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柳哥搓着手上前,试探道:
“同志,一事不烦二主,我家有一辆运海货的板车,你看行不行?”
担心裴梦泽看不上板车忙又补充一句:
“海货不值钱,村里人都不富裕,板车已经是我们这里最好的运输工具。”
裴梦泽错愕地看向燕宸南,用嘴型问:
“鲍鱼海参不值钱吗?大闸蟹也应该是天价吧?”
“呵!”
燕宸南被裴梦泽的可爱逗笑了,捏了捏她挺翘的小鼻子,代替裴梦泽答应了老柳哥。
去医院的路上,燕宸南带着裴梦泽故意慢了半步,压低声音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语调解释:
“现在交通不便,鲍鱼海参短时间内运不出去容易变质。
生活在海边的渔民每天都吃海产为生,早就吃得够够的,附近卖不起大价钱,海产品还容易滞销,只能便宜出售。”
裴梦泽了然地点点头,抱着小墨宇往上掂了掂。
燕宸南单手抱着韩豪宇,腾出一只胳膊接过裴梦泽怀里的韩墨宇道:
“孩子给我吧,抱着那么大的孩子走那么远的路,太辛苦了。”
裴梦泽小嘴微张,呆愣一瞬小跑追上燕宸南问:
“你吃菠菜长大的吗?为什么比大力水手还厉害?”
韩墨宇搂住燕宸南的脖子,奶声奶气问:
“姐姐,大力水手是谁?像叔叔一样厉害吗?”
燕宸南额头滑下三道黑线,额头碰了碰韩墨宇的小脸,绷着一张脸道:
“你叫梦泽姐姐,就应该叫我哥哥,不许叫叔叔听到没?”
前面推板车的韩决明和老柳哥面面相觑。
没想到,能从狂风巨浪里成功救出孩子的男人,居然这样闷骚?
这个渔村离镇卫生院近,苏雨艳和韩豪宇都成功地办理了住院,还被顺利安排在同一间病房。
两个小家伙折腾狠了,躺在病**呼呼大睡,连护士给韩豪宇吊水扎针,都没让小小的孩子醒来,只轻轻蹙了下眉。
苏雨艳虽然依旧昏迷,但是眉宇间的凝重已经消散,眉头完全舒展。
裴梦泽猜测她肯定听到孩子得救的消息,又太过劳累醒不过来而已。
老柳哥忙前忙后帮着张罗,完全没有把病人送到就可以离开的想法。
裴梦泽一眼便看出他的小心思,打开放在床头柜上的行李袋,从里面拿出一沓大团结,数了二十一张递给老柳哥感激道:
“谢谢大哥帮忙救人,这是之前答应你的钱,你数一下。”
老柳哥:“……”
我去,这姑娘也太唬了!
装着那么多钱的行李袋,就这样大剌剌放在板车上,让他们推了一路,刚才还交给他们提进病房,难道不怕丢吗?
韩决明鼻头酸涩,从他们家倒下那一刻,就再也没有人帮助过他们,更别说垫付医药费,花那么多钱救他的孩子。
他吸了吸鼻子,去护士站借来纸笔,一蹴而就写了一张三百元的借条,双手递给裴梦泽诚恳道:
“同志,大恩不言谢,以后有什么用得到我韩决明的,一定义不容辞。”
裴梦泽垂眸看了一眼借条,嘴角擎笑没有接借条,而是问了一句韩决明摸不着头脑的话:
“在你们家学医的学徒,一个月要交多少学费?”
“啊?”
韩决明不懂:“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家祖上行医?”
燕宸南拿出干净的换洗衣服,和他们自己调配的洗护用品解惑道:
“因为韩苍耳老先生是我家梦泽的师爷爷,你难道不觉得救孩子时,梦泽用的行针手法特别熟悉吗?”
韩决明的嘴巴越长越大,都能塞下一个鸡蛋了,好半天他才回神,忙紧张地问:
“我爸妈的身体可还好?有没有受苦?”
问完他又一拍额头懊恼道:
“看我,问这些做什么?都被下放了,哪儿能没吃苦呢?”
裴梦泽实话实说:“师爷爷和师奶奶前些年确实苦了些,不过今年生活彻底改善了。”
“呼!”
韩决明大大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那就好!”
似乎比自己生活有所改善更开心。
裴梦泽看着韩决明的眼睛,没有半点作假,眸底清明得如同一眼就能看到底的清澈小溪。
这个韩决明果然像书里写的那样非常孝顺,可惜上一世英年早逝,让韩爷爷和韩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
裴梦泽无比庆幸,放下手头所有事情先来小渔村找韩决明。
假设耽搁半个小时,都没机会救下孩子,更没办法改变韩决明一家的命运。
裴梦泽从韩决明手里抽出借条,几下撕成碎纸屑扔进垃圾桶,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道:
“我师爷爷教我医术可没收学费,所以你不欠我任何东西。”
韩决明这会儿也算品过味儿来了,他没再纠结借条的事情,直接道:
“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
这是一句肯定句。
燕宸南拍了拍韩决明的肩膀道:
“我很庆幸听梦泽的,把其他事情放在一边先来找你。”
韩决明握住燕宸南的手拼命摇动,咬着嘴唇不让自己情绪失控哭出来。
男女有别,他不方便和裴梦泽握手,只能把所有感激之情全部加注在燕宸南身上。
燕宸南安抚地拍了拍韩决明,抽出自己的手道:
“替我照顾一下梦泽,我去澡堂洗个澡,海水里泡那么久,一身咸鱼味儿。”
韩决明忙催促燕宸南快去,他正好也想起**躺着的儿子,准备去借个盆打点水给孩子擦拭一下。
裴梦泽从包里拿出两百元塞进韩决明手里:
“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这些钱先拿着,给婶婶和两个弟弟买点生活用品。”
“这……”
韩决明已经欠裴梦泽很多,怎么好意思再拿那么多钱。
裴梦泽看出韩决明的窘迫,抬手阻止:
“这些钱算我借给你的,你以后有钱再还我。快去吧,嫂子和小侄儿都等着换洗。”
韩决明握紧手里的大团结退后一步,深深给裴梦泽鞠了一躬,头也不回地转身出了病房,脚步十分急切。
刚走到楼梯拐角,韩决明再也忍不住,感动地双手环抱蹲在地上,压抑着声音呜呜大哭。
他这一天因为儿子落海,情绪大起大落,又被裴梦泽感动,实在没憋住,不得不哭一场发泄出来。
突然,过道内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伴随护士说话的声音:
“院长,他们就在9号病房,那姑娘是真厉害,严重呛水的孩子都给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