚今这个小矮子还如此张狂,这让勾玉龙愤怒她们就这样无视自己的同时,又觉得好笑,“好大的口气,今儿我倒是要看看,你有多大的本事?”
“口气多大,本事就多大!”岚今一声冷哼,顿时手往剑匣上一扬,顿时只听咔咔地几声,那剑匣就大开了,各式各样六把剑就以此插立在其中。
勾玉龙虽不知这些剑是什么名字,又是什么来路,但还是一眼就判断了出来,这一把把都是绝世好剑,顿时眼睛里就充满了贪婪之意:“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好运气!”白来的好福气啊!
可是他没还来得及高兴,忽觉得迎面骤然卷起来一股罡风,将他一个高大的汉子吹得竟然下意识地朝后退了几步,一面扬起手臂来,意图将这刺骨刮面的罡风挡住。
这时候只听得有人尖叫:“剑,剑剑飞起来!是剑气,是剑气!”紧接着就是些丢盔弃甲的逃跑声。
勾玉龙大惊,一面忍不住松开挡在眼前的双臂,却只见那所谓的剑匣已经空空如也,反而是上空飞着六把剑,把把都好似有生命一般,吓得他当时就双腿一软,完全不能自己。
这是周梨第二次看到岚今用剑,这种感觉修仙世界里才有御剑之术,原来武力值到达了一定的巅峰,也是能做到的。
她仍旧是满脸的震撼,目不接暇地看着飞来飞去的剑,只觉得完全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她光着去看着天上的飞剑,却没有留意到这强大的剑气,已经将这整个罗村里的人都杀得差不多了,直至耳边听到勾玉龙和早前那个桂姨跪倒在岚今面前哭着求饶的声音,她才反应过来。
居然,居然就这样结束了。
随后才将目光从上方收回,看向了身前跪地求饶的两人。
岚今将剑都尽数收入剑匣之中,全然不理会地上跪着的两人,只朝周梨问:“帅不帅?”
“狂炫酷炸拽!”周梨是真心实意夸赞的,甚至觉得有些看不够。
岚今对于她的夸赞也很满意,“那是,如果我师父在就更好了,她更厉害。”随后才指着地上痛哭流涕求饶的两人:“我觉得他俩就是头头,特意给留下来,你看要怎么处理?”
“先绑了再慢慢问。”周梨想,这份产业如此之大,眼前这两人怎么可能是头目呢?就算是,只怕也就是其中一个小头目罢了。
岚今得了话,并未自己去动手,而是朝着地上的两人恶狠狠地使唤着:“去,找绳子来,各自将对方捆好,我阿梨姐有话要问你们,想活命就老实些,不然直接用剑气把你们劈成两半。”
朴实无华的威胁,在这罗村四处堆积的尸体下,十分有用。
两人手忙脚乱,赶紧将对方给捆好,那桂姨更是连忙哭道:“两位女神仙,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两位女神仙宽宏大量,饶了小人。”然后不停地磕着头,额头已经见了血迹。
周梨并未理会,见两人各自捆好了,便和岚今先在这罗村里转一圈。
便也看到了所谓的药池所在,几乎一个院落里,如今进了门,里头便都被改造成了巨大的药池,迎面扑鼻而来的刺鼻药味让周梨十分难受。
尤其是那些药味里,且还有一种腐臭味。
而旁边的房屋里,则是一排又一排的高大药柜,里头也有南天门这一味药,如今从抽屉里拿出来,还能勉强认出是晒干后菌类。
不过更多的,还是那一排又一排的防腐内药材。但是真正让周梨和
岚今色变的,还是那些个蛇蝎毒虫一类的。
且都是活的,旁边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药师,他如今看到岚今仿若恶魔一般,吓得战战兢兢地说着,那些毒物都是要跟人一起放入药池里的。
不然人进了药池里,根本就坚持不了多久,但是用这些毒物一起放进去,人的神经便总是处于紧张状态之中,这样药池才能发挥最大的作用。
又像是为了将功补过,他拖着那一瘸一拐的腿,领着他们去那老百姓家的房屋改造成的牢笼,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地站满了青壮年男子,一个个犹如行尸走肉一般,眼睛也是睁着的,但是目光却没有半点光,甚至瞳目也不会动。
看到这一幕,周梨只觉得骇然不已,只是她轻轻伸手触碰了一下那个站在最前面的青年,却发现对方的皮肤,看起来虽是比寻常人的要黑上了一些,可触碰起来,和活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区别?
