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听的他这话, 也是若有所思,“你这话若没有半分假,的确是这宫卓凡行事不端。”又有些庆幸地拍着他的肩膀:“好在还有你这个靠谱的师弟看这些, 不然你这傻师姐是真要叫他给蒙骗了去。”
周梨和一帮人的努力,倒是给女子争取来了些机会,但那一夫多妻, 却非是她能改变的。
没准这宫卓凡是真的打了主意的,先一步步引得这朱嬛嬛对他上心,非君不嫁,到时候再来一桩苦肉计,将朱嬛嬛给骗了。
反正他虽是有妻子了,但将朱嬛嬛娶做妾也
不是不行。
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周梨心中还是有几分恼怒的, 她是没法子改变外面的姑娘们再嫁给那有妇之夫, 但是却不愿意自己这身边的人,将来给人做了妾。
上官飞隽松了一口气,“有阿梨姐我就放心了,我虽是发现了那宫卓凡品性不正,但奈何师姐眼里他什么都好,我贸然到她面前去揭穿,她只怕不但不信, 反而还要恼我去多管闲事呢!”
但周梨不一样, 即便现在家里他们这些当初签了死契的,周梨都将契约给撕毁,还了他们自由之身。
不过正是这样, 大家才越发尊敬周家这几个女人,所以哪怕没有了那一纸契约, 对她们仍旧从前一般没二样,甚至像是金桂兰或是香附她们,几乎都还选择和周家继续住在一起。
如今搬出去的,也就是萝卜崽他们几个,还有林冲夫妻俩。
夫妻俩早回十方州给儿子做了几回超度,思来想去,还是想再要个孩子,如今在韩知意那边求了良方来,听说现在何娘子已经有孕了。不过考虑她年纪问题,早年逃难之时也是有些伤了身子的,所以多是卧病在床保胎。
林冲则去了那路政司,也是顺风顺水的。原本也是跟着去了奇兰镇的,但因如今有了孩子,何娘子那里须得他常在身边,因此放弃了在奇兰镇那边做个管事,调回了这屛玉县来。
而朱嬛嬛是孤身一人,上头也像是周梨说的那般,没有长辈,所以周梨的话她还是十分愿意听的。
周梨也看出来了,上官飞隽是真的担心朱嬛嬛,便宽慰着他:“此事你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便在这里放了话,若是我全盘告知了,她仍旧执迷不悟要做个糊涂鬼,往后我便再也不管她了,只当不认识她这号人。”反正早前听朱嬛嬛那话,是不知道这宫卓凡的底细。
也是了,她是个传统的江南女子,行事如同那容貌一般,颇为婉约,自然是不可能开门见山就直接问起人的身世来。
这厢说着,提了些闲事,周梨问起上官飞隽,几时得空去看石云雅。
那石云雅虽说是改嫁了公孙曜,但曾经到底是上官飞隽那名义上的嫂子,两人在上官飞隽大哥去世后,也是相依为命一段时间。
石云雅是拿他做亲弟弟来养的。
上官飞隽倒是想去,但他们这小苍山忙得很,尤其是近来不但是个人来他们这神农属里订各种农作物幼苗了,就是其他县城衙门那边,也打发了人过来,想要大批订购。
所以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多半都要加班呢!于是也十分为难:“没法调休,每月能休息个两次,已经心满意足了。”但每次休息就两天,这哪里够时间叫他赶过去那灵州。
只能是到时候借着那出公差的时间,去看一看小侄女了。
正说着,便听得灶房那边一个煮饭的大娘来说,朱嬛嬛回来了。
周梨听罢,看了一眼比她还要着急的上官飞隽,“你且在这里,我去她屋子里说。”
“哦。”上官飞隽嘴上是答应得爽快,却是心急如焚,只看着周梨去前面,和朱嬛嬛在那芒果树下聚了头,一起并排着往休息的房屋区去,才将目光收回来。
又说那朱嬛嬛见周梨来时,便晓得是为自己打听了消息来,心中自然是欢喜,且又带着几分女儿家的期待和羞怯,只满心欢喜地拉着周梨去了房间说话。
倒了两杯果茶摆上来,便满怀期待地看着周梨,“此事,还麻烦姑娘为我跑一趟,实在不该。”
“也不全是为了你,本来也要来寻你师父的,他是沐休日也不见得去城里一趟,我也是没法才跑来找他。”说罢,只示意朱嬛嬛也坐下来:“那宫画师的事情,我已经替你打听好了。”
朱嬛嬛连忙坐下来,也顾不得说她师父卢晋安在地里忙活时总废寝忘食之事了,连忙问道:“他,可是才成了婚?”
