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姑娘, 万万不可。”钟离相如又被她此举吓得闪躲开一尺之距。
“自家兄弟,钟离你何必如此见外?是拿我做外人了不是?”顾少鸢有些不满,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 仿佛自己身上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很伤人的啊!
钟离相如见此,只得朝她靠近了几步,十分诚恳地建议着:“那顾姑娘切莫再如此热情。”
“好好好。”顾少鸢连连点头, 邀着他拦下了一辆客车,就叫车主直接拉他们到这城中好的酒楼里去。
顾少鸢的一天就这样充实地结束了,等晚上兴致昂扬回来,周梨也回来了。
还有从小苍山放假回来的上官飞隽和那朱嬛嬛,正好也得了阿叶母女俩的信,她还在奇兰镇记录食谱,最近到了幼儿馆里, 和周若素她们聚在了一起。
这信正是从奇兰镇那边的幼儿馆里寄来的。
说的都是些奇兰镇的民风习俗等, 不过因为她父亲原本也是将士的缘故,所以如今得知了往后律例翻修,将士得到了极好的待遇,所以十分欣慰,也是发表了不少自己的感慨。
只是可惜她父亲看不到这盛世的到来了。
信一次收到了好几封,还有安若素的,一来要周梨多保证身体, 别太劳累, 二来询问白亦初在豫州的消息如何,安全要紧。
三问安之在书院近况。
他们围坐在院子里的大长桌前聊天,那柳相惜一个人在厨房里忙得团团转, 后来上官飞隽叫朱嬛嬛这个师姐使唤了去给柳相惜帮忙。
这让周梨忍不住和千璎嘀咕起来:“飞隽实在是个好孩子,爱护小动物就算了, 还勤快,也不知往后谁有这样好的福气。”
却没有料想到,那上官飞隽在厨房里,环手抱胸靠在柱子上,津津有味地看着看似手忙脚乱,其实内心稳如老狗的柳相惜。
“相惜哥,你觉得累么?”
柳相惜一边的蒸笼里是孩子的虾泥丸子,一边是大铁锅里旺火再爆炒的牛肉,一手拿着锅铲,一手要拿各种调料,听到这话,学着千璎一般瞪起人来,咬牙切齿道:“你觉得呢?还不赶紧过来添柴!”
上官飞隽嘿嘿一笑,这才挽起袖子蹲到灶膛前面,往里添柴,一边继续问:“相惜哥,成婚真的有意义么?你看你以前一个人潇潇洒洒,去哪里都两袖清风,现在听阿梨姐说,你们就算是白日里带子星子月出去一趟,也要带两三个包袱,又是尿布又是吃食又是水。”
尿布他是能理解的,但吃食和水外面全都是,犯得着家里带着去么?
“你懂个屁。”柳相惜是无法言喻这其中的快乐,尤其是看到孩子们吃着自己做的饭,哪怕多吃一口,他也觉得万分高兴,成就感满满的。与此同时千璎对自己也算是和善了不少,让他觉得自己的努力总是没有白费功夫的。
上官飞隽闻言,扯了扯嘴角,“你魔怔了。”心想成婚就成婚,为什么要生孩子?两个人在一起多好啊!虽然孩子也十分可爱,但拉起粑粑来多臭啊!
而且女人生孩子多折腾人 ,甚至还有不少女人在生孩子的途中难产而亡。
可想而知,这生孩子对于男人女人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情,为什么那么多人如此热衷于此呢?
心想以后自己要是真能娶到师姐,是舍不得她受这一份苦的。如果她真喜欢孩子,去领养一个没有父母的便是了。
反正这样的小孩儿,幼儿馆里也有不少呢!
