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我知道了,你一路保重。”他可以快马行军,到时候不会耽搁行程, 但是却怕周梨因此错过了客栈,夜宿山林。这寒天冻地的,他如何舍得?于是也催促起她来:“快去吧。”
周梨再一次朝他挥手, 果真是调转了马头,朝着另外一条大道去。
随行的几个都是甲字军的小子们,十六七岁,又因家中只有这么一个孩子,因此白亦初便借故让他们送周梨回去,给打发离开了战场。
辽北的铁骑,那平月关门口的陷阱能阻拦去多少白亦初不知道, 且两方军队又悬殊不少, 即便是占据着这最好的位置,易守难攻,但白亦初知晓这牺牲终究是难免的。
这些小子们此刻见周梨是毫不留情就这样走了,十分不解,又因都是熟面孔,毕竟他们跟随甲字军大部队到屛玉县已经几年了,那时候年纪也还小, 所以也是一口一个阿梨姐地叫着。
熟悉周梨的脾气, 也是大胆地开起玩笑来,“阿梨姐,阿初哥可是要上战场去, 这一场恶战又不知几时才能结束,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难过?”
周梨觉得, 她的软弱,大概已经给予了那一场可怖的恶梦,甚至一度让她差点自尽。现在的未来对于她,是那晴川大道,她是没有什么可畏惧的了。
更何况一开始警示的那个梦里,李司夜和何婉音尚且能阻拦这些辽北大军,难道白亦初他们这些有着真才实干的将军们,还不如那名不符实蠢货李司夜?
所以这一场胜利,最终将是属于后虞的。
“我有什么可伤心难过的?伤心难过又不能改变战事,难不成我这里哭一场,扯着了你们阿初哥的袍子不肯放手,那辽北大军晓得了,会怜我不忍我与你阿初哥受这分别之痛就撤军了?”真要这样儿戏的话,这天下也不会乱起来了。
更何况自己的念念不舍除了给白亦初徒添牵挂烦恼之外,还能有什么用?反正自己的心意他又不是不明白?
几个小子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话题却不知怎么一转,又转到了那灵州去,其中一个只讲起了家中要叫他们娶媳妇的事情。
然后又说才多大的年纪,急个什么?还拿周梨和白亦初来举例。
周梨觉得她和白亦初现在还没成亲也没什么,在自己那个时代在正常不过了,但在这里不一样,她也要考虑这边的情况,一下提倡晚婚晚育,那怕是在老一辈看来就是大逆不道的事情,所以即便她有心让大家都晚些成婚,但也要循序渐进,不敢急于一时。因此听到他们的话,生怕就成了反面教材,只赶紧道:“那可不一样,我们是被耽误了,不然的话早就成亲了。”
几个小子连说是是是,都是被耽误了,又说起那各州府的起义军们来,反正这个年纪的小子们,最是意气风发,嘴里什么都敢说,指点江山那更是信手捏来的。
说着忽然有人提起那早前元先生到屛玉县后,联合去李仪朝着各州府发出的广招女学的帖子来。
少不得是要感慨一回的:“所以说这读书的重要性嘛,明明是提倡各村中先挑选出一两个小姑娘来屛玉县入学,且不需要任何费用,到了那乡里人家,他们不认识,帖子也好,贴榜告示也罢了,都不起什么作用,全凭着一张嘴,这不惹出事情来了。”
周梨是见识过那人传话的可怕性,就如同你猜我画一般,你画你的,我猜我的,简直了。
也正这人传话,传到那乡里人家,导致他们送去屛玉县的,竟然都是些及笄以上的年轻未婚女子们,还说是要送去给李仪选妃。
而元先生给女学生们的年纪,分明是七岁以上,及笄以下。
为何说要定在及笄以下,只因这接二连三来的天灾和战况,还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呢!眼下人口匮乏,颇有些青黄不接的样子了。所以那到了成婚年纪的姑娘,他们自然是不打算再招收来,以免是耽误了其成婚生子。
当然,这个要求写上去的时候,书院那边就分成了两派,一方觉得国之根本,必然是离不得人口的。如果将这些已经到了适婚年纪的姑娘们喊来上学,那不知道还要耽误几年呢!而这每年还不知道又多少老人去世,如此新生的孩童跟不上,以后这国家将是成了什么样子?