“成了,家中且还有一儿一女,附近他妻子又快要生了,两人是青梅竹马。”周梨说完,有些担忧地看着朱嬛嬛,语重心长地说道:“嬛嬛,一个人的才华好并不能代表人品,你可知道他那长子才三岁,次女就两岁了,眼下这个又快生了,我不管是为何缘由,但是寻常人家,也不敢让自己的媳妇这么个生法。”
朱嬛嬛原本是将那茶碗扶着,想要一解自己的羞怯,哪里晓得如今却满腹的震惊,两手紧紧地抓着那茶碗,“他,他还有了孩子?可是……”
周梨对上她那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将她的话给接了过去:“可是,你平日与他的聊天相处中,他却从来没有透露过他作为一个父亲的身份,对不对?”
朱嬛嬛点着头,两手有些发抖,甚至是有些握不住那茶碗,最终只听轻轻的一声‘噔’,茶碗落到桌面上,茶水**得四周皆是,朱嬛嬛的胸前也沾了不少茶水,但她像是没有留意到一般,眼眶微红,“怨我了,我该晓得,他相貌也算是轩昂不凡,又会作画,谈吐也不差,怎么可能还没娶妻,又怎会看上我这个无父无母的孤女呢!”
原来由始至终,他只拿自己做妾室来瞧了。
朱嬛嬛不管怎么样,就算现在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女,但终究是曾经的县令之女,她从她母亲那里所学来的一切,都不会允许自己自甘为妾的。
她的母亲,可不就是被妾室给逼死的么?
所以她平生最讨厌的,也是那种自己赶上去,自甘下贱给人做妾的女人。
却哪里曾想,自己一时不留神,险些成了那般可恶的女人。当下心情也是难受得厉害,眼泪花止不住地顺着脸颊淌下来。
周梨见此,既是心疼她,又万分庆幸她是个能拎得清的,不然自己还生怕她做糊涂事,要一头走到黑。
“这事儿,知道的人本就不多,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往后也不要同他再来往便是,若真还有工作上的交接,叫飞隽去与他接手就是。往后啊,若是真有那合心意的,也不要盲目地同人先来往,还是要打听了到底是个什么人才妥当。”
女人找对象,可不能全凭着运气,那运气好的倒是好说,运气不好的,就怕遇着那衣冠禽兽的中山狼,到时候啃得你骨头渣滓都不剩。
朱嬛嬛点着头,脑子里这时候是一片凌乱的,但好在她晓得,从此以后不该同那宫卓凡有任何来往。只是这心里想着险些叫这么个道貌岸然的男人给骗了,终究还是难受得很,一时间对于这外面的男子们,不免是都生出了防备之心来。
只觉得,仿佛是没有一个好男人,一时也是心灰意冷,甚至是悲观地觉得,大概自己天生就是这天煞孤星的命运了。
周梨劝了一回,见她还难过,便道:“下午些我同你师父说,你身子不舒服,你好生休息,早早整理好情绪,断然不会该为了这样的男人,伤心掉眼泪,实在不值得。”
朱嬛嬛点着头,周梨说的话她都懂,但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哭,只哽咽着应了。
周梨不放心,想着她又还没吃饭,但还是叫人送了些水果和粥过来,又继续劝着,“好歹吃一些,我们这屋子里出去的人,不能为了那种烂人连自己的肚皮都不管了。”
见她动了些,才放心了些,不想才出去,就叫上官飞隽拦上问东问西,得知朱嬛嬛知晓后,除了难过之外,没有一丝顾念那宫卓凡,便松了一口气,还拍着胸脯朝周梨保证:“阿梨姐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师姐,你去同师父先忙要紧事情吧。”
周梨那一瞬看着上官飞隽,觉得这孩子真是个体贴的,“有你照顾她,我
就放心多了。”
却不想上官飞隽得了周梨这话,仿佛是得了那圣旨一般,随时随地出现在朱嬛嬛的视线里。
朱嬛嬛若是嫌他烦了,他便将话搬出来,说是接了阿梨姐的托付,要好生照顾她的。
如此,朱嬛嬛也就没再说什么了。
周梨一个下午,也是和卢晋安挑了好几处合适宽广的地方,其中有一处他最为钟意,只是那边原本没有村落,所以路并不如其他地方,若真要选在那里的话,只怕还要重新修一条路出来,所以是被拦住了。
于是卢晋安便打算再考虑几天。
这事儿的确不是一拍板就能决定的,周梨也不催他,自顾回了城里去,临走的时候去看了一眼朱嬛嬛,见她红着眼眶。
可见失恋又险些被渣男骗,两件事情都叠加在了一个人的身上,的确是没那么快就好起来的。
但自己也是事务缠身,没得办法在这里陪她了,只安慰了几句,再去交代那上官飞隽照顾着她一些,也就回城了。
接下来几日也是忙着金商馆之事,将那送往豫州的粮草都安排妥当,由着牛满山与云众山亲自押送过去,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那挈炆也从奇兰镇抽空回来了。
话说下面这些个镇子,哪里的路都没有那奇兰镇修得艰难,如今也只才得了几条主干道罢了。
他不知怎就跑回来了,一来就直接寻了周梨,似乎很是着急,到金商馆里来,“阿梨你现在有空么,我有话要问你。”
他的神情让周梨觉得有些不对劲,隐隐有些担心起来,难道是哪里听到了阿若的消息?