柳相惜才不管上官飞隽怎么说自己,也压根不知道上官飞隽现在心里在什么?只三下五除二将铲子把锅里的红椒爆炒牛肉给捞起,便立即去看自己蒸笼里的宝宝辅食,第二层他还包了几个豆沙包,捏成了小猪仔的模样。
其实家里的两个小娃儿和阿黄它们这个大家族最为亲密,也时常玩耍。
而且阿黄还对孩子有救命之恩,所以为了讨孩子高兴,柳相惜第一次揉包子,还捏了阿黄的样儿来。
但却把两个孩子给吓哭了,呜呜咽咽的叫嚷着,一边小手指着柳相惜,似乎在骂他坏人,居然想吃阿黄。
因此吸取了上一次的经验,如今柳相惜便开始做小猪仔。
他满意地看着猪屁股上两条卷着尾巴,不免是自我陶醉起来,“可见我在这一方面是十分有天赋的,要不以后开个陶店,可以捏许多可爱的小动物。”
上官飞隽垂着头折柴火,听到这话,心说这是人该说的话么?柳相惜现在多少身家他是不知道,但是澹台家的这钱即便是撒水一般用在修桥铺路上,可是他爹娘还在马不停蹄地赚钱……
需要他亲自去捏泥巴赚来的那三瓜两枣么?
正说着,听得柳相惜嫌弃的声音响起:“你怎么控制火候的?我要烙饼了,就你这样火都烧不好,往后别想着娶媳妇了。”
“我娶媳妇难道就只是为了给她烧火?”上官飞隽列牙咧嘴地反驳着,觉得柳相惜自从做了爹,怎么都变得唠叨挑剔起来了?
反正两人这合作十分不愉快,但好歹两人的技术都十分过关,所以没有影响这一顿晚饭。
正吃着,那顾少鸢就回来了。
只不过一身的酒气,但好歹没有喝醉。
最起码一开始大家是这样认为的,直至她忽然站起身来,学着那些朱门小姐们一般,施施然地朝众人福身行礼,随后满怀期待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今日学的。”
“学得很好,以后别学了。”周梨简单总结。
上官飞隽忍着笑:“少鸢姐我觉得你抱拳打拱招呼就很帅气了。”实在犯
不着屈膝扭腰掐着兰花指。
朱嬛嬛也颔首:“我也觉得以前更好。”
“她肯定喝醉了。”柳相惜认为是这样的,不然顾少鸢犯什么疯病?
千璎早上听到了她们几个在院子里的话,知晓她学这个是为何?只耐心劝道:“少鸢,你就是你,实在不必为了别人改变自己。”
只不过她这话一说出口,大家齐齐朝柳相惜看去。
柳相惜立马正色地说道:“改变的前提是,有意义,你这个毫无有意。”然后指着这满桌子的丰盛饭菜,“我的改变就十分有意义,不但能让子星子月娘安心陪着孩子,且还能让你们每日吃上温热饭菜。”
上官飞隽忽然觉得士别三日,对柳相惜该刮目相待了,当下也是暗中给他点了个赞,嘴里也附和道:“不错!”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机灵了。
马屁拍得响,柳相惜那里一高兴,马上就豪言壮语:“飞隽你不是说想弄一匹汗血宝马么?灵州那边的马场里肯定是不能想的,我叫人帮你从塞外弄一匹。”
“哥哥大气,从此后我和你就是异父异母亲兄弟了,来!小弟以汤代酒,敬哥哥一杯!”那可是一匹汗血宝马啊!不动祖辈留下来的钱财,上官飞隽是一只马蹄都买不起的。
反正靠着自己现在的月钱,攒个五六十年是需要的。
如今土豪挥金赞助,他也是将这一碗汤喝出了豪气万丈的感觉。
千璎和周梨已经见怪不怪了,毕竟柳相惜自来就是这样的人,有时候带着孩子上街,人家小商贩夸赞孩子一两句,他都要立马将人的货物全承包了。
但是顾少鸢和朱嬛嬛没见过这等财大气粗的土豪作风,惊得都齐齐看朝他。
一匹汗血宝马就这样许诺了?