但是另外的人又觉得,即便成婚生育要紧,但也不能就此耽误了姑娘们的求学之心,难道年纪及笄以后,就不配求学了么?就因为所生的时代不对,所以便要将这未来的人口增添的重担压在她们的身上?
于是不知道谁开了口,说了一句:“生孩子也不是女人一人就能生的,这不是还需要男子么?你们既然都口口声声要讲究公平公正,那好了,但凡成婚以后的男儿,也别来入学了,再家要么跟着带孩子,要么赶紧去找一份工,反正如何也不能像是从前那般,女子生育后除了要照顾家中老小,还要负责丈夫读书的一切费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咱们这些年的努力为了什么?”
这话不知怎么就给从书院传出去了,一致得到了不少女子的赞同,听说还为此拉起了大旗来,大家纷纷跑到书院门口去喊口号。
几个小子绘声绘色地给周梨说道:“我娘他们也去了,还有阿梨姐你元姨和你姐姐,公孙夫人陈夫人他们都去了,你不知道当时那场面好生壮观。”
不过这不是一件是小事请,所以当时他们接了甲字军命令,赶来去豫州的时候,并没有得个结果。
反正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说纷纭,听说十二属不少人也参与了,好不热闹的。
至于那帮从各州府下赶来的适婚女子们,眼下也不知道如何安顿的。
他们的描述虽然不是那样生动,但是周梨能想象得出来这热闹之处,想必那时候也是人山人海了,只笑道:“也好,不破不立,闹一场正好呢!”虽说大部份的人,都继承了那贞元公的遗志,但也免不得一两颗老鼠屎在其中,还守着他们的糟粕当稀世珍宝呢!
周梨是能想象出李仪这个时候的难处了,也是忍不住苦笑起来,“这上位者可真是不好做呀。”
他们是从绛州和白亦初分开的,走了两天不到就进入了业州地境。其实业州也绛州一般,进衔着燕州,只不过绛州这边的路途更为通便,因此周梨便选择和白亦初走到了半截。
到了业州,直接越过磐州与全州,便能达到地势广袤的灵州了。
只不过这听着虽就需要横跨两个州府而已,但事实上最起码也要走半个月左右。
这便是交通落后的难处了。
一路风雨兼程,自是不必多说,只是听到了磐州之后,便从大陈大人那里得了消息,辽北大军已到了平月关外。
闻言,说不担心是假,这样的大型战役之下,怎么可能不死人呢?但周梨也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现在最为重要的任务,便是那粮草之事了。
因去往豫州,少不得是要从这途经磐州,便是和大陈大人打了招呼,须得给这粮草队伍让出这一条绿色通道来。
于是也在这磐州城里留下来了一晚上,和大陈大人制定出了一条最为路来,且这大陈大人则立即派人在沿途设置驿站,到时候能以最快的速度给予运送粮草的队伍补给,换补马匹等。
话说这大陈大人,乃陈慕的大伯,而如今在全州做了知州的,则是陈慕的父亲,因此现在这同僚们为了区分他兄弟两个,便是称呼为大陈大人和小陈大人。
商议得了个结果后,翌日周梨继续启程,却在半途上遇到了从十方州那边过来的一支队伍。
打听之下,周梨有些哭笑不得,竟然是那吴州世族平家的嫡次女平湘莲,他们是在得知上京的李晟和李木远兵败后,立即便打发
人将这女儿往灵州送去给李仪。
又正好借着早前因为乡里人家不识字闹出的误会,往屛玉县送了那么多年轻女郎去,于是他们也是打了这个由头来,说是将这女儿送去伺候李仪,做个丫鬟也使得。
她倘若没有记错的话,平家的嫡长女,曾经是送去了上京给李晟吧?
身边的小子们晓得了,少不得是在嘴里嘀咕,“这平家是有什么大病?好端端养的女儿,专门送去给人做奴婢,什么癖好?”
天晓得有钱人们为何都有这样奇奇怪怪的癖好?
而接下来就这样一条大道,两个队伍自然是一前一后走着。
那平湘莲在虽是在温香暖玉的马车里坐着,但如今已经进入二月天,虽此处还没见那草长莺飞,但是山里也的野杏却也是开始吞霞吐雾,将那还没从寒冬里复燃生命的荒山,点缀得了几分生机出来。
所以她也时不时地挑起车帘,看一看这外面的水光山色。
自然也看到了那个带着一队穿着银甲士兵们的周梨。目光里满是艳羡之色,心想那姑娘好生威武,瞧她这光景,便有些憧憬起来到了屛玉县的人生。
她知道平家什么打算,不过是要叫自己学着大姐姐一般,用身体来取悦陛下,然后以此来维持平家的体面和荣华富贵。
但是她想,靠着女儿卖肉得来的体面,他们该不会觉得外人也这么想,会觉得威风八面?还不知道背地里是怎么戳平家的脊梁骨呢!