可这不应该啊!知晓此事的人并不多,他又几乎都在奇兰镇,怎么可能晓得呢?
一面只起身,与身边的管事们吩咐了几句,便叫了他到隔壁书房里说话。
然才关上门,还没等她招呼挈炆坐下,挈炆便开口问道:“你那一趟去丰州……”
他却没将话说完,只用那一双有着异域风情的眼眸看着周梨。
周梨深吸了一口气,便知道果然他还是晓得了,“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不必管我如何晓得,此事你为何要瞒我?”他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可以从口气中判断他此刻的情绪不稳了。
这叫周梨有些紧张起来,连忙过去安抚他坐下,“不是我不愿意同你说,只不过我上次回来,也没待多久便匆匆去了齐州,你也一直在奇兰镇,实在没时间说,这一趟出去,又将金商馆许多事情耽搁。”
可以打着为他好的旗子,将此事隐瞒下来。可最终周梨觉得,挈炆有这个知情权,但一直没有考虑好,要如何告诉他才是。
却没想到这拖三拖四的,叫他给找回来了。
挈炆拿出一封信笺来,递给了周梨。
周梨展信一看,却见其中没提寄信者是何人,字迹也陌生,不是自己认识的所有知晓此事的人写来的。
这让周梨那心里一下就排列出了好几个可疑者,但也没有忙着去分析,只将关于阿若之事,都全盘告诉了挈炆。
自打她开口说话起,这书房中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声音,如今说完了,房间里便陷入了沉寂,如果不是窗户外面的知了一直叫嚷个不停,这气氛仿佛有些叫人觉得寂寥,好似这世界上这一瞬间,就只剩下周梨一个人似的。
挈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那长案前的椅子上了,一言不发,垂着眼眸,周梨也看不出他如今到底是个什么想法,难免是担心他。
只道:“他是个极好的人,与你从未见过,却一直挂念着你。我想他来生,一定能投到一户好人家,拥有幸福的一生。”
挈炆仍旧是没有说话,周梨只能静静地陪着他坐在那里,然后忍不住叹气。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挈炆忽然开口问道:“李晟确定死了么?”
周梨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连忙回道:“死了,尸体我也瞧见了,假不得。”也晓得了他是想替阿若报仇,阿若的一生悲剧,甚至是挈炆一家三口,都是李晟给主导的。
但李晟死了不要紧,还有个李木远呢!于是便道:“李木远还活着。”只是说完,忽然看朝那封信,当下也是忍不住猜测起来:“莫非是李木远?”
这件事情对于挈炆来说,不但知晓了这世间上,他有一个同母异父的兄弟,且还有他父母双亲都是被曾经那个自己称呼为舅舅的人害死的。
所以可想而知,他是如何恨李晟的。
但同样也恨李木远,他与阿若,不也是堂兄弟么?既然能有这份好心救下阿若,为什么不能让他远离这些纷争,且还将他磨成了一把利刃?
但李晟死了,他一腔的恨意都无处可泄,因此听到周梨说起李木远,目光里的恨意一时间都转到了信上,“若是他,这封信又是何意?”难道还指望自己会因这一封信,和周梨起了分歧?气她瞒着自己,气她当时知道了阿若的身份,却没救阿若?
“若是他,再好不过呢!”李木远对于周梨来说,就是个定时炸弹一般的隐患,若是能将其引出来杀了,才叫人安心呢!