“哥,你看看我……”顾少鸢比不得朱嬛嬛脸皮薄,已经快速凑了上去。
“不看,我有子星子月娘了。”柳相惜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连忙退避三舍。
众人一阵好笑,那千璎也难得一次没训斥他,只垂着头哄孩子,假装没听到这话一般。
吃饭罢,又坐在月下吃果子,估计是家里许久没有这么多人了,加上这上官飞隽回来,阿黄一家老小都喜欢围着他,全都在院子里玩耍,
如果不是夹着风里乱飞的猫毛,那绝对是个极美的景象,遍地长猫。
周梨坐在小凳子上,怀里趴着的是阿黄的二媳妇的孙子,用竹子自制的小梳子给梳着毛,猫儿十分喜欢,发出一阵阵咕噜噜的声音,引得好几只在玩耍的猫儿都凑到周梨跟前来排队等着梳毛。
那子星子月看了,便也要小梳子,想学着周梨给猫儿梳毛。
顾少鸢躺在吊**,瞧着二郎腿,正兴致勃勃地说今天她遇着那钟离相如的事,“后来我和他一合计,觉得大可不必给沉鱼馆送钱,彼此做对方的先生不就好了。”
只不过想此前自己给他们学着闺秀们行礼的样子被群嘲,顿时不悦,“人家钟离才做得可好了,就是我学得不好。”
周梨当然知道钟离相如,听了这话,呵呵一笑:“人家自然学的好,在太常属本就是教女学生们礼仪的。”
柳相惜十分幸灾乐祸地接过周梨的话,“就是收了你这个不成器的徒弟,一世英名要给毁掉了。”一面又忍不住问,“人家教你学礼仪,你教他作甚?”
“学喝酒啊。”本来她也没想着教对方学喝酒的,关键是中午一起去吃饭,发现对方才浅尝了一小口,就呛得脸红咳嗽的,那样子一看,分明就是第一次沾酒。
于是顾少鸢也是十分尽心尽力地教,但是没想到钟离相如虽然最后在她的劝说下喝了半盏,但也醉了过去,趴在那桌上躺了一个多时辰。
想到这里,顾少鸢就有几分气愤,“那小二的真是没眼力劲,竟然觉得我想谋害钟离,几次三番上来探我的话,要不是我自报身份,我觉得他是想去赏罚司报案抓我了。”
但是众人一看她这一身装扮,腰间还挂着长剑,又不是火羽卫的官差,又将一个美貌如花的男子给灌醉,人家不怀疑他才怪。
上官飞隽甚至说:“叫我来讲,该夸赞这小二的才是,正是有他们这样警惕性高又细心的人在,才避免了许多惨案的发生。”
这点周梨是很赞成的,“是了,该要嘉奖人家才是呢!”
顾少鸢却抓了重点,“所以,我真像女土匪?”然后眼神随着大家扫。
朱嬛嬛见大家都忽然沉默了,顾少鸢的眼神又正好对上自己,无奈地开口小声回着。“也没有那样像吧?”
顾少鸢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打定了主意,还是要改变形象,明日就去换上裙子,天垮下来也拦不住自己。
她对于自己的新形象是充满了自信的,以至于满怀期待,第二天还起了个大早。
在她隔壁休息的周梨是被她屋子里乒乒乓乓的声音给吵醒的,一会儿觉得是茶碗杯盏摔在地上滚落的声音,一会儿好像又是凳子翻了的声音。
吵得她也没心思继续睡,打着哈欠起身,到隔壁去一探究竟。
只是敲了几回门,都没什么反应,一时给她急得不行,还以为这顾少鸢遭了什么刺客。
莫非房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噪杂声音是打斗声?
想到这里,连忙大声喊起来:“少鸢?少鸢?”