可她一个小小的庶女,她拒绝不得,反而只能认命地拜在当家主母的膝下做这个嫡次女,被送往这屛玉县去。
不过等到了屛玉县里,便是由不得平家的人做主了,若真是有幸见到了那李仪,自己必定求他,做宫女做什么都好,但绝对不是做他的女人。
她想,人人都道这贞元公之子李仪性格温良,非那暴戾之人,想来是能放了自己的。
当然,官员屛玉县以及灵州,女子们可以像是男子一样读书,将来参与朝堂之事,她也听说了不少。
但仍旧和大部份人都一样,觉得这不过是个传言罢了,自那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可没有听说过女人能有这样的权力。
所以便想,多半是那一处的山民过多,他们还是那种在山林里艰难求生,过着火耕水种的野人生活,又没有什么成婚常伦可言,那么生来的孩子自然只知道母亲是谁,不晓得哪个是自己的父亲,所以到了现在,还由着女人当家做主。
必然是这样,大家才给误会了,以为女人能拥有男人同样的权力。
反正她和大部份的人,几乎都是这样认定的,也觉得这个说法十分有说服力。
但是现在看到那个骑马走在前面,身后恭恭敬敬跟着些银甲将士的女子,不免是心生出一些怀疑来。
如果那骑在马背上的姑娘英姿飒爽也就罢了,平湘莲姑且当她为一个女将军,可偏她又生得娇小柔弱的样子。
因此这一日休息的时候,她便叫丫鬟样儿去打听。
样儿是有些技巧的,见着周梨他们所带的行囊简便,这干粮之上自然是比不得他们平家车队的精细,于是便提着食盒过去送水点心,说是自家小姐体恤他们,专程送来的。
几个小子见样儿一脸热情,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人家一问是从哪里来,又是要去哪里,便是没了个防备,倒豆子一般直接告知。
周梨见他们一个个都热衷在样儿面前表现,也就懒得发言了。
以至于那样儿听得一愣一愣的,从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面的无比震惊,到最后她回去时的满脸懵。
平湘莲不能出马车,名门闺秀的守则第一条就是这样了,不能随意见外男。
所以她几乎那吃喝拉撒都在马车上解决的,眼见着样儿去了这么久才回来,早就等的心急如焚的她连忙拉住样儿上下检查,“怨我怨我,大意了,那些当兵的,能有几个好人,你一个生得水玉玲珑的小姑娘,我这不是拿你作火坑里推么?”
不怪平湘莲胡思乱想又吓得口不择言,而是样儿去的时间太久了,对方又在前面斜坡背面休息,他们车队这里根本就看不见那边是什么光景。
加上样儿回来后,这整个人的神情就不大对劲。
所以便叫平湘莲以为,样儿是被欺负了。
毕竟她是听说过那些当兵的,见着个老母猪也仿佛是绝色美人,没准是真对样儿做了什么。
样儿莫名其妙地看着已经快要急哭起来的平湘莲,疑惑地问:“二姑娘,你怎么了?”
平湘莲却是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哭,“我娘走得早,就你在偏园里陪我吃苦受累这么多年,我现在还因一时好奇之心害了你,都是我的错。”
样儿就越发不解了,一把将她给推开,“二姑娘你说什么胡话呀?你怎么就害了我?”
平湘莲这才留意到,样儿虽然神情不对劲,但衣衫整齐,脸上也没有什么伤,方松了一口气,“他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样儿摇着头,“没,那些大哥人可好了,有一个还给我编了蝈蝈呢!”说着,从袖袋里拿出一只干草编织出来的蝈蝈,还真有些栩栩如生的样子。
样儿给捧在手心里,也十分喜爱,一面兴奋地说道:“姑娘,你不必担心了,那屛玉县那位才没有要选妃呢!人家是当时大儒元先生招女学生呢!没想到传到其他州府,下面的人不识字,给听茬了,说什么选妃选宫女的,乱七八糟一堆。”
她说着,又问平湘莲,“二姑娘,元先生很有名么?我怎么没听过呀?”