挈炆这个时候已经冷静下来了,紧紧地攥着那信笺,“那,我是否也要和你吵一架?负气而去?等着他给我第二封信?”他想,对方管不管是不是李木远,只怕都不愿意自己和周梨站在同一条线上,要不就如对方所愿?
周梨一想起当时罗孝蓝和陈家自作主张,唱了那么一桩不成熟的苦肉计,便赶紧拒绝,“别,可犯不着为了这么一个丧家之犬,耽误你奇兰镇的那边的工程进度。”
试想,既然是和周梨闹翻了,那也是等于和李仪这个表兄闹翻了,怎么可能还兢兢业业地揽着路政司那大小事务呢?
挈炆说不难过是假的,但这会儿思绪却已经联想到了别处去,“只怕真的是他了,那皇甫越如今投了表哥那边,他无人可用,没准真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来,我一时负气了便回迦罗国。”
但好像不对啊,就算是真有那本事将迦罗国的大权给自己夺回来,叫自己做了他的傀儡,但是就迦罗国那点兵马,也不够他翻身啊?
不过话又说回来,比起手无寸铁,迦罗国就算是一粒芝麻,现在李木远应该也要的。
可阿梨又不同意自己和她‘吵架’,一时又急又气,“那难道就这样罢了,好不容易他能同我送这封信来。”
周梨却是一点都不着急,“这封信,总不可能是自己长脚跑到奇兰镇去的,外面的州府我倒是不好查,可是到了咱们这屛玉县,还查不到送信的人么?”即便他隐匿了身份,中间又在转了多少人,但只要送信的人还在,周梨就能想办法查到这后面的人。
更何况,她还有一宝贝呢!
当下只拿了信来手里,“你既是回来了,也就好好休息一番,等我消息。”说罢看了那信一眼,“这信,除了你我之外,可还有谁知晓?”
“奇兰镇的一个大叔,对,我现在就去找他,让他将那人面貌画出来。”说罢,挈炆便要起身。
却又被周梨唤住,“不用,你先等我将接触到这封信都人都找来。”只要还在这屛玉县,周梨就有法子将人都找出来。
但虽是见挈炆好像一心都扑在找这李木远之事上,可其实周梨能看出来,此刻他心中因知晓至亲之人们被害后的真相后,怎么可能会不难过呢?
只不过他是个男子,比不得女人们表达情绪那样简单,直接就哭了出来,都是藏在心里自己慢慢消化的。
所以周梨也没有多在他身边待,就将这空间留给了他。
立即便找人去太常属。
齐禀言没随着元先生在书院里授课育人,但却留在了太常属里管这各处书院建设之事。
周梨回来后,一直没空,许多人都还没来得及去拜访,自然是没空去与这齐禀言打招呼,因此也就不知道那穆满星如今在何处。
因此才找人去问他。
她这里打发去的人,倒是运气好遇着齐禀言了,但是齐禀言却正要往半月镇去办差,只给留了个地址。
周梨这下午点卯后,自己赶了车便亲自过去。
敲门的人是穆满星,小院落打理得极好,见到周梨的时候又惊又喜,“阿梨姑娘你怎么来了?我早便听说你回来了,几次想去,可齐大哥说你忙得很,我也不好上门去打扰。”
她一边解释着,一边请了周梨进院子。
一开门就是一条半米宽的鹅卵石小径,两旁用新鲜的竹条编了栅栏,里面种满了各样的蔬菜,花儿倒是有几棚,就在靠近屋檐下的地方,也是用小青钻堆砌出了些花坛来,里头种满了本地常见的花草。
这院子不大,是寻常人家的样子,开门跨过这院子里的菜畦,便是能一眼看到几座小房屋。
都打理得很清爽,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井边树上挂着的衣裳。
既有女子的裙衫,也有男人的鞋袜。
穆满星的目光顺着
周梨一起看过去,那脸颊顿时爬满了红云,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说道:“那个,那个我们在来的路上,就拜了堂。”
周梨一听,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能想得到,你这样美貌天仙的姑娘家,又有大本事,他哪里敢将你就这样带回这屛玉县来?”