顾少鸢不大精神的声音终于从屋子里传出来了,“稍等阿梨。”
周梨感觉她声音有些虚弱的样子,哪里等得及,只差没撞门进去了,哪里晓得这会儿里头的门闩终于是打开了。
但是周梨却没见着人,倒是这屋子里乱七八糟,咋一看好似那土匪洗劫一过,不过仔细一瞧,又好像什么都没丢。
然后这时候忽然裙摆被扯了一下,处于本能周梨伸腿去踢,不想这垂头一看,给她吓得大声惊叫起来。
她的惊叫声成功将除了已经出门买菜的柳相惜以外所有的人都给惊醒赶过来了。
只见此刻的顾少鸢趴在地上,嘴巴涂得猩红,那唇脂都快涂抹到耳根子处了,好像是山民们传说中会吃孩童手脚的老变婆一样有着血盆大口。两个腮红更是夸张,甚至还不如猴子屁股,仿佛那纸扎铺里给死人画的两个圆饼子一样。
原本英气十足的两道眉毛,现在宛如两条毛毛虫一样弯弯曲曲地趴在脸上。
更不要说她那不知梳的是什么发髻上面,也不管金银玉石,只要是能戴都的给戴了个满。
这模样倒是有些像是齐州那个夏家寻回来的女儿一样。
因此也不怪周梨吓得叫出声音了,更何况顾少鸢那时候还是趴在地上的,只抬
着个头看周梨。
那一张猩红色的大嘴最是骇人。
千璎一手抱着子星,一手抱着子月,急急忙忙赶来,不想两个孩子一看到还趴在地上,因为被裙摆绊倒还没爬起来的顾少鸢,顿时吓得哇哇大哭。
急得千璎都没怎么看清楚顾少鸢现在的模样,又慌慌张张地抱着孩子避开了。
而朱嬛嬛和上官飞隽,则是齐齐瞠目结舌地打量着她,实在有些不敢相认眼下这个画得跟花脸猫,穿着一身夸张大红花衣裙的女人是那个行如风的英飒洒脱女子顾少鸢。
“别,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顾少鸢明显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化妆手法是有多么的毁天灭地,大自然的鬼斧神工都没她这么优秀。
她一边将裙子拉起,重新爬起来,甚至是打算转一个圈,“难道我不美么?”
事实上她刚开始转,那大大的裙摆如同她想象一般飞起来时,她人也重新摔倒在地面了。
然后又是一声吃痛,显然是真的疼,疼得她列牙咧嘴的。
于是此刻加上她那副妆容,真有些像是吃小孩的变婆。
上官飞隽一言难尽地看着此情此景,最终摇着头,“爱果然是会让人发疯的。”这不,疯了一个。
朱嬛嬛连忙提起裙摆跨进门槛,想要去扶她。
没想到才进了房间,就被顾少鸢给喊停了,甚至有些激动地朝朱嬛嬛叫起来:“嬛嬛,就是刚才你那个感觉,我就是要学那样的,你再给演示一遍,等今天下午,保管惊艳钟离,让他好好见识见识我顾少鸢的学习能力到底有多强。”
朱嬛嬛站在那里,叫顾少鸢这样大惊小怪地强调,一时竟然不知刚才自己到底是怎么进来的了。
周梨则无奈叹气,“要不,跨门槛的事情先不着急,咱还是先学走路?”
周梨看她刚才摔倒露出来的手臂上,那关节处都摔得一片青紫,也不知是在屋子里摔了多少回,房间都给打得怎么乱。
朱嬛嬛连忙点头附和周梨的话,“对对对,少鸢姐,咱们先学怎么走。”
“也行吧。”顾少鸢在一起提起裙摆爬起身来,不巧这还没站稳,又踩到了长长的广袖。
又是一跤。
这次还连带着了已经走近她的朱嬛嬛。
那朱嬛嬛哪怕如今在小苍山里,没少做粗活,但终究是比不过顾少鸢那样的习武之人,自然是被带摔倒在地上。
周梨见此,忙要去扶人。
哪里晓得这时候眼前只闪过一道身影,等她看清楚,那上官飞隽已经扶着惊魂未定的朱嬛嬛躲到一旁,四脚朝天倒在地上,十分不雅观的只有顾少鸢。
而上官飞隽连忙别开脸。
周梨忍不住嘴角直抽搐,弯腰去扶顾少鸢:“真有这么难么?”感觉这十分不科学。
顾少鸢连飞天入地都能行,为什么能被裙子给绊倒呢?