元先生当然有名,即便是他消失了二十年,但读书人对于他的尊崇,仍旧是从未改变过。
一如自己那迂腐的亲爹,哪怕他有万般不好之处,但是对于这位元先生,提及之时,言语中都满是尊敬。
但此刻平湘莲好奇的是,“招收女子入学?”
样儿点了点头,“我刚听的时候也吓了一跳,但还有更可怕的,你知道那屛玉县有十二属吧?那个金商馆里的馆主,是个姑娘。”说到这里,一时有些激动起来,拉起帘子朝那斜坡处看过去。
事实上,现在除了满是枯黄野草,还没从冬日中苏醒过来的山坡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但样儿依旧兴高采烈地指着,“那个跟他们在队伍里的姐姐,就是金商馆的馆主,而且她可厉害了,叫周梨呢!二姑娘,咱们是不是以前听说过有人提过这个名字?”
反正觉得怪熟悉的。
平湘莲也愣住了,周梨的名字她当然是听过的,说她和男子一样,出门经商等事迹,反正并不比男子差,算得上是一个传奇。
但也很惹争议,许多男子都觉得她不该出来抛头露面,女子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才是正途,她这样和那些勾栏院的女人又有什么区别?整日里不知道要和多少陌生男人见面呢!完全就是不守妇道!
可现在样儿却说,她管着金商馆,现在还絮絮叨叨说,金商馆里有许多女子当值就任,不但如此那紫萝书院里的女先生也不在少数,更不要说其他十二属,就是那净城司里,听说女子也不少。
于是平湘莲在巨大的震惊中问:“女人都干活去了,谁来看孩子?”她不信这屛玉县所有的女人都家财万贯,每一户人家都能请得起丫鬟婆子奶娘。
哪里晓得听样儿说:“他们有幼儿馆,听说每日马车接送,做父母的压根就不用管,早上起来马车将孩子来接走,等他们一天的活干完了,孩子也刚好从幼儿馆里送回来,而且在里面有统领孩童一起玩耍,又能学些字和歌谣,我实在没想到,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地方呢!”
平湘莲十分不理解,“如此,那庶民和贵族的孩子,也都一起送到里面去?”难道就不怕贵族的公子小姐们跟那些庶民们学得粗鄙了?
样儿还在研究她的小蝈蝈,“好像不分,好像大官们家里的孩子,也送去里头了,夫人老太太们,有的也在这幼儿馆里帮忙看孩子呢!”
只有样儿这些简单的言语,平湘莲是无法想象那是个什么样魔幻的地方了,只觉得难以置信,这些人是怎么能做到平民和贵族间的和睦相处,贵族们那样高傲,她是最清楚的。
可样儿说,她们居然还怕去那幼儿馆里做起奶娘才做的事情来。
她即便姓平,如今别人喊一声二姑娘好生风光的样子。但事实上作为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在平家人的眼里,她也是那最底层的庶民一般,任由他们欺辱踩踏的。
因此现在听到样儿的这些话,她实在想不出,别人给予自己尊敬,而并非是因为自己这平家嫡次女的身份,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不过她在巨大的震撼过后,忽然想起了重点来,“你说,那屛玉县根本就没有选妃之事?”那平家将自己送过来,岂不就是一场笑话么?
样儿压根觉得这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反而笑道:“二姑娘,你该高兴的,要是你这次没有被送去屛玉县,我们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原来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地方呢!而且到了屛玉县,你识文断字,我打听过了,像是你这样有学问的女子,在灵州是香饽饽,那十二属里每次招公的时候,你应该都能考过,到时候你就做官了
,奴婢也同你一起享福,咱可再不要回那吴州去!”
她想要是二小姐继续在吴州的话,没准夫人就把二小姐送给哪个老头子做小妾呢!
虽然那几个小哥说了,往后只要是这后虞的疆土上,都会成为屛玉县那样。
但样儿可晓得那些老顽固们的冥顽不灵,还不晓得以后会给掀起多少风波呢!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是人家灵州一样开明呢!