屛玉县里多的是青年才俊,不管是文武都能挑出不少来。
齐禀言算得上是个满腹才华的诗人,又是元先生的关门弟子,于这名声上,他不差什么。对这朝廷又有不小的贡献,所以仕途上,往后也会一路顺畅的。
可问题是,他年纪不轻啊,比起那些才二十出头的,他便是相貌清隽儒雅,但终究是比不得那些毛头小子们的青春飞扬。
所以周梨一点都不意外,几乎能想到齐禀言当时是怎么将穆满星骗着拜了堂的。
而周梨这话,让穆满星的脸更红了,垂着头一点也不敢再看周梨。
直至两人在那从墙底下流进来,横穿过小院的小溪流边上坐下喝茶,穆满星像是才缓过来些。
自是满嘴都夸着齐禀言的好,又道:“其实他大可不必,这世间上,哪里还有谁能比他对我还好?”她的目的很简单,当时嫁给齐禀言的时候,其实对于齐禀言,多的更是感激,还是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但是两个人真正相处下,到底还是会擦出些火花来,也叫他们更为了解对方。
这也让穆满星晓得,原来被一个人真心捧在手心里,是这样幸福的事情,她又不是那木头做的心,当然是会动情的。
所以也算得上是先婚后爱的典范了,即便是这齐禀言使了些计谋。
周梨也感慨了几句,算是这齐禀言多年夙愿得尝,也是祝福他们俩天长地久百年好合。
说罢,这才转达了齐禀言去半月镇办差之事。
穆满星颔首微笑:“早前便与我提过了,只是没定时间,说若是没回来晚膳,便是去了下面的镇子。”一头问起周梨分开后之事。
那大风大浪几乎日日见血的日子,周梨却是三言两语就简单跳过去了,茶馆里的说书人要是像她这般,铁定是没饭吃的。
说完后便拿出那信来,“你可是能凭着这信上的气味,将接触过此信的人都找到。”当然,前提是他们都在这屛玉县的情况下。
穆满星将信给接了过去,“我明日去试试。”
“多谢了。”周梨还在她这里混了一顿晚饭才回去。
正好翌日那殷十三娘母女回来了,周梨便托沈窕跟着穆满星,一起在城中寻人。
但是周梨当时一听穆满星没犹豫就给答应了,因此一高兴忘记告诉她,不必去找挈炆之事。
所以第二日穆满星带着沈窕在这城里,找到的第一个就是挈炆。
挈炆如今回城里来的话,仍旧是住在周家。
周梨当时也不在场,万幸是沈窕解释,那挈炆正是收到这封信的主人,穆满星才晓得闹了乌龙,然后继续寻着上面那些常人根本就闻不到的气味,在城中找人。
只不过她这鼻子都叫挈炆和沈窕等人吃惊不已,那挈炆也是借机告诉了她,那奇兰镇大叔不必去找,尽量寻着那些气味尚且淡一些的。
但事实上说这话的时候,挈炆都觉得好像有些天方夜谭的感觉。
哪里晓得,不过是到了中午,穆满星就在城里一处客栈外面停下,只说触碰过那封信的人,里面最起码有两个。
沈窕听得这话,可不敢贸然行动,忙朝店家打听了一回,但是客栈里客人的信息,店家也不轻易外露,须得有衙门公函。
于是沈窕跑了一趟去衙门,拿了个公函来,不想竟是已经将里头的人惊动了。
虽说到了这后面,找了火羽卫的人来跟着穆满星,一路寻着气味朝那两人追去,发现对方武功竟然不俗,两方拉扯好一阵子,出了城七八里,才将人给捆住。
挈炆得知,忙亲自去审问。
周梨自是没有时间去留意这些细节,只是穆满星这一手,直接惊呆了满城的人,那刑罚司里没什么大案子,毕竟好日子当前,谁吃饱了撑子还去犯案?没准到时候求死都难,还要被打发到阿姊山或是临渊洼挖矿呢!
但是丢什么猫猫狗狗随身物品的案子却堆积如山高,都是些不起眼的小案子,却比抓人还要难找。
便来求助于她。
可奈何她一个弱女子,也不会武功,这般本事又暴露世人眼下,刑罚司里也是专门找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行在她身边。
这接下来这几日里,专门给人找东西,名声也就越传越广,还越是玄乎了。
然后也被刑罚司那边给录用成了其中一员。
周梨听说的时候,她已经得了消息,穆满星去奇兰镇帮忙找在雪山里走失的挖药人。
一时担心不已,心说那齐禀言回来晓得了,怕是要担忧的,没准就屁颠颠的追去奇兰镇了。
这话叫周梨给猜中了,她这里才和挈炆说着,转头就听人说,那齐禀言回来屁股都没坐热,就直接领了太常属的任务,跑去奇兰镇办差。
而这时候挈炆已经将那两人给审问出来了,就是那李木远的暗桩,只是可惜当时抓这两人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大张旗鼓的意思,所以其余的人都趁机逃了。
这个时候虽是惋惜,但也不得不感慨一回,还以为那李木远如今是光杆子司令,哪里晓得这瘦死的骆驼果然是比马大呀。
所以周梨少不得是要问挈炆,作为一个国王子,便是落难了,但难道就什么势力都没培养么?