事实上顾少鸢很快就给她证明了,什么叫山鬼给你开了一扇窗的同时,没忘记给你关上一扇门。
等那上官飞隽被赶出院子,地上铺满了子星子月兄妹俩用来学习爬行的厚实席子,周梨叫她脱了鞋子在上面练习。
然后一步一摔,摔得五花八门,头上是珠花乱掉,三步是极限。
将那边上被猫儿们守着的子星子月兄妹俩逗得笑声不止。
当然,前提是这个时候顾少鸢那一脸骇人的妆容已经被擦去了。
最后朱嬛嬛提议,“要不少鸢姐,你先把这裙子脱下来,咱在头上顶个什么,然后脚上绑着绳子,限制你的步伐,也许等你多练一会儿就习惯了。”
到时候再穿裙子,就不会摔倒了。
这套理论得到了周梨和千璎的赞同。
于是顾少鸢赶紧去换了衣裳,然后在自己脚踝处绑了绳子,限制了每一个步伐只能走出一脚之距。
甚至为了走得端正不像是从前那样摇摇晃晃的,还在头上顶了一枚柳相惜才从老农妇手里买回来的土鸡蛋。
鸡蛋很稳,在她头上一动不动,双腿也很自然,小碎步走起来有模有样,整个人看起来似乎是端庄优雅了不少。
来回走了几趟,都很完美。
大家都一致称赞朱嬛嬛这套理论原来实践起来也很有效果。
顾少鸢也觉得自己天赋凛然,已是大成,立马兴奋地换回她的广袖大红花长裙。
但是还没出房间,哪怕是学着刚才顶着鸡蛋绑着脚踝一般行走,还是摔了几回。
仿佛这裙子就像是什么法器一样,将她的四肢给禁锢了。
这让原本已经认为她出师了的几人有些茫然起来,连千璎都很不解,“你既然刚才能行走自如,为什么换了裙子,反而磕磕绊绊,走两步就要摔一回?难道这比顶着鸡蛋绑着脚踝还要难?”
顾少鸢比她们更迷茫,急得不行:“我也不知啊,我就是像刚才顶着鸡蛋一样走的,可就是会踩到裙子。”
朱嬛嬛再度提议,“那要不,你再换个短些的裙子,像是我们这样,到脚背就好了,不要这种拽地的裙子了。”
可是,裙子只到脚背,她还是一样摔倒。
这次是自己绊倒自己,自己踩自己的脚背,踩完左脚踩右脚,可谓是雨露均沾。
她自己倒是没有放弃,周梨几人却是开始怀疑人生了,从来没有觉得,原来穿裙子走路,对于一个人来说,仿若登天一般艰难。
尤其是看她摔得都有些皮青脸肿的样子,也十分不忍心,连上官飞隽都来劝她,“少鸢姐,咱不吃这罪了好不?你以前多好啊,你看看你现在摔成了这个样子,怕是你娘都快不认识你了,何必呢?”
顾少鸢喘着粗气,万分不甘心,两手捏得紧紧的,“我就不信了,当年学武都没这么费劲,我不信穿裙子走路比练武更难。”
“别证明了,你这都证明了一天还不够?”柳相惜也来劝。
周梨则提醒她,“十二属都点卯了,钟离应该在等你了。”周梨今天中途出去办了两回事,每一次回来,顾少鸢都会给自己的惊喜。
不过这惊喜却不是她能从善如流地穿着裙子走路,而是身上又添了伤。
积极了一天的顾少鸢忽然有些丧气起来,“已经下午了么?”她还没学会走路……
一面垂头看了看那并不怎么长的裙摆,自己也弄不清楚,到底是什么缘故,为什么都这样短的裙摆了自己还是不行。
最后越想越远,心生几分悲凉之意:“如此,莫不是上天的意思,我与顾羧果然是没有这缘份了。”自己都变不成他喜欢的模样。
周梨听到这话,眉头不由自主地皱起来,想说她几句的,不该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改变自己,更不能就此迷失自我怀疑自我。
但是见她情绪萎靡,也不好再继续说,只过去扶着她,“先去将这一身衣裳换了吧。你这样子就好像要鱼到天生飞一样,可是鱼能到天上飞么?”