“女子做官?那科举呢?”平湘莲又一次诧异了。
“科举说很快就会恢复的,但到时候一样不限男女呢!不过现在这不是还没恢复么,二姑娘可捡了大便宜,只要直接过了考试,就能做官,省去了那十年寒窗不说,且还没有那么多竞争者。”要说这样儿,虽是个小小的丫头,但那脑子也是通透灵活得很。
平湘莲整个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情,这会儿都是处于巨大的惊喜和激动中的,“你若此言属实,那我们这命运真的要经此行而扭转了。”
“是啊,可见那算命的也没说错,只道二姑娘你以后要做贵人!这做什么贵人,能比得过自己给自己挣来的好呢?”反正样儿觉得,不靠男人得来的,更贵!
平湘莲坐回了马车毯子上,心情激动不已,一面朝样儿催促起来:“你快去翻,我记得带来不少书来,我得赶紧看书。”说罢,眼见着样儿收起小蝈蝈正要下马车,又将她喊住,“你可是打听了没,几时有考试?”
样儿摇头,“这倒是还没得及问。”当时她也是震惊得很,哪里顾得上去仔细问这些。不过见姑娘担心,也安慰道:“姑娘,咱不急,咱先看书,好过到时候临时抱佛脚的好。”
“对对对,你快些去,把所有的书都给我搬过来。”平湘莲连连点头,觉得样儿实在是聪明,自己该教她认识些字的。
她不也说了么,只要认识字,在那屛玉县,女子所能做的活,就不局限于端茶倒水伺候人了。
想到了这里,心里也马上有了谱来,立即就要给样儿制定一趟学习计划。
可怜样儿鼓励自家小姐努力学习,心想做个咸鱼,到时候跟着一起飞黄腾达,哪里晓得兴奋地抱着书来,就被平湘莲一把拉着坐下来,“你也学,你这样聪明,学好了以后指不定我还要靠你呢!”
样儿是拒绝的,但是面对着二姑娘那双对自己充满期待的眼睛,只能含泪学。
心想,自小跟二姑娘一起相依为命长大,自己靠她,她也只能依靠自己。
在此处歇息了一夜,第二日继续启程,只不过下起了细细的春雨,平湘莲见了,便有些担心起那周梨来,心想她到底是个女儿身体,哪里比得过男子硬朗健硕,想邀她来马车里避雨。
但又有些担心,怕那周梨以为自己想巴结她,一番犹豫之下,终于是做了决定,还是决定邀周梨来马车避雨,哪里晓得样儿出去,却得知他们的队伍早就已经走远了。
照着这速度,怕是与平家车队隔了好几里呢!
样儿为此少不得是要埋怨平湘莲的,“钻营不钻营的,咱不知道,只是好不容易单独有机会和周姑娘相处,还不晓得能从她身上学得多少书本上学不了的,关键二姑娘你实在不争气,这样优柔寡断的,怎么成得了大事?”
要说这奴婢说主人,该是以下犯上了,像是平家这样等级森严,讲究尊卑的人家,该是要叫打板子的。
可偏她说得还真是有理有据,那平湘莲眼下也是后悔不已呢!“怪我,想法太多了,要是不顾忌这顾忌那的,这会儿人都在马车上了。”真能像是样儿说的那样,能学得好多问题呢!
即便是学不到,但是总能在她口中打听到屛玉县的消息吧?
而此刻的周梨,已经要到十里坡附近了,再继续往前走,就是那黄家生掌管的马场了。
去年从五月份到那八月底,好些马儿发了情,使得这现在马场里添兵加将不少。
周梨到马场的时候,便见着一大群可爱的小马驹,正在小河边上啃着那才冒头的绿芽来。
看着自然是欣慰。
早就有人去发现周梨的到来,喊了那黄家生来。
却不想这黄家生居然娶了媳妇,这媳妇也不是别人,是那晴儿,且还已经大着肚子了。
这是另周梨匪夷所思的,毕竟他两个没有什么交集的人,怎么就走到了一处来?