挈炆扯着嘴角,“我倒是想,但我都现在记忆都还没完全恢复,便是我父王母后当年真给我留了几个人,我现在也不知到何处去找人家啊。”
两人侃调几句,终究还是惋惜,叫这李木远的线索给断了。
好在豫州那边今日来了好消息,让人心里多少有几分宽慰之心。
本来周梨还是有些担心那皇甫越会不会又忽然倒戈去投靠李木远的,哪里晓得李仪那边早就将困在齐州的皇甫钦给接了来这屛玉县。
不但如此,皇甫越手底下那几个悍将的家眷,如今也在这头安了家。
并未软禁人,只是接来了后,给人找了院落住下,简单将屛玉县做了介绍后,就撒手不管。
不过这屛玉县哪里还要管?脑子抽了的人来了后才会想走呢!更何况这些将士们,原本也是出生底层的,家中男人去打仗,为的不就是要得一个好生活么?
如今在这屛玉县,他们就能马上体验到什么是太平盛世,海晏河清,自然是不愿意再走,甚至有一位前锋的妹妹,来了就正好遇着太常属里招女先生,她立马就去聘了。
等她在这里做了女先生,吃的是朝廷的俸禄,家里一看,好啊!二话没说,全家就马上在此登了户籍。
然后又分了田产山地,这样的待遇,可将他们高兴坏了,起先还以为是为了收买他们才给的。
后来一打听,原来不管是个什么身份,只要不曾作奸犯科,来此登了户籍,成了本县人,都有这样的好处。
于是一家登记,家家便学起来。
也万幸这个时候,因那挈炆他们找穆满星帮忙抓人,将李木远的人都给惊动得吓跑了。
不然周梨还真有些担心皇甫越手底下这些将士们的家眷们遭受什么血光之兆。
毕竟这事儿,李木远做得出来的。
他又不讲究什么道义,凡事只要不合自己的心意,便是杀无赦的。
这些人的到来,甚至是那皇甫钦都不知道怎么被忽悠去了鸿胪院,如今正在跟着一起统计山民种类和人数等等,皇甫越再回归那李木远身边的机率,还是很低了。
毕竟这许多人到了此处,不可能一封家书也不寄过去。
这家书不单只是要与他们报一声平安,更是以文字的方式,将这后虞未来的样子先提前展现在他们的面前来。
他们如今要求功名,已经求得了。现在要的,就是一个理想的安稳日子。
而屛玉县给他们做到了他们想要的理想环境。
挈炆在休息过七八天后,叫那柳相惜两封信,还是给催过去了。
那奇兰镇地理环境特殊,建造艰难,如今也是屛玉县下面所有镇子投入人力财力最多的一个镇子。
而因为这鸿胪院整理收编山民种类的缘故,需要大量的人手,所以展开了一波为期为半个月的招录。
虽说现在所招录的不过是两年制,但如果做得好了,也是能转为终身制,到时候即便是老了做不动,也是每年有些许俸禄发到手里的。
周梨虽说是金商馆的馆主,神农属那边又管理着些许,但因山民之事一开始是她提出来的,所以和姜玉阳也一起协助。
如此一来,她这一阵子也常常跑往鸿胪院里。
竟是在这里遇到了一个熟面孔。
平湘莲也没有想到自己运气这般好,到了这城里后,果然是被退货了。她自然是欢喜的,但是平家这一次送自己来的管事却不解,只觉得那上京的郦家和业州的冯家,也比不得他们平家,如何能让李仪将他们家的姑娘留下来?
然而就他在纠结此事,四处专营打典之际,平湘莲带着样儿跑了。
但也没跑去别处,只在这城中偷偷躲起来,到底不是平家地盘,那管事也不好四处搜查,她藏了一阵子,倒是躲过去了,却将那太常属招收女先生的公考给错过了。
因此见到这鸿胪院又贴了招录公告,哪怕晓得是临时的,也急忙来报名。
然后就被录取了,和丫鬟样儿总算是得了安身立命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