顾少鸢垂头丧气地摇着头,“不可以。”可是这不是什么鱼想飞上天,她就是想穿个裙子,世上那么多女人都能轻轻松松穿着裙子到处走,甚至是跑是跳,为何自己不能?
她不解,到了房间里,呆呆傻傻地坐在朱嬛嬛帮忙整理过的房间里,任由周梨给自己脱衣裳,用药酒擦拭各个关节上的伤,这些痛楚才像是叫她忽然回过神来。
一把紧抓着周梨的手腕,十分认真地问:“为什么啊?别人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
周梨给她擦拭青肿处的动作不得不就此暂时停下,用同样认真的眼神回看她,“你能飞檐走壁,能在水里潜那么久,我为什么不能?武功的事情就算了,我没从小时候学。可是那在潜水的本事,沿海多的人是从小刺穿耳膜的摸珠人,他们甚至都付出了这样大的代价,却还不如你,所以为什么啊?”
顾少鸢倒是十分不要脸,嘿嘿一笑:“因为我天赋凛然啊!”
周梨见她笑,也在心里暗自松了口气,“那就是了,你有你的天赋,却不能样样都拔尖,你看这世间,哪里有什么全才之人,便是那些个当世大儒大家,你瞧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脱口成章,写诗赋词,可是他们会种地么?会煮饭么?他们甚至烧火都不会。”
“额。”顾少鸢唏嘘一声,像是听进去了一些。“也是哦,人无完人。”
但周梨要说的哪里是什么人无完人?一把甩开她的手,继续给她擦拭伤处,“我的意思是,这世间万物,没有什么是重复的,便是子星子月兄妹俩这样的双生,那容貌你咋看一模一样,但仔细瞧也是千差万别,人也一样,若是人人都一样,什么都会,那又有什么意思?这个世界不就等于就一个人,余下的都是他的影子了?所以你是你,我是我,你是什么样子你就什么样子,万不要去模仿谁变成谁。”
顾少鸢点了点头,这次应该是听进去了不少,“也是,我也是独一无二的,我学不来别人,但别人也学不来我。”再学可能就是四不像了吧?
“你是独一无二的,这世间再也没有第二个顾少鸢了,你也有你的好你的优点,顾羧没有看到,那是他的损失,是他没有这个福气。所以你实在不必为了他,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强行改变自己的行为举止和生活习惯。”
顾少鸢只是像是个男孩儿罢了,但她那并不是粗鲁,而是豪爽。更何况她常年出门在外,多是与男子打交道,行为举止上,到底是多被男子所影响到。
最为重要的是,周梨明白那出门在外,一切都要图个方便,自然是男子装束更方便些,更何况顾少鸢还要时常下水呢!
所以顾少鸢现在成了习惯,又有什么稀奇的?那真心爱她的人就该爱她的一切,而不是要求她改成什么样子。她也大可不必卑微地为了谁改变自己原来的样子。
顾少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是认真思考起周梨的话来,过了片刻,才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一下跳起来,急急忙忙去找衣裳换衣裳。
“你还要出去?”都摔成这样了,那脸跟叫人揍了一样。也是运气好,簪子掉下来的时候没划着脸。
“当然要,做人最为重要的便是信守承诺,我与钟离约好了今日小桥边不见不散,怎可毁约了?”她说完,已经快速地捆扎好腰带,然后很顺手地捡起床边挂着的剑往腰上一放,健步如飞地走了出去。
周梨看着穿着劲装和长筒靴的她,觉得这才是顾少鸢最好看的样子,一面追了出去,“别喝酒了。”
“晓得了。”顾少鸢头也没回,似生怕晚了点,都顾不得开门出去,飞檐走壁就翻墙走了。
朱嬛嬛几个闻声寻来,“她作甚?”