心中不由得大惊,朝那药师问道:“他们是死了,还是活着?”
药师跪在地上,“也许是死了吧。”他想着应该是这样的,毕竟他们什么都不知道。
岚今大致数了一下,“有七八十个。”到底是有些吃惊,毕竟这么狭小的牢房里,居然挤满了七八十个成年男子。
又见那药师半死不活的,周梨便给提溜到一处先绑起来,和岚今说道:“一会儿再审问他,咱们先去问那两个畜生,只怕这样的窝点,他们有好几处呢!”
毕竟,没有见到那个薛木匠。
岚今一听,自然是赞同,两人又回到了一开始院落,却见那勾玉龙和桂姨竟然打算要逃跑。
只不过他们运气实在不好,竟叫周梨两人撞了个正着,如今吓得浑身瘫软,又开始如同此前一般求饶起来。
周梨和岚今拉了张椅子来坐下,没有理会他们的求饶声,只直接问道:“谁教你们制作的药人?制作了总共多少?这样的窝点又有几处?还有那薛木匠一行人又在何处?”
勾玉龙起先一直以为,是哪一方势力也看上了他们这生意,专门来横插一脚的,可是如今听周梨这话,只觉得是哪里不对?
但见识过了岚今的厉害,当下也不敢不说,只忙一一回起来。
原来就这样的窝点,他们专门挑罗村这样在大灾中荒废下来的村子,一来是房屋水井都是现成的,而来又都处于隐秘的大山之中。
且这药人总共制作了多少他并不清楚,不过就他们这罗村里已经出手了五百多个。
而像是罗村这样的窝点,现在有五个,而他们这罗村如今正在做改革,以后是不制作昆仑奴了,而是准备用少女们来做实验。
毕竟那人口如今不好买卖了,花楼里是青黄不接,因此便想到了,若是将这些姑娘们都炼制成了药人,以后就是不生不死,能一辈子给老鸨挣钱。
而桂姨就是这一次的负责人,薛木匠是她的亲兄弟,至于他们这幕后的东家,则如同正方脸所言,是南方来的。
正是他们几个人承头,这一个个炼药池子的工坊才建起来。如今他们都在那总部,说来也是可笑,也不是别的地方,正是周梨的老家桐树村。
只因他们说那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一处是周梨的老家,此处有她家祖坟在,即便地方官府发现了端倪,也不敢贸然前去。
周梨听得这话的时候,险些给气得吐血,二话不说,只拿出她干娘给的哨子,随后没多久,一只鹧鸪鸟就在她肩膀上落下来。
她简单写了一封信,便叫这鹧鸪鸟给带着送去州府里。
想来这个时候,商连城已经来芦州了。
这里还有许多药人,虽然他们不动又不吃喝,但周梨终究觉得他们还是活着的,如果是死人的话,那皮肉早就变得僵硬无比,而非眼下一般。
因此也在去信的同时,也让商连城那里快些联系屛玉县的贺知然。
她们就在此处等了两天,来的并不是商连城,而是公孙澈,周梨只是将此处交给了他接手,自己则和岚今快马加鞭去往八普县。
此处去八普县,如今有那修建得宽阔平整的州道,时间也节省了大半,只不过到了县城后,这里的路还没修建好,所以进呈又慢了下来。
更让她愤怒的是此处的地方官员如此不作为,还是早就已经知晓这些失踪的青壮年都去了何处?却因收了对方的好处而充耳不闻?
