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的异常不出意外引起了庄园别墅里仆人们的注意。
但在打斗停止很长时间里,却没有一个仆人敢进入这个范围去查看情况。最后还是在老管家擦了一把汗,看掏出怀里的表看了眼,闭着眼指点了两个仆人跟着他去查看。
他们已经来就看见被战斗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花园,而他们的主人公正躺在奄奄一息,体内溢出的红雾不断修补的残躯。
老管家吓了一跳,不利索的腿瞬间就好了,连忙小跑过去。看得在一边磕着瓜子的卫朝连连称赞。毕竟在他记忆里,这个老头说句话都得停几秒喘口气。
“少爷。”
管家停在距离苏耀几步处,头颅微低,语气带着明显的颤抖:“少,少爷。”
苏耀嘴角还残留着血迹,整个人灰扑扑地躺在地上,周边的草被他的身躯压在地上,视线之内只有那本书完好地被放在树下。
苏耀听见来人了,眼珠微微一转,露出一个极为感兴趣的笑容:“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在安静的花园里响起。吓得那些仆人直直跪在地上。
“有趣。”
苏耀的声音沙哑低沉,带着青春期特有的语调。
他以为卫朝会下杀手,没想到竟然放任他不管,直直等到了来救援的管家仆人。
他会为他极大的自负付出代价。
管家见少爷半天没反应,抬起头悄悄偷瞄一眼,却不经意间看到了兴奋带着血腥意味的眼神。
管家吓得低下了头不敢再乱看。
苏耀没有让他们起来,闭着眼安静躺着,等着身躯堪堪修复,他撑着地站了起来。
身边的仆人先行把一件宽大的外套双手捧了上来。苏耀接了过来穿好后,走了过去,拍了拍书上的灰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花园。
在回房的路上,管家低头向他汇报:“主宅那边明天会派医生过来。”
苏耀脚步一顿:“我知道了。”
和煦的阳光照在地下的瓷砖,苏耀盯着光已经很久了,听到问话,他才慢吞吞地抬起头,看着坐在桌前的医生。
“今天感觉怎么样。”
似乎察觉到苏耀的心不在焉,年轻的医生重复了一遍之前的问话。
“嗯,还行。”
苏耀回答他。
“嗯,”医生拿下他的病历,身体微微向前倾,那双冷清温和的眼睛看着他,“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
苏耀摇了摇头,想起自己想要回想时就头疼欲裂,脸色不由得苍白几分。
“不用勉强。”医生的笔点了点桌子,分散卫朝的注意力。等苏耀缓过那股劲,把笔盖盖上说:“估计始祖的记忆复苏有点久,相关检查我会向苏家家主汇报。”
苏耀站了起来,准备走时,医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苏少爷,苏家主让我带句话,他知道了你昨天使用始祖力量的事,他很生气,说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一个名义上的父亲对他最后的容忍和仁慈。
“我知道了。”
苏耀走了出去。
迄今为止,守在一边的卫朝还是无法把眼前这个人与回溯前的苏耀联系起来无他,回溯前的苏耀给卫期的第一反应就是极度的疯狂和毁灭倾向。
现在的他来说算是病入膏肓的前期吧。
卫朝跟在他后面,双手交叠放在脑后漫不经心跟着苏耀走。
一前一后地路过前厅绕了几个弯进去了一个地下室。
地下室很黑,只有微亮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
卫朝跟着苏耀一节节下了楼梯,停在浮雕大门前。
石头雕刻的青面獠牙的怪物瞪着巨大的眼珠盯着来人。两条蛇一左一右地缠绕着把手处。
明明是灰白色的石蛇却在感受甬道中不同以往的体温时开始慢慢活动。
石像蛇头缓缓绕了出来。
来人并没有被这个奇怪的一幕吓到,苏耀镇静地低下头,快速利落在手心划了一刀,让鲜血流出。
他用带血的手去握住把手,蛇尾晃动,蛇头低下来触碰鲜血,血沾染了上去。
得到了鲜血滋养,门开得声音都像极一声喟叹,就像沙漠里口渴已久的旅人得到了第一口清泉一样,舒服到难以自抑。
苏耀甩了甩手,没有再管流血的伤口就走了进去。
入目是一口棺材,上面雕刻着繁复华丽的花纹。
苏耀一进门就开始脱了上衣,卫朝有些尴尬地移开了视线。
“你也跟进来了?”苏曜一步步走向棺材,没有回头,手轻轻扶摸着棺木。
“嗯。”
蓝色的字漂浮在苏耀面前代替卫朝的开口。
卫朝也不意外苏曜能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现在只是好奇为什么他要把他带到这种地方来。
苏耀低笑一声,他敲了敲棺木,棺木发出咚咚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说一个传说。”苏耀摸到了棺木的边缘,用力一寸寸打开:“苏家的创始人原本只是一个普通人。但是在一些机缘巧合之下,他进了一所大学从此享尽了富贵。”
棺材被彻底打开,里面装着一副骨架。骨架的手交叠放在肋骨之处。它的口唇微张,似乎含着什么东西。
卫朝本想凑近看看是什么,却不料苏曜直接伸手将那骨架含着的东西拿了出来。
这屋里并不昏暗,大把大把的夜明珠镶嵌在屋顶,周围堆积着无数金银珠宝,名画陶瓷。
可这棺材的人含着的似乎只是一枚普通的金属校徽。
卫朝飘了过去,仔细观察。
这枚校徽左刻着太阳,右刻着月亮,在两个图案下方却刻着两个大写字母。
SY?