“赴约去了。”周梨回着,看了看那还提着菜刀的柳相惜,“不必做她的份了。”今晚大概是吃了再回来。
顾少鸢急匆匆跑到小桥边上,还没到的时候果然就看到了那一丛芭蕉树下,站着的淡粉红色的身影。
一时激动地便挥手大喊:“钟离钟离!我在这里。”
钟离相如到点就来了,太常属虽然也在因为来年科举之事加班加点,但他们组不一样,因此并不怎么忙。
听得顾少鸢的声音,只寻声望过去,不过下一瞬看到顾少鸢鼻青脸肿的模样,脸上的笑容顿时淡了,急急忙忙迎了上去,担忧地上下打量着顾少鸢:“顾姑娘,你这是?”遇着刺客了?
可是不应该啊,这种事情不可能在屛玉县发生?所以是和人打架斗殴了?
顾少鸢不以为然地笑着:“没事,就是心血**,想穿裙子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那裙子跟上了紧箍咒一样,穿上就不会走路,多摔了几回。”她的原意,是想让这钟离相如见识她的学习能力,为她快速的学习能力而大吃一惊。
但钟离相如却将这话给误会了,多少是有些受宠若惊,但看到她这鼻青脸肿的模样,心中十分不忍,“你这是何苦,你这个样子就很好了。脸上都伤成这样,身上可摔着了?疼得厉害不?可用了药,你去我家,我替你搽药。”
不过这后面的话说完后,他只觉失言,生怕顾少鸢将自己做登徒子来看待,连忙解释道:“顾姑娘,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家有侍女。”
“我明白的好兄弟,我没什么事的,一点小摔伤而已,死不了是不了。”顾少鸢见他着急解释的样子,借着自己还站在台阶上,和他一样高,便将胳膊往他肩膀上搭去。
有了新的支撑点,双腿果然舒服了一些,她明显整个身体都一下放松了下来。一面感慨地说道:“本来是想和你学礼仪,然后穿上裙子,梳着发鬓,出现在顾羧的明前,叫他眼前一亮,也看看原来我顾少鸢可以如同所有的女人一样能有娴静如水的模样。”
说到这里,不禁伸手摸了摸自己还肿着的半边下巴,“可是,我后来觉得大家说的也对,我何必为了别人改变我自己,我就是我,独一无二的。”
昨日两人喝了大半天的酒,都是知根知底掏心掏肺说了个全整。
“你朋友们说的对。”不过也有些担心,如果顾少鸢不需要改变了,那就不需要同自己学礼仪了,那他们还能做朋友么?虽然自己也有几个朋友,但大部份人还是觉得自己一个男人像女人一样,他觉得没有一个像是顾少鸢这样,真心实意地看待自己。“那你以后,还会找我么?”
可是自己有什么错呢?就是喜欢好看的颜色,喜欢绣花难道就该被世俗不容么?
“为什么不找,我们
虽然没结拜成功,成为兄弟,但我们是最好的朋友啊。”虽然才认识一天,但顾少鸢很喜欢这个温文尔雅的钟离相如。
但还没等钟离相如因她这话长松一口气,她就开始哈气,“好疼呀。”只见身旁一个小孩快速地跑过去,将她给撞了一下。
钟离相如吓了一跳,也顾不上从旁边跑过去撞着顾少鸢的那孩子,只连忙将她给扶住,“是不是撞着你的伤了?我背你去找大夫。”
顾少鸢刚想说不用,也认定了他这样单薄的身体是背不动自己的。
哪里晓得这穿着一身淡粉红长袍的钟离相如居然轻而易举地就将她给背起,步伐快捷地穿过那重重人影,朝着杏林馆方向跑去。
她越发觉得不对劲,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钟离,你会武功?”
“嗯,有什么问题么?”钟离相如不解,为什么她会用这样的口气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