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斌见她这副模样,很想好言安慰她几句,偏偏一边是他母亲的人,一边又是自己疼爱的小表妹,自己夹在中间,实在不好做人,张了张嘴,想说的话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只好暗自叹息一声,默默随那婆子出去了。

即使再怎么亲近,表妹始终抵不过母亲!云小箐看见江文斌这副反应,心里不禁觉得十分悲哀起来,下意识地抿紧了双唇,深深注视着江文斌的背影,一言不发。

白锦只当她心里结郁,急忙上前一边抚着她的小脑袋一边柔声安慰道:“好了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你想想啊,那吕凤华就故意派人过来气你的,你就这么被她气着了,岂不平白着了她的道?”

“去,狗爪子一边凉快去!”云小箐三下两下打开白锦抚摸自己脑袋的‘爪子’,噘着小嘴,瞪着两眼,嘟嚷道:“我才没生气呢,为这种事儿生气,我犯得着么我?哼,想让我生气啊,只怕她还没这份本事!”嘴里面虽然这么说,可心里面还是非常生气,一回头又看见桌上那只茶盏,心里更是那气就不打一处来!

“……”瞧她这副模样,小脸涨得通红,两只漂亮的大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这还叫做‘不生气’?呵,骗谁呢!

白锦望着云小箐这副恨不得扑上去将那只‘被蟑螂臭虫玷污过的’茶盏一把摔碎的模样,心里忍不住七上八下的:她不会一时激动,真干出什么傻事来吧?

幸好云小箐心里气归气,总还剩下三分理智:东西可是自己的,摔碎了白白自己心疼,她倒也不那么傻,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只不过这事儿要就这么算了,她心里也咽不下这口气,思来想去,实在没别的法子,只好使唤嫣容:“你让小丫鬟将那只茶盏替我洗一百遍,再拿开水煮沸消毒,否则这玩意给老鼠玷污过,人哪里还敢再用!”

嫣容知道自家小姐这摆明了是在说气话,也不好悖逆她,便笑着安抚道:“放心吧,我自然省得。”说着,亲自拿了那只茶盏出去,仔细吩咐小丫鬟好生清洗去了。

云小箐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心里面畅

快多了。

白锦忍不住伸出手指遥遥点她:“你呀你呀,真是……哎!”

“哼,我就想这么着,怎样,怎样,碍着你了啊?”云小箐不服气地扬了扬下颌,俏皮地皱了皱白皙的小鼻头,一副小女生娇憨可爱的模样儿,呲牙咧嘴道:“别拿你那套什么‘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来说事,我可没叫你养我哟!”

白锦见她一副寻常人家小女孩般十分可爱的模样,反倒笑了起来,忍不住躬下 身来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梁,奚落道:“你看你,一张小嘴伶牙俐齿,半点吃不得亏!”

云小箐条件反射地张嘴去咬白锦的手指,对方很警觉地飞快缩了回去,一口没咬到,却不妨碍她拽足了气势,玩笑道:“嗯哼,我不反对你叫我女王陛下~”

“……”白锦伸手揉了揉鼻翼,问她:“你还想要什么?九天仙女还是王母娘娘?”

云小箐眼光闪了闪,玩味十足道:“只要你敢死,我就敢埋!”

这句话可是象声大腕郭德纲的至理名言,意思很简单:只要你好意思喊得出口,我就好意思答应,咱们谁怕谁啊!

“……”

于此,白锦彻底地无语了。

???

吕凤华唤江文斌过去,确实是为了同他商量与柳氏千金小姐的婚姻大事,说什么‘柳小姐出身名门,知书达礼,容貌又好,今年刚好及笄,你也十七快十八岁的人了,你们两个自幼定亲,趁着你爹还当权这会儿,正好风风光光把婚事办了,娘也好省了这份心。’

江文斌虽自幼与这柳氏小姐定亲,却并不相熟,况且婚姻大事,自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着他插嘴的?即使心下并没有这份意思,可想来母亲所言自有她的道理,自己与柳小姐又确实是祖父在世的时候亲自定下的婚约,加上两家在金陵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人家,世代之交,他若要推辞,反倒伤及人家小姑娘家的脸面了。

思及此,江文斌点了点头,强笑道:“一切由母亲做主。”

吕凤华素日欺上瞒下搜刮家产来

往周旋都忙得不可开交,很少过问自己这个儿子,母子之间的感情相对十分疏离,如今听文斌二话不说一口将自己的提议答应下来,她觉得心里非常高兴,便眉开眼笑地望着儿子,上下仔细端详一番,笑道:“是长大了,好久没细看,发现二哥儿愈发出挑俊俏了呢!”

江文斌脸颊一红,忙低声道:“母亲!”

“……”吕凤华笑得开了花的脸庞登时僵了僵,笑容凝固在眼角眉梢,显出几分生硬苦涩起来:他竟然一直叫她‘母亲’!只不过是私底下闲聊而已,他已经不会再叫她‘娘’了么?还是……那种称呼太过亲密,不适合他们两目前彼此的关系?

江文斌见吕凤华陡然无语,心下隐约也知道她什么意思,却没有半分后悔: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本就已经淡漠如水了,又何必故作掩饰?

更何况,她今天派人过去云妹妹那边,故意说出那种话来……

一想到云小箐当时被气得脸色发青的模样,自己明明很想安慰她,却迫于身份不敢开口,江文斌就觉得心下十分难受,脸上的线条便更硬朗了几分,没有半分妥协的余地。

吕凤华见儿子这副模样,深刻地感觉到自己这个母亲有多么地失败,不由得更加悲哀起来。

母子相对无言,沉默的气氛好像一根逐渐绷紧的弦。

“我知道你心中放不下你那小箐妹妹,可是,”半晌,吕凤华深深叹息口气,扶住儿子双臂,忧心忡忡道:“你与柳家小姐是自幼定亲,是你祖父当年还在世的时候亲自替你定下来的,你怎么能私自毁约呢?倘若毁约,人家姑娘家怎么受得起这份打击?你……”

“母亲!”江文斌就受不了她叨叨,急忙打断她,插嘴道:“我什么都没说,您不要胡思乱想好不好?与柳小姐的婚约,我会履行,您就放心吧!”

吕凤华果然不再说话,只是一双眼睛不信任地盯着儿子,似乎想从他脸上找出弄虚作假的蛛丝马迹。

江文斌没这个闲工夫跟木雕似的站在那里由得她审视,简单的道别过后,径自转身离去。

(本章完)