因此她在县里的时候,也未曾惊动官员,直奔那桐树村去。
这一夜她两个紧赶慢赶,终于是在天黑到了镇子上,过了这十几年,镇子已经发生了翻天地覆的变化,她已经找不到曾经姐姐开桐油店的街道了。
不过倒是打听到了周天宝家。
周天宝一家早就搬回来了,虽说周家的祖坟如今有周天宝的媳妇苗氏
娘家帮忙看着,但周天宝终究不放心,他自己又非那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加上后来他父兄之事,也就彻底看淡了。
小女儿半岁的时候,就已然放弃了在屛玉县的公务,搬回了此处来。
如今周梨寻到他家里,开门的是苗氏。
按理这夜深人静的,有陌生人来敲门,当时男人来开门才是,可如今一开门,周梨看到的却是双目深陷,脸色苍白的苗氏,一时之间甚至有些怀疑起来,自己是不是敲错了门?
毕竟苗氏还算是年轻,与自己一样的年纪罢了,可是眼前的女子,除了与苗氏有几分相似之外,整个人垂老疲惫得仿若那不惑之年的妇人一样。
但苗氏却认出了她,顿时泪水就在眼眶里打着转,张着的唇不停地颤抖,声音却怎么都没有发出来。
“三嫂?”周梨喊了一句。
然后苗氏终于发出了声音:“阿梨,你,你怎么来了?快进来。”随后拉着周梨进了门,见着她身后还有个岚今,等人一起进来了后,连忙将院门给插上门闩。
“周天宝呢?”周梨从小都是喊名字惯了,喊三哥反而觉得怪怪的,当下一面问,一面张望着四周:“是去了村子里么?”
不想她这一问,苗氏就哭得更多了,“他,他被那些天杀抓了去,做成昆仑奴卖了!呜呜呜……”说完,苗氏就再也忍不住,哭得撕心裂肺的。
周梨顿时傻了眼,“你说什么?”
可苗氏却一个劲儿的哭,又因为她哭,或是因她没在屋子里的缘故,小女儿也跟着哭起来,随后是周书源将头探出来,“姑姑?”
周天宝当时要搬回来,周梨是极力阻止的,她觉得周书源得读书,留在屛玉县最好。
可周天宝觉得,周家已经出了周梨这个人物,她的夫君又是文武双全的大将军,皇帝还是杜家的养子表哥。
这对于周家来说,已经是祖上冒青烟的事情了,哪里还敢再求更多?所以反而希望自家儿子做个普通的寻常人,还不如回到这老家来,以后自己老了,守着祖坟的事情也交给他。
不然叫他读书读多了,以后出息了走远了,怕再叫他回来守着祖坟,他就不愿意了。
他这样的心里,多多少少是有些自私的,当时没少叫周梨气一回,但最后他仍旧是偷偷将一家人带回来了。
周梨也只能独自生闷气,气他的目光短浅和自私,就这样扼杀了周书源未来的无数可能。
后来是元氏和周梨悄悄说起周文宝和周玉宝之事,说是周天宝觉得,做个普通人好,若是孩子有几分聪明,他怕走上以后那大伯二伯还有祖父的绝路去。
他们那些人,不都是自诩着有几分小聪明么?然后就不甘平凡,方折腾了不少事儿不说,还害了不少人。
他只能保证自己守住本心,却不能保证儿子是不是遗传了他们二房的坏种子,所以他不能让儿子读书太多,免得让他走上了弯路去,自己拉不回来。
当时元氏只说可怜天下父母心,竟是十分体谅周天宝。
可是周梨觉得,人之初性本善,那周书源若真的生来就是恶人,早小就能看出来?
所以既然是没有遗传二房的那些坏胚子?为何就要为了这莫须有的未来,而折断孩子的翅膀?
“书源?”周梨见着他,莫名就一阵心疼,连忙上前过去牵起他的手:“到底怎么回事?”
周书源的幼儿时期,就是在屛玉县的幼儿馆里度过的,后来还在紫萝书院里读了大半年的书,才被他父亲给带到这老家来的。
所以多少也算是启蒙过了的,说话比如今他哭得不能自己的母亲要有条理许多。
原来那周书源回来后,并未声张自己的身份,更何况这镇子上,也几乎是没了桐树村原来的村民,姓周的也不少,所以没有人知道他是周梨的那个周家。
他舅兄那头,也是告诫过,就生怕叫地方官府晓得了,反而给周梨添麻烦。
毕竟他最是清楚人性,而他只是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农夫,自然是不想与那官府的人扯上什么关系。
也就一直瞒着这身份。
正是如此,他去桐树村的路上被那些人抓了去,苗氏告到县里去,说他是周梨的堂兄,但官府也不相信。
因为在县里,就有一个周府,自称和周梨是一门的。
这会儿周梨和岚今已经将那哭得伤心欲绝的苗氏给扶到了屋子里,苗氏抱着女儿哭。
尤其是听到周书源说起去县里衙门状告的时候,她哭得更伤心难过了。
“姑姑,我虽是没有什么证据证明那狗官收受了桐树村那伙贼人的银钱,可是他为何平白无故包庇这些人?还有县里那周家,打着您的旗号,四处敛财,实在可恶!”