苏?
卫朝想明白什么抬起了头。
“sy,苏曜。”
苏曜直接揭开了谜底,晃了晃这块铭牌,抬头直直看着卫朝说:“就是我的名字。”
卫朝被他直勾勾的视线看着心里不适,他挪开一点,谁知道苏曜的视线也跟着他移动。
“你看得到我。”
卫朝写下几个字问他。
苏曜勾起嘴角,看着他,指了指身后。
卫朝转头,他身后的石墙在夜明珠的照耀下变成一层薄薄的釉面,上面清晰显示了卫朝的身形。
卫朝吓了一跳,连忙与苏曜拉开距离。
苏曜并没有在乎这个动作,他撤回了视线,手握着徽章半坐在棺木的边缘。
他手里把玩着徽章,眼神冰凉:“你是谁。”
卫朝揣着手站着,没有说话。
苏耀没有计较,对于他来说或许卫朝的名字并不是很重要。
“那我换一个问法。”苏耀大拇指一弹将徽章高高抛起,金属材质的徽章的边缘折射了几缕光。
“你有什么目的。”
卫朝的视线随徽章高高抛起再到徽章落回到苏曜掌心。
“你不会想知道。”
卫朝耸了耸肩。
“是吗。”苏曜把徽章放进裤子口袋,开口又换了一个话题。
“那你知道我的母亲吗。”
苏耀回忆着,言语犀利:“一个活在蜜罐里的傻白甜。”
处于发育期的苏耀身高还在抽条中,体型偏瘦,此刻散发着强大的气场。
“相信苏家的甜言蜜语,眼盲心盲的傻子。在孕期被苏家哄骗,用她的还未出世的孩子换来别人的复苏。”
卫朝静静地听着。
苏曜眼底仿佛映出了那场大火,上面无助的女人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这些场景本该不该出现在他脑海里。可是他就是能知道那时候的一切。
“很奇怪,我明明还未出世,却清清楚楚知道我是如何诞生。”
睁开的第一眼,是伴随着刺耳的尖叫,以及无数探究的目光。可能是诞生之处太过虚弱,导致他还无法剥夺作为一个小孩对父母的渴望,以至于处处碰壁。
一丝红色在苏曜肩胛处晕开。
在现存的记忆了,不知缘由的记忆也开始占据大脑。明明前一秒他还少爷苏曜,下一秒他却沉入回忆成为了别人口中的苏家主。
“我有时候也会怀疑我是谁。”
苏曜摇了摇头,语气低了下去。
“不过没关系。”
红色呈对半扇形爬满了他的背部。
“我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在炙热的疼痛中,一片片黑色的羽翼从血肉中冒了出来。
“关键是我想成为谁。”
唰一声,这对新生的羽翼在昏暗的光下舒展开了,每一片羽毛泛着光泽的漆黑,强有力宣示着它的存在。
苏耀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笑意,剧烈的拉扯之中他成功地完成了洗礼的第一步。
“呐,这位——”
像是没有想到合适的措辞,后面的话没有说出。
苏曜从棺材上走了下来,站在距离卫朝一步之处,亲昵而温柔地说:“你是第一个可以看到苏家洗礼第一步的人,虽然这洗礼可能不正规。”
杂乱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手电筒的灯光在地面上胡**叠。
在一大群人冲进来之前,苏曜将翅膀收了起来。
在晕过去的最后一刻,他看着卫朝说:“不管你是谁,留在我的身边是什么目的,你要知道来了就不好走了。”
卫朝定定地站在冲上前去查看人流之中,他是灵魂状态的,没人能碰触他。无数的喧闹,着急,担忧,害怕全与他无关。
在如同虚化的人群之中。他冷漠地站着,目光盯着苏曜背后因羽翼生长而出现的两条细长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