但见晴儿和那黄家生也是夫妻和睦,他们俩又是无父无母之人,自然是不可能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怕也是自己看对了眼的。
只不过这晴儿武功高强,眼下那肚子不小了,还骑在马背上放牧,而且这会儿还下着雨,是将周梨看得心惊胆颤的。
晴儿成了婚后,倒是性格开朗了不少,大咧咧地跳下马来朝周梨抱拳行礼,“周姑娘这一路辛苦了,今夜不如就在马场留休息一日。”
这里离城里也没有多远的路程了,此处如今他们这些畜牧司的人,也是拖家带口住在这里,本来房屋就有限。
自己自然不好叫他们给自己专门腾房间,便摆摆手:“不必了,我进城里歇一夜,明日便直接回屛玉县,不耽搁了。”又见着马场里打理得极好,完全不必自己担心。
与晴儿说了些话,那黄家生也赶来了,只道了些马匹的近况来,已经挑了两千匹出来,就等着下一次粮草之事,一并往那豫州送去。
周梨一听这话极好,只说了回头给他们补上那成婚贺礼,叮嘱了一回,也就翻身上马,往灵州城赶去。
石云雅上个月经不得公孙曜软磨硬泡,见这边又开设了幼儿馆,却没有个经验十足的来管理,便也是带着孩子一起过来了。
与之一同来的还有那霍琅玉。
如今周梨住进来,少不得是要说起罗孝蓝之事,算着月份来,再有一两月,她那孩子也要出生了。
又说当时她和陈慕任意妄为,可实在是叫大家难过又担心一回,万幸两人都安全归来了,如今就住在临渊洼。
周梨一听罗孝蓝和陈慕在临渊洼,有些惋惜道:“可惜了,便宜了陈二哥,我损失了这么一个大将。”
石云雅听罢,笑道:“孝蓝是作了打算的,等孩子出生后,她仍旧要回金商馆,到时候孩子也一并带去屛玉县,只叫陈慕每个月去瞧她们娘俩两三次就好。”
周梨一听,这特么就是两地夫妻了,但实在是没法,那临渊洼矿就在那里,没法子给陈慕搬到县里去。
当然也不是不能搬,只是这其中产生的费用之大,实在是没有必要为此劳民伤财。
霍琅玉从前担心公孙曜,眼下公孙曜有妻有儿,她就是个闲不住的,便又开始操心起周梨和白亦初来。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去担心他们俩的感情了。再早前的时候,还有人担心白亦初做了将军,没准就嫌弃起周梨这个乡下丫头。
可事实证明,周梨完全是有能力和白亦初并肩而立,他俩才是真正意义上的势均力敌,门当户对呢!
所以现在是轮到了霍琅玉担心,这好好的侄儿媳妇再不娶进门,到时候要是叫旁人拐走了,上哪里哭去?
可奈何这成亲大事,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她这里就是再怎么心急如焚,也要等白亦初在场呀。
因此到最后也是白唠了一回。
翌日只依依不舍地送周梨离开,转头和石云雅带着孙女儿,便往那新开设起的幼儿馆里去。
其实她也没有太多的时间去忧愁这些事情了,哪怕她是一把年纪,但如今有点担子在这身上,身体反而比从前吃了睡睡了吃要好许多,精神状态极好,完全有能力来辅佐自己这二儿媳把幼儿馆给管理好来。
石云雅来灵州接管这新建起来的幼儿馆。
那屛玉县幼儿馆里最早的一批管理人员们,也纷纷到了各大镇子去。
便是那周秀珠开始叨念着要订亲了的周若素,也去了奇兰镇那边。
那边的幼儿馆,比别处要难一些,因为那边的孩子,许多父母都是牧民,又要赶着季节放牧挖药,所以这一去少说是十天半月甚至是几个月都有的。
以前他们是将孩子交给家中的老人来看管,余下的人都一起趁着雪融了赶紧上山。
但是这样一来,一个老人看多个孩子,大的小的到底是力不从心。不少夫妻便总是将孩子也一起带去山里,但那地势陡峭海拔过高的地方,气候变化又莫测,孩子因此丧生的不在少数上。
因此这幼儿馆的建城,在奇兰镇得到了各村寨的大力支持。
这样一来,孩子有了专人照料,还能同时学习,他们就能安心地上山去。
可问题也来了,这奇兰镇本就宽广,说是有一个燕州大都不在话下,可想而知到底是接收了多少小孩童了。
因此周若素一个人的确是有些招架不住,但她娘等人,也去了各处管理幼儿馆。
最终是那罗孝蓝挺着大肚子去了奇兰镇。
以至于周梨越过了那紫萝山脉到临渊洼的时候,压根就不见罗孝蓝在这里。
“你们这又是搞什么?”她不见人,想到了两人的前车之鉴,不免是一下担心起来了。
“你别那这样的眼神看我,实在是幼儿馆里无人可用了,若素一个人在奇兰镇忙不
过来,新来的女先生和奶娘们,都还需要培训,孝蓝不忍心她一个人在那头,就过去了。”陈慕连忙解释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