周梨此前在绛州的时候办过一桩案子,是与陈家有关的,且还是陈家的姻亲孟写虎。
哪里晓得这转头就落到自己的头上来,更可恨的是,她特么哪里来的这一门亲戚?
一时也是后悔不已,“若不是着急去往桐树村,当时真应该在在县里停留一二。”那时候,岂会将那所谓的‘周家’错过了?
不过想到周天宝再去往桐树村的路上就直接被那些人绑了,便担心起那本就住在村子里的柳小八,忙问起周书源来:“那你柳叔呢?”
“柳叔早被吓着,带着姐姐躲到山里去了,后来一直没有音讯。”周书源说着,不禁也哭起来,“那山里到处是野狼,也不知他们生死如何了?”
柳小八带着女儿跑山里躲起来,周梨一点都不意外,毕竟当年丫头遭了这一劫,他正是害怕外人,这才带着女儿回了没有人烟的桐树村。
如今见了那么多外来人闯入村子里,惊弓之鸟的他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带着女儿躲起来了。
周梨当下也是气哭了,她以为之前所遇到的案件已经是足够黑暗了,哪里晓得到了自己的老家,也没有半点的清明。
明明看着州府里那样好,样样都有着屛玉县的影子,谁晓得着繁华之下,包裹着的都是些肮脏无比的芯子。
一时心里也是难过不已,对于这帮贼人和官员们,也是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叫他们付出代价来。
但是最令人痛心的是那些所谓的昆仑奴。
也不知贺先生几时能收到自己的消息,可是能来这芦州一趟?他们究竟还有没有的救?还是终其一生都将如此了?
这时候苗氏也哭好了,女儿在她的怀中睡了过去,她将孩子放回船上后,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周梨的身上,“阿梨,我如今只求你帮忙将书源他爹给找回来,他就是傻了疯了残了,我也认了,只要人能回来就好。”
只是说完,又忍不住哭起来,“他这样的好人,怎好遭了这样的罪,老天爷也是实在不公平啊!”
是啊,就算是不同二房比,周天宝本身也是个极好的人。
“三嫂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将人找回来的。”周梨忍住心中的难过,她比谁都清楚,这个时候更要理智些,若是自己也哭哭啼啼的,不知又有多少人要遭殃?
也不知如今白亦初到那一环了?
而苗氏得了她的话,也放心了许多,一面也擦了眼泪,将周书源不知道的信息一一给周梨补齐全。
毕竟周书源终究是小孩,哪里晓得那么多?
只是周梨万万没有想到,这镇子上的情况,比她预计的都还要恶劣许多。
因为镇子上,但凡是有些体力的年轻男子,早早就被带去了那桐树村,若是不想去的,管镇子上的负责人交一笔银子就可以了。
周天宝是不信这个邪的,甚至还正义言辞地将那管事骂个狗血淋头,阻止着那些意欲将银子交上去保平安的人。
然后将此事包揽过来,只是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写信给周梨,人去桐树村的路上就被抓了去。
而此后这镇子进人出人,都有人密切关注着,也就是怕大家将这里的风声透露出去。
说到此处,也一下反应过来,“完了,你们怕是也被发现了,若是一会儿有人来问,便说你们是我娘家的远房姐妹,是来我家走亲戚的。”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院门就咚咚咚地被拍响,声音十分急促,有一种不马上开门,他们就能将门给踹开的趋势。
苗氏几乎是小跑着跨出门去的。
果然她才将门打开,一帮拿着哨棍的陌生人就鱼贯而入,一面四处搜寻,一面气急败坏地问道:“人呢?你藏到哪里去了?”
很显然,从他们这语气可判
断出来,他们仍旧是不满意苗氏开门的速度。
“几位大哥,她们在里面,都是我娘家的远房表姐妹,就住在隔壁镇子上。”苗氏赔着笑,小心翼翼地指着已经主动走到门边的周梨两人介绍着。
那几个陌生人闻言,方将四处搜寻的目光落到周梨和岚今的身上,见着果然是两个女子,数量上和收到的消息没差。
但却因她俩是骑着马来的,这乡里人家,别说是会骑马了,就是有牛马的人家本来都不多。
所以他们并未在听了苗氏的话后打消怀疑,反而是将手里的仅有的火把举得高了些,朝着周梨和岚今照过去,傲然睥睨,“你们两个自己说,隔壁镇子哪里的人,来我们镇子上作甚?”
如果只是单纯的审问就罢了,可其中有两个人那目光,竟然是猥琐地在周梨身上游离着,看得一旁的苗氏紧张不已,忙开口道:“几位大哥,我这两个表姐妹胆子小,您们看,人你们也见到了,不如……”
一面将自己身上仅有的银钱掏出来,递给对方。
但是这几个陌生人拿了银子在手里,还在掌心里掂量了几下,明显不是很满意,“不是我们不近人情,可是近来镇子上来路不明的人太多了,以防去往那桐树村打周首辅家的祖坟,我们还是得上心些不是。”
显然,他们并不打算就这样离开。
又拿自家的祖坟来做由头,周梨心中可谓是怒不可歇了,可是他们连周家的人都不认识。更可恨的是,那外面的人不知道实情,岂不是信以为真,都真以为着一伙人在此处做的那些勾当,都是周家办的。
想到这里,事关自家,哪里还能沉得住气?只朝岚今看了过去,“岚今,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岚今的剑匣已经放在屋子里的桌上了。
而她俩的对话,让几个陌生人十分不满,也不知道她俩这对话是什么意思?便看朝苗氏发难:“你这两个表姐妹,看来十分不给面子呢!”
苗氏心急如焚,她万不能叫周梨受一分伤,急得正要开口求,哪里晓得这时候只觉得眼前什么东西闪过,等她反应过来,便见着这几个嚣张跋扈的男子,已经横七八竖地躺在了脚边。
“这……这……”她心中大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格外地不真实。
周梨一样觉得不真实,甚至想起前世看的那些晚期武侠剧里,压根就没有什么打斗,主角只需拔刀拔剑,或是身形忽然一闪,坏人就都倒在地上了。
当时那弹幕上骂得天花乱坠,只说现在的武侠剧是何等的敷衍,甚至都不用过两招,也没有什么特效,只要主角一动,人就倒地,影视剧的钱太好赚了。
她那时候也是这样觉得的。
而她现在看岚今,就是这样的,拔剑,人就断气!闪一下,人就倒地!
“没断气吧?”她思绪回过来,忙蹲下身检查。
“都留着一口气呢!”岚今回着,转头就朝那被她这举动惊吓的苗氏看过去:“这一伙人,如今都在哪里,让我去一一扛过来,也好叫大家今晚安心睡觉?”
又问有没有绳子?
周书源比他娘还要恢复得快,已经拿了绳子,跌跌撞撞地跑来,“只有这些绳子。”可能都不够绑眼下这些人。
而他看岚今的眼神,一如当初沈窕他们初次看到岚今用剑时候,满是星星眼。
听到绳子不够,岚今直接挨个点了穴道,“那这样算了,省得绑来绑去的还麻烦。”
于是周书源看她的目光就更为崇拜了,不等他娘苗氏开口,就直接说道:“我晓得,他们都住在镇子边上,还专门拿两个人在二楼上放哨,所以一有人来镇子,他们就晓得了。”
岚今一听,心里立即就有数了,“我晓得了。”进镇子来,靠近镇子门口就见着一座二层楼。
当下交代了一声,便去了。
苗氏见她门都不走直接翻墙而去,像是才回过神来一般,“她,她不会有事吧?”
却听得的周梨说:“就是全镇子的人来了,只怕未必都是她的对手。”倒不是说岚今一次能打这么多人。
而是这些人都是寻常百姓,又不是那练家子,还不会飞檐走壁,他们自然是无法近身岚今,只能背起吊打。
苗氏闻言,倒吸了一口冷气,“她,她还是人么?”
“怎么不是?江湖人罢了,不过那江湖上也不是人人似她这样的本事,到底是万里挑一的。”即便是周梨不了解江湖,但从白亦初和沈窕等人的言语中也了解到了。
像是岚今这样的,哪怕是现在的江湖第一人,也未必是她的对手。
苗氏得了她这些话,安心了不少,也不担心周梨的安全了,“这样的话,就算是单枪匹马杀到桐树村去,也不用担心了?”
周梨点着头,是这么一回事。
周书源则追着她一直问岚今的事,只是可惜岚今好像也没有什么传奇,毕竟她也才从明月山下来。
因此只能与她说岚今两次御剑,周书源听得入迷不已,完全一点困意都没有,看着岚今放在桌上的剑匣,更是仿若看着什么至宝一般。
而周梨才将岚今着两桩传奇事说完,岚今也回来了。
与她一起回来的,还有白亦初,以及岚今拖着的一个中年男子,一进来就直接将他往地上一扔,“这镇子上的事儿,都是他在安排。”
周梨看了一眼,这会儿倒是没顾得多理会,而是朝白亦初看去:“你是从何处来的?”又见他一身风尘仆仆的,多半也是连夜赶来。
苗氏见着白亦初,也赶紧倒茶倒水。
白亦初跟着薛木匠,到了另外一个村子,那里是专门制作昆仑奴的,也是从那村子里晓得了他们这幕后主使如今就在桐树村,将这里做那药池的研发地。
不但如此,也收到了沈窕的信,晓得了那南天门为何物,且那暖玉留下的药方,又是作何用的。
如今只同周梨说道:“那南天门吞食之后,若是把控数量,不会叫人致命,但是会让人的脑子变得迟钝,甚至产生幻觉,而这一味药在其中也是关键。”
这些贼人把活人弄成到药池里去做成药人,又使用了大量防腐药材,又因有这南天门的药效,会让人产生幻觉,丧失自我。
在加上别的药材综合得来的毒素,便使得这些活人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周梨听完他的话,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所以,他们其实没有死?是处于一种中毒状态之中?”
“可以这样说。”白亦初点了点头。
虽没有说到底能不能治好解毒,但是既然还活着,总是叫人觉得有希望的,当即苗氏也激动地哭出声来:“这样说来,书源他爹也没死。”
周书源也高兴不已。
白亦初已是从岚今口中得知了这周天宝直接被强行抓走之事,当即也是安慰了苗氏几句,又同周梨作商议,“既已经到了这桐树村,也不必耽搁了,余下的村子我已经安排人追踪后续,一个也逃不了,等咱们将这桐树村的人一网打尽,也就晓得此处的官府,在其中究竟处于一个什么位置了。”
是啊,丢失了那么多人官府不闻不问就算了,难道这么多鲜活的昆仑奴,他们真当是那义庄的尸体做的么?
且还将周家都给扯上了。
所以白亦初的意思,反正后面的大队人马很快就跟来了,所以也不打算耽搁,他和岚今现在就想先一步去那桐树村探一探消息。
其实周梨比他们都还要急,但此刻还是冷静了下来,“从镇子到桐树村去,虽说要些时间,眼下镇子上与之有关的人,也已被拿下,可如今他们家人很快就会发现他们的异样,到时候少不得是要去通知村子里那头。”为了银钱,他们哪里还有什么仁义道德可言?
所以依照她看,她觉得还不如先在镇子上将消息完全封锁,等大队人马来了,再去将桐树村包围。镇子只有这样大,两
个出入口,倒也好盯着。
而这桐树村里,可不是罗村勾玉龙他们这些喽啰了,是制作出这药人的主谋,就凭着他们这个胆子,很明显也不是泛泛之辈。
白亦初听罢,觉得言之有理,看了搓拳磨掌准备动手的岚今:“阿梨说的也在理,已经到了这最后一步,的确不可心急,如若到时候他们逃进了山里,就